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雪的恶德哲学理论》莓野

2、2

　　田间公路上，一辆的士慢悠悠地晃荡在金色的流光里。的士行驶的道路旁是一条明镜般干净的河道，河水滋养着绵延上百亩的灿烂麦田。道路远方是连亘不绝的黑色山脉，山脉脚下生长着海一样的树林。

　　在成片的暗绿色阴影里，毛色发亮的黑鸟窥视着这个寂静世界上发生的一切秘密。它浑浊的眼球上，有风从黄皮车的车窗内经过，把麻布窗帘吹动得像女人的头发一样充满柔情。在窗帘后，在车体窄小的空间里，两个小小人影逐步靠近着，靠近着，直到融为一体。

　　女人说：“你回头。”

　　太宰治正打算转过头去，一双从背后伸来的柔嫩小手先一步抚上了他的面颊。他的脑袋被托起，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昏暗，女人的影子将他眼睛里的全部光亮和寂寥夺走了。

　　太宰治曾品尝过无数片红唇，有的像干燥的稻草，有的像松子果酒，被浸润多次的嘴唇早已麻木，忘记曾经有人评价过：这是一张适合用来接吻的嘴巴。

　　他以仰视的角度观察到女人紧闭的眼睑间，长睫毛染上了金蔷薇般暖融融的颜色，单薄紧致的眼皮上藏着隐隐约约的青色筋络。光凭这一点，他就觉得也许她比想象中的还要年轻。

　　一股狂热从腹部烧上来，直逼到喉咙口舌，又痛又热又渴……她的舌头虽然带着成瘾的副作用，但确实是治愈烫伤的良药。太宰治从她的身上感受到返老还童的魔力，他好像一下子年轻了许多岁，新鲜的欲望像荒野里的野草，重新复苏，疯狂生长。

　　夏日斜阳不再炽热，到了归巢时，黑鸟振动翅膀，于余晖之中飞向霞光四溢的天边。

　　而在他们忘我接吻的时候，女人的丈夫就在他们之间，就在女人的怀里，无声注视这一切。

　　她的吻相当绵长，当太宰治盲目但还算安稳地把车停靠在路边后，这个吻才算结束。

　　“满意吗？”

　　“这算什么？”太宰治瞧着镜中自己嘴唇上糊成一团的口红印。

　　“回答问题的奖励啊。”她娇笑道。

　　这个奖励可是相当香甜，价值千金呐。

　　太宰治抽出纸擦了擦嘴巴上的口红印，听见后车门打开的声音，便跟她一道走下车去。

　　女人拎着黑包往河渠走去。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田野，金色麦子有半人高。

　　“亲爱的。”太宰治听她满怀柔情地说道，可惜他站在她身后，无法看到她的表情是否同语气一样充满了哀慈。

　　“永别了。”

　　随着重物落水的声音，遥远的风从河堤上走来，吹动她的白色裙角。太宰治盯着她瘦弱的背影，耳边忽然又传来了那对耳坠摇晃碰撞的声音。这次他看清了，那双耳坠只微微晃动了几下便停止不动了，而耳边的清脆声还在继续。

　　女人转过脸来，眼神清亮。她微微笑道：“樱冢美雪，我的名字。”

　　“美雪小姐。”他回应道。

　　“你好，太宰先生。”

　　樱冢美雪走过他的身边，毫无眷恋地走回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