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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旧事新生 ...


  •   四川省东北部嘉陵江中游,第二大之称的城市叫南充,又称“果城、绸都”。
      南充历史悠久,民风淳朴,民俗优雅,是国家重要的商品粮和农副产品生产基地,素有“水果之乡”、“丝绸之都”的美誉。
      1964年10月8日,何庆芳高中毕业,积极响应“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和许多知识分子欢天喜地聚集在南充政府大楼广场上,人头攒动到处都是人。政府大楼的墙壁上,挂着两副大标语。
      “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一切可以到农村中去工作这样的知识分子,应当高兴的到那里去。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何庆芳背上背着凡布口袋,口袋里全是生活用品,右手提着红色网兜,兜里装着一个搪瓷洗脸盆和洗漱用具。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东张西望,露出了着急的样子。忽然,看见了张元珍跑了过来,喜出望外。
      “元珍,你分在哪?”
      “凤凰公社金鸡山。”
      “太好了,我也是凤凰公社金鸡山”
      “庆芳,我们一起下乡,一起回城。”
      “好!我们一起下乡,一起回城。”
      “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何庆芳和张元珍紧紧拥抱在一起,激动的热泪盈眶。
      何庆芳和张元珍的父母都是南充丝二厂的职工。她们俩从小一起玩一起上学读书,从小学直到高中毕业,成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闺蜜。
      有一种感情一辈子都不会输给时间,败给距离。我们不需要长篇大论和甜言蜜语,只是依旧无话不说。如果说爱情就像雨后的彩虹,而闺蜜却像温暖的阳光,时光不老我们不散。
      女人在她的一生中,总会有那么一个或几个密友,哪怕她历经铅华、子孙满堂,都不会妨碍她们结交好友。闺密,之所以叫密就肯定和秘密有关,很多难以启齿,羞于和异性讨论的问题都可以和闺密聊。
      南充市大来区凤凰公社,安国院大队有一座高山,山势挺拔、威武雄壮。山头像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矗立,远乡近邻出了名的“金鸡山”。
      金鸡山生产队来了12名知青,队长金顺财兴奋不已,嘴都笑歪了。
      生产队,一个我们这代人熟悉而又平常的词汇,一种在我国延续了多年的最基层的社会形式。生产队是指中国社会主义农业经济中的一种组织形式,源于农业合作化中构建的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是农村公社化构建"政社合一"的组织体系。
      1967年,金鸡山生产队其他10名知青,陆续接到回城通知书,都兴奋回城去了。张元珍拿起回城通知书,跑去大榆树下找闺蜜分享回城喜悦。
      何庆芳不知啥子原因?没有接到回城通知书,在大榆树下心急如焚。
      张元珍看见何庆芳泪流满面,不忍心让闺蜜一个人留在农村,把回城通知书悄悄揣进裤包里,装着没有接到回城通知书。当晚,俩人在大榆树下紧紧拥抱失声痛哭。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素什锦年,稍纵即逝,半载青春年华,似沙漏般,弹指间,流在昨天。
      一九七二年正月,冬去春来,天气跟冬天一样冷得厉害。凛冽的寒风一阵一阵地吹来,吹得路边的树丫枝东摇西摆。空气中到处膨胀着寒冷,最低温度降到零下三度,出门办事的人们,用大衣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弯腰蜷缩着身子在路上匆匆行走。活泼好动的孩子们早也躲进家里,不愿出来玩耍。
      下午。天空中突然下起了大雪,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在地上。霎时间,山川、田野、村庄,全都笼罩在白茫茫的雪雾之中。
      正月也是元月,一年的开始。都说南方下雨北方下雪,南方的天气有时候像调皮的孩子一样非常任性,让人捉摸不透。平时就连冬天也很少下雪,今天居然和北方的天气较上劲了,不分彼此下起了第一场大雪,真是瑞雪兆丰年。
      金鸡山村头坐北朝南,有一个简易的牛棚,周围全是用石头垒成的墙身,房顶盖着厚厚的稻草,冬暖夏凉。牛棚里养了6头耕牛,瘦得皮包骨头了。因为人都没有粮食吃,不可能把仅有的粮食给牲口吃。
      耕牛一般分水牛和黄牛两种。北方干旱养的是黄牛,南方雨水多一般都是水牛。
      当时凤凰公社农机站唯独有两台拖拉机耕田,拖拉机耕田要烧柴油,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柴油供不应求。整个公社十八个大队的农田,仅仅靠两台拖拉机是无法完成耕田任务,犹如杯水车薪。主要还是靠各个生产队养的水牛来耕田犁地。牛是农村人做庄稼的好帮手,在农民的眼里牛是最辛苦,最勤劳的动物。
      集体生产队时,农民不允许自己养牲口,所有的牲口属于集体的,因此有专门养牲口的人,这个人便叫饲养员。生产队换队长了,才有可能更换饲养员,多数人都想把饲养员这个工作弄到手。在那时候,这可是一个不用太出力,同样能分粮食的美差。
      何庆芳和张元珍同时身怀六甲,队长金顺财为了特殊照顾留在金鸡山农村的这两位知青,特意选她们俩当队上饲养员。
      何庆芳和张元珍顺利当上了生产队饲养员,欣喜若狂。
      何庆芳明眸皓齿、端庄贤惠,挺起大肚子,双手抱着金黄色的老谷草走进牛棚,用手来回抖了抖谷草上的雪花,把谷草平均分给每一头牛,牛儿埋头开始咀嚼着谷草。
      何庆芳站在牛棚里,看见一头头水牛埋头吃谷草,黯然神伤。
      “牛儿呀,你们慢慢吃吧,不是我不拿嫩叶青草喂你们,而是队上真的拿不出东西来喂养你们了,就连队上的老谷草也没得多的了。”
      牛圈里还有一位妇女叫张元珍,她眉清目秀、活泼开朗。脚上穿着一双长桶胶鞋,胸前系着一块围裙,双手紧握着一把铁锹,埋头弯腰铲着牛圈里的牛粪,触景伤情。
      “庆芳,你看牛没有吃饱,连牛圈里的牛粪也少了许多啦。”
      凤凰乡电影院,台下坐无虚席。任新良和队长金顺财坐在一起,旁边还坐着生产队会计金顺仙,大家抬头挺胸,全神贯注听陈书记讲话。
      陈书记站在舞台上,侃然正色大声讲话,声音从舞台两边的音箱里大声传出来。
      “同志们,□□警示教育我们,必须始终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努力提高生产力,增强人类改造力,正确认识生产力状况,采取适应其发展的生产关系。”
      牛棚旁边有一个大灶台,灶台上有一口大铁锅,专供六头水牛冬天烧热水喝。
      牛圈里的水牛站着不停的回嚼老谷草,冷得全身直发抖。
      何庆芳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快速走出牛棚,站在牛棚门口东张西望,四周空无一人,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走进菜地里,双手掀开厚厚的积雪,扯了十几个萝卜抱在怀里,匆匆忙忙走回牛棚。
      张元珍铲完牛粪,慢慢的的走出牛棚,看见何庆芳怀里抱着白萝卜,大吃一惊。
       “庆芳,你的胆子真大,敢在生产队菜地里扯萝卜来喂牛。如果被队长或看山员发现,今天你我的工分就打水漂。”
      “元珍,我管不了那么多,即使被人发现,今天工分打水漂我也认栽了。”
      “庆芳,我每次进牛圈铲牛粪,看见牛儿们肚子瘪瘪的,我心里就很难受。”
      何庆芳在灶台边吃力蹲下身子,拿起大菜刀把白萝卜和萝卜英切细,用撮箕装起放进大锅里,舀了满满一锅水,弯腰去拿地上的大锅盖。忽然,感觉到双手发麻不听使唤,把疆硬的双手放在嘴边来回吹着热气。
      “天太冷了,手都冻疆啦。”
      “庆芳,天本来就寒冷,你还去雪地里扯萝卜,看你手指都冻疆了,快来和我坐在一起,灶口边暖和。”
      张元珍坐在灶台边的板凳上,一边说一边划燃火柴,点燃苞谷草塞进灶里,大火熊熊燃烧。
      何庆芳和张元珍坐在一根板凳上,灶里的热气窜出来,温暖了她冰冷的双手。
      “元珍,看你火烧得好旺呀,我现在才感觉整个身子不冷了。”
      张元珍拿着长火钳,刨空灶里的余灰,大火越烧越旺,心里乐开了花。
      “都说火要空心,人要实心。庆芳,你看,我们俩在一起火都笑起来了。”
      空心即有空隙,留有余地,烧柴必须架空,中间有氧气,火才烧得旺盛。实心指真心,人心必须做到真诚相待,诚实守信,才能立足于社会。
      张元珍埋头烧火,十几分钟过去,大铁锅里冒着青烟、热气腾腾。
      何庆芳把热水舀进一个大木桶里,和张元珍用力提起满满一桶热水,埋头弯腰走进牛棚。
      桶里的萝卜片和菜叶,稀稀拉拉飘浮在桶的平面上,来回荡漾。
      何庆芳用木瓢在桶里来回搅动,把桶里的萝卜片和菜叶,均匀的舀进每头牛的水槽里。
      如饥似渴的水牛喝着热水,吃着香甜可口的萝卜片和菜叶子,时不时的抬起来,头露出像胡豆大小的门牙,仿佛在说:“我的主人,您们辛苦了,谢谢你们!”
      天下所有的动物都有灵性,牛棚里的水牛对饲养员是有感情的,毕竟饲养员和动物天天接触,每天都要喂它们吃的,帮他们打扫卫生。
      何庆芳和张元珍看着牛儿们不停摇着尾巴,埋头卯足了劲喝热水,脸上露出了开心的微笑。
      何庆芳左手撑着腰,右手提着空桶。张元珍手里拿着木瓢紧随其后,俩人鹅行鸭步走出牛棚。
      “庆芳,看你刚才做起事来动作干净利索,哪里像身怀六甲之人。你这肚子越来越大,这几天快要生了吧。”
      “这几天就是预产期,应该快生了。
      张元珍走上前,把空水桶抢在手里。走到灶台边的大水缸前,弯腰拿起水瓢,在缸里舀水把空水桶洗干净。
      “元珍,你和我一样都挺着大肚子。下雪天路滑,千万别滑倒了。”
      “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何庆芳看见张元珍把大铁锅洗干净了,拿着空水桶放回牛棚放工具的平台上,然后走出牛棚来,心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元珍,每次有你在,你都抢着干活,让我轻闲下来。”
      “庆芳,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嘛,你客气反而还见外了。”
      “元珍,你没有回城去,丈夫还是上海工人,真替你高兴。不像我嫁了一个“假工人”,哭笑不得。”
      “庆芳,你没回城去后悔吗?”张元珍紧跟一句。
      “后悔!马上就要生老四了,这上有老下有小,你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何庆芳说完摸着大肚子,抬头望着白茫茫的雪境,黯然神伤。
      “庆芳,你我亲如姐妹,还记得当年的口号吗?”
      ““当然记得,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我们一起下乡,一起回城。”
      何庆芳和张元珍异口同声说出了知青下乡时的约定,俩人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何庆芳的丈夫叫任新良,原安华大队老村支书“任书记”的儿子,在农村是一位木匠,一年四季以出门做手艺为主,农忙时在家干农活,农闲时出门做手艺,每个月向生产队上交十块钱工钱,才能顺利分到口粮。
      陈书记讲话口干舌燥,抬起桌上的搪瓷茶缸,用力喝了几口。抬起头来目光扫视台下,又继续大声讲话。
      “同志们,今天召集所有大队干部及党员来开会,你们是国家基层干部和党员,要冲在生产最前面,走在群众最前面,脏活、苦活、累活都要抢着干。”
      大家坐在台下,静静的听着陈书记讲话,语气时而沉重,时而激情澎湃,声音从音箱里大声传出来。
      “要做榜样做凯模,做好带头作用,做一名新中国合格的基层干部和优秀党员,一定要为建设新中国,贡献自己的青春和力量。”
      陈书记话音刚落,大家不停的拍着巴巴掌,掌声雷动,震耳欲聋。
      金鸡山下住着五十六户人家,其中有两户杂姓人家,分别姓任和姓杜。其余的五十四户都是金姓人家。大家勤劳朴实、邻里团结,和谐共处。
      四川农村房子,不管是盖草的,还是盖瓦的,或者是土墙,大多数人家房子基本上都是三间正屋,连着厢房外加一个院子。
      何庆芳家堂屋中间,放着一张沉旧的八仙桌,桌子四边放着一根长板凳。
      任正文和任正行坐在凳子上,右手握住圆珠笔,左手压住作业本,趴在桌子上做寒假作业。
      下午雪停了,房屋,地上,院落边的竹林,山上的柏树,庄稼像披上一层银色的衣裳,琼枝玉叶,粉装玉彻,皓然一色,整个大地变成了玉琢银雕的世界。
      孩子们高兴的跑出家门,打雪仗,堆雪人,大家欢声笑语,快乐嬉戏。
      任正文站在院子里,拿着铁锹把雪铲成一堆,任正行拿着扫把扫雪,任正忠在地上滚雪球,用来做雪人的头。任正文在家里找到两颗红枣做雪人的眼睛,胡萝卜当鼻子。任正行找来红辣椒当小嘴,废弃的扫把当小手。
      任正忠看见院子里的雪人堆好了,高兴得手舞足蹈。
      “大哥,二哥,我们堆的雪人好漂亮。”
      “大哥,你看,雪人笑了,他在向我们招手。”任正文欣喜若狂,大声说着。
      “行老二,寒假作业要写作文,今天正好派上用场了。”
      张元珍家大女儿杜金,二女儿杜银,穿着厚厚的花棉袄,扎着可爱的小辫子,带着弟弟杜财和几个小朋友在院子里跳绳。大家一边跳绳一边齐声唱。
      “小皮球架脚踢,马兰花开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农村每个家庭孩子都很多,一般家里有三四个孩子,多的家庭有七八个。孩子与孩子之间的年龄相差不是很大,大人白天忙挣工分,晚上忙做家务,没有时间带孩子。带孩子的任务落在了家里大孩子身上,大带小一起成长。
      任正文带着弟弟玩得正高兴。忽然,看见母亲走在回家的路上,吓得赶紧往家里跑。
      “行老二,妈从牛棚回家来了,快点回家做作业。”
      任正忠看见母亲从牛棚回家来,手里抱着一个大雪球,飞快的跑到母亲身边。
      “妈,你看,院子里的雪人,是我和大哥二哥堆的。”
      何庆芳看见孩子们在院子里堆的雪人有模有样,开心的笑了。回头看见任正忠脸冻得通红,双手握住儿子冻疆了的双手。
      “三女子,你不去婆那里烤火,看你的手和脸都冻成啥样了。”
      任正忠牵着妈妈的手,兴奋的问道。 “妈,我不冷。今天下雪了,老汉要回家来吗?”
      “你老汉在公社开会。三女子,外面冷得很,回家去婆那烤火。”何庆芳牵着儿子的手走回家。
      四川人在称呼上与众不同,管自己的爷爷叫“公”,奶奶叫“婆”,母亲叫“老母”或“妈”,父亲叫“老汉”。
      生产队大院子,有一棵参天大榆树,树高大挺拔,枝繁叶茂。榆树下有一个废弃的大石磨盘,大家都喜欢聚集在这里玩。
      金家福是队长金顺财的第二个儿子,趁父亲去公社开会,悄悄的跑到大榆树下和金家宗下象棋。
      大榆树下,大家肩并肩,双手抱在胸前,全神贯注观战。雪花从树枝上飘落下来,正好砸在棋盘上,金家福抓起雪花抛在地上,又继续下象棋,早也忘了这是冰天雪地的天气。
      站在人群中看热闹的金家平,双手抱在胸前,目不转睛盯着棋盘。忽然,伸出手指着急的大声喊道。
      “家福,你跳马将军,先下手为强。”
      金家福十分擅长下象棋,棋风像大人一样鬼道,虚虚实实,真假难辨,胸有成竹的说道。
      “用马将军不行,用军将才是好棋,可以吃他的炮,同时还管住另外的棋子。”
      在农村,家家户户的大门头上都挂着一个碗口大的“舌簧喇叭”。下午六点钟,小喇叭正在播放邓丽君的歌《甜蜜蜜》,歌声悦耳动听。
      男人们扁担横在肩上,挑起两只木桶或铝皮水桶,听着愉快的歌声,习惯性出门去水井边挑水。
      妇女们在家升火煮晚饭,左手拿火钳,右手来回拉风箱,风箱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家家户户的烟囱不停的冒着青烟。
      夜幕降临,百鸟归巢,喧闹一天的乡村,终于变宁静了。
      何庆芳从茅房解手走回小房间,刚刚躺床上,一会儿又掀开被子,左手抓住床沿,慢慢移动身子艰难下床,喃喃自语。
      “今天这是啷个了?解手回来刚刚躺下,现在又要去茅房解手,难道今晚真的要生啦!”
      孕妇即将分娩前,子宫底下降,有下腹坠胀和尿频的症状。
      何庆芳毕竟是仨孩子的母亲,有一种预感今晚要生孩子。
      王幺婆头缠黑色丝帕,身穿一件洗变了颜色的斜对襟青布衣裳。慈祥的脸上荡着笑容,布满了像蜘蛛网一样的皱纹,刻画着岁月的艰辛和沧桑。
      王幺婆吃了晚饭,坐在一根小板凳上,旁边放着一个木脚盆,脱下一双三寸金莲的鞋子,脚上还裹着一块黑布。
      三寸金莲,是古代妇女传统习俗的极端发展,缠足是中国古代一种陋习。是指女性用布将双脚紧紧缠裹,使之畸形变小会美观。
      任新良的父亲今年七十多岁,满头银发,满脸皱纹。是金鸡山年龄最大,辈分最高,因为幺房出长辈,孩子们都叫他“任幺公”。
      任幺公做事雷厉风行,公私分明,是一位和蔼可亲、德高望重的长者。同时又是安华大队的退休“老支书”,心系群众、先人后己、不徇私情的优秀老支书,乡亲们都尊称他“老书记”。
      王幺婆年轻时有心脏病,已经三十多年了,每天坚持喝中药,才维持身体不复发现状。任幺公对老伴体贴入微,把熬好的中药端在手里,走出灶房,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迎面而来。
      “老婆子,该喝药了,看你这裹脚,味道实在难闻。”
      “老头子,你以为我愿意裹脚呀,脚趾裹断,十指连心,钻心的痛。当时我们那个朝代的女人,不裹脚是嫁不出去的。我不裹脚,你这位芝麻官也不会娶我做媳妇。”王幺婆无助的说道。
      现实生活中,叫一声老婆容易,叫一声老婆子却很难;牵一下手容易,执手相伴一生却更难。
      队长金顺财一共有四个儿子,分别叫家有、家福、家同、家享,四个孩子的名字连起来叫"有福同享"。”
      白素青吃完晚饭,把烧好的洗脚水舀进木盆,双手端着洗脚水来到堂屋。
      “家同、家享,你们快来洗脚,,。
      白素青看见最小的两个儿子来了,却没有看金家福,大声问道:“你二哥呢,快叫他也来洗脚。”
      金家同轻轻推开小房间房门,看见金家福坐在床边,躲着偷偷看小人书。
      “二哥,妈叫你洗脚,你却在躲在房子里看连环画。”
      连环画又叫小人书,是一种古老的中国传统艺术。形式上,以连续的图画叙述故事、刻画人物,是老少皆宜的一种通俗读物。
      一页一幅图,一幅图一段话,一本书就是一个故事。书本玲珑小巧,故事简短,一盏茶的功夫就看完一本,再结合图画,简直回味无穷。连环画又称小人书、小书,是一种古老的中国传统艺术。形式上,以连续的图画叙述故事、刻画人物,是老少皆宜的一种通俗读物。
      队长金顺财的媳妇白素青站在家门口,抬头望着漆黑的夜晚,看见田埂上有灯光,以为丈夫回家来。
      “中午出门去公社开会,天不黑不晓得回家。”
      “妈,你在跟哪个说话?”
      金家友是金顺财的大儿子,牵着媳妇打个手电筒,走到母亲的家门口。
      “家友,啷个是你和秀珍,我还以为是你老汉开会回家来了,让我空欢喜一场。”
      “妈,啷个是空欢喜呢?我和秀珍来家里,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白素青是过来人,看见儿媳妇脸上灿烂的笑容,早也心知肚明。
      “是秀珍有了,秀珍,快家里坐。”
      “家友,你还没说妈都知道了。”曹秀珍拉着丈夫的手,害羞的躲在背后。
      “家有,你不是跟您师傅出门做手艺吗?”
      “师傅去乡上开会,他不在群龙无首,徒弟们只好放假回家。”金家有看见母亲有点迷茫,笑着解释。
      “你看我这记性,居然忘了你师傅和你老汉在公社开会。”
      “妈,老汉开会还没回家来吗?”
      “今天也不知道开的是啥重要会,你老汉到现在还没有回家来。”
      “妈,老汉没有回来,我和秀珍就回家了,明天还要跟着师傅出门做手艺。”
      金家有说完和母亲告辞,打着手电筒和媳妇消失在黑夜里。
      漆黑的夜晚,何庆芳家小房间里,平柜上燃着一盏煤油灯,寒冷的北风呼呼的从篱壁缝里钻了进来,把微弱的灯光吹得东倒西歪。
      何庆芳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湿漉漉的头发凌乱贴在额头上。双手用力抓住床沿,手臂上青筋暴起,鼓足勇气振得满脸通红,正在用力生孩子。
      我国六七十年代,农村交通不便,医疗落后加上思想保守,农村妇女都在家里生孩子。其实,在家生孩子风险很大,万一遇到意外情况,那可就来不及了。
      老话常说,分娩过程就是儿奔生来娘奔死,生死只隔一层纸。
      何庆芳鼻翼一张一翕,急促喘粗气。地上放着柔软的稻草,稻草上面铺了一块娃片,羊水已经打湿了地上的娃片。
      何庆芳整个身子微微下蹲,使出全身力气,憋得满脸通红,满头大汗。忽然,婴儿生下来了,血迹斑斑平躺在娃片上。
      何庆芳拖动着疲惫的身子,慢慢的直起身子,用微弱的声音喊。
      “ 大女子,大女子……”
      何庆芳已经生了三个男孩子,一心一意想生女儿,管大儿子叫“大女子”,二儿子叫“二女子”,三儿子叫“三女子”,把男孩子叫成女孩子,其用意就是想生女儿。
      任正文睡在隔壁的小房间,睡梦中被母亲的叫喊声惊醒了。
      “妈,是你在叫我吗?”
      何庆芳听见大儿子的声音喜出望外,用脆弱的声音喊道。
      “大女子,你快起床来,在鞋兜里把剪刀找到。”
      任正文迅速穿衣起床,来到母亲的房间,在鞋兜里找到剪刀。
      “妈,剪刀找到了。”
      “你把剪刀拿在煤油灯上烧,烧烫了拿给妈,妈要剪脐带。”
      任正文站上凳子上,双手握住剪刀,在煤油灯上烧剪刀口,把烧烫的剪刀,小心翼翼拿在手里,走到床边递给母亲。
      “妈,剪刀来了,小心烫。”
      何庆芳接过剪刀,在烧红的剪刀上吐了吐口水,抓住脐带轻轻一剪。双手抓起地上滑溜溜的婴儿,用食指在婴儿的嘴里轻轻掏一下,尽量把嘴里的羊水溢出来。然后,在婴儿的脚板心上用手轻轻拍打。忽然,婴儿大声哭了起来,划破了宁静的夜晚。
      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队长金顺财走在前面,任新良打着火把走在中间,会计金顺仙走在后面,大家借助火把微弱的光茫,匆匆忙忙往家赶。
      阿黄看见黑夜里有人打火把,听见走动的脚步声,从狗窝里窜出来,拼命的“汪汪”大叫。
      婴儿不知道是饿了,还是亲爹回家来。突然,大声哭了起来。
      队长金顺财走在最前面。听见婴儿哭声,抬头看见何庆芳家里的灯光还亮着,知道是何庆芳生孩子了。
      “ 假工人,你听,你家有婴儿的哭声。”
      “是庆芳生孩子了。”
      任新良把火把丢在地上,双手抱住队长和会计兴奋不已,高兴的像一个孩子,说完飞快的跑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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