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易老，我不死》桐下拾秋

4、第 4 章

　　秦府二娘子？阿玲想了想，确定自己不认识。
　　“你……”胭脂终于看到阿玲头顶上的银针，颤巍巍的摆动着，有些想笑却只能憋着，“你的……头上”最终胭脂还是轻声提示了一番。
　　头上？阿玲抬头，午日的阳光有些刺眼，眼睛很不适应这样强烈的光。阿玲眨眨眼，伸手摸到了脑袋上，果然！
　　见阿玲伸手粗蛮的取下脑袋上插着的银针，胭脂小口微张，惊讶的神色一闪而逝。这样的姑娘，她还是第一次见！
　　“你没事吧？”胭脂小心翼翼的问。
　　“没事！”阿玲满不在乎，任凭谁这两天天天被针刺，甚至经常全身都插满了银针，时间一长谁还会敬畏！
　　“你找人？”
　　“我家娘子想要见见被柳北山将军救回来的那位姑娘。姑娘，您认识吗？”
　　阿玲有些心虚，姓柳的将军，不就是那个大黑块嘛！感情人家要见的是自己！不过，秦二娘子？是了，之前阿落还提起过！
　　后知后觉的阿玲终于想起来秦二娘子是谁了！可是，她对秦二娘子真的没有一丝记忆！
　　“刘大夫喝醉了正在房里睡觉呢，你家娘子来得实在不巧。”阿玲微微一笑，眼也不眨的说道：“至于那位被柳将军救回来的小姑娘，今天早上被柳将军带回去了。你也知道，刘大夫认钱不认人。”说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刚扎完针，身体有些不适。你要是不急，就先在坐堂里等着。”
　　说完，阿玲扭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她就不信这个秦家二娘子敢进屋子逮她。
　　胭脂眼睁睁看着阿玲头也不回的进到一旁的屋子并把门也关了，懊恼的颦下眉。
　　正午时分，火辣辣的太阳直射而下。尽管现还是春末，但北地已开始出现了高温。
　　街道上坑坑洼洼，颓败的青石块在时光的碾压下碎化，街道两旁的饭馆装饰陈旧，而眼前的医馆更是破旧。
　　若非必要，秦二娘子一生都不会踏入这等腌臜之地。
　　医馆前，一辆华丽的牛车静静伫立，十余带刀侍卫在四面拱卫。
　　车身由四根金色的柱子支撑，四面环绕红色透明的轻纱作为帷帐，车后紧密闭合的红纱此刻被玉勾高高挂在柱子旁。车底绘有金粉图案，车身侧面甚至还有她秦家的族徽。
　　邺城秦家，世代为官。更遑论如今平城中有秦氏子弟十余人为鲜卑皇族所重用。
　　“二娘子。”胭脂小心翼翼走到车前，低眉垂首。
　　“如何？”车中的秦二娘子脸色有些苍白，但这并不影响她的艳丽，反而平添了一股惹人怜惜的风情。
　　“婢子在医馆厨房里发现了喝醉睡过去的刘大夫，除此之外有一位姑娘在刘大夫处看诊。”作为大家丫鬟，胭脂自然不会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在阿玲回房后她四处探查了一番。
　　“那女子呢？”
　　胭脂知道自家主子问的是被柳将军带回来的女子，“那姑娘说柳将军已经把人带走了。”
　　“胭脂，任何时候都不得轻信他人！”秦二娘子顿了顿，“去，把医馆里的那位姑娘请出来。”
　　听不见，听不见！阿玲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双手捂住耳朵，默念。
　　可是锲而不舍的敲门声声声传入耳中。
　　在床上翻来覆去后，阿玲实在受不了了，撕开被子往床上一摔。
　　“谁呀！没人知不知道！敲什么……敲”说到后面，怒气冲冲的话语偃旗息鼓，徒留尴尬：“原来是你啊，我不是说了刘大夫喝醉了嘛……”
　　门外正是刚被忽悠走的小丫鬟胭脂。
　　“我家娘子想要见姑娘您一面。”小丫鬟胭脂嘴里把“您”字咬得特别清晰，让人无法忽视。
　　阿玲撇撇嘴，还是想挽回一下：“可我不认识你家娘子。”
　　“请！”胭脂伸手示意。
　　心不甘情不愿的阿玲跟着胭脂走出医馆，来到牛车前。
　　啧，真是有钱！看着车身上悬挂一尺大的玉璧，金黄的铃铛一串串缀在金柱上，清风一吹，叮铃铃的直作响。
　　秦二娘子透过纱幔瞧了阿玲一眼，道：“此处不好说话，胭脂，你带这位姑娘去前面的秋兰阁。”
　　“这——就是你们秦家的待客之道？”阿玲站在原地看着牛车渐渐远去，想伸出尔康手招呼，什么情况？说好的要见我呢？还要我自己去？牛车那么宽，她不介意坐一次牛车试试坐牛车的滋味啊！
　　“姑娘随我来。”
　　“我叫阿玲。”
　　“阿玲姑娘随我来。”
　　“你之前不是一直称婢子吗？”阿玲转了转眼珠。
　　胭脂堆上笑容，好声好气道：“请阿玲姑娘随婢子前去！”

　　“柳哥，柳哥！”阿落直奔练武场，无视把刀耍的呼呼作响的柳燕，大声道：“秦家二娘子跑去医馆找阿玲了。”
　　柳燕默不作声的收回刀式，一旁伺候的小童立刻上前递上湿布巾。
　　擦完头上汗珠后，柳燕扔下湿布巾，无视阿落的喋喋不休，径直一丝不苟的穿好衣裳。
　　“柳哥，你看秦家憋不住了吧，听说那秦二娘子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就急急忙忙跑了出来，肯定有鬼！怪不得柳哥你把阿玲留在医馆，嘿嘿，这下子我看秦二娘子如何狡辩。”
　　柳燕整理好身上胡服，方问：“他们在哪？”
　　“好像是去秋兰阁。我们的人就坐在医馆旁边的小饭馆里听到的。”
　　“走。”
　　“好勒！”

　　一路走来，胭脂见阿玲滴汗不流，心里忖了忖。
　　“到了。”
　　秋兰阁是这条街上最高的建筑，三层，雕梁绣柱。在周围全是黑瓦原木色的低矮楼阁，秋兰阁的大气与富丽就像飞蛾眼中的火光。
　　“胭脂姑娘，娘子在三楼等候。”还没进门，殷勤的伙计就迎了上来，点头哈腰的把二人带到了三楼。
　　秋兰阁面对着大街的一面，大窗全部被取下，层层叠次的兰花欣欣向荣的生长着。每一个转角和柱子旁都有一个花架，花架上各色兰花被种在绘有各种图案的白底瓷盆里。
　　真壕！
　　一想到自己身无分文，阿玲情不自禁叹了口气。有钱人真讨厌！
　　胭脂推开有侍卫守着的红色雕花门，把阿玲请了进去。
　　正对着门口的是一面透明的玉石屏风，将里面景象隐隐绰绰的传了出来。
　　秦二娘子跪坐在红木案几旁，一名清秀丫鬟跪坐一边正在煮茶，青烟袅袅。
　　“请！”
　　秦二娘子示意阿玲坐下：“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你不知道我，也不认识我，就把我叫过来？”阿玲盘腿坐了下去，无视秦二娘子的眼色，直接问道：“我很好奇，秦二娘子为何要见我？”
　　秦二娘子微笑着看着阿玲：“我没有恶意，也有必须见你的理由。”挥手让胭脂等人退出房间：“都下去吧。”
　　“喏。”
　　“说吧。”阿玲直视秦二娘子：“我也很好奇这其中的原由。”
　　“我不想欺骗姑娘。可是，”秦二娘子看向阿玲：“恕我直言，邺城被掳去的女子之中，并没有姑娘你！”
　　“你是卧底？”阿玲脱口而出。
　　“卧底是何意？”秦二娘子偏了偏头，耳畔的孔雀银步摇轻响。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被掳去的女子之一？”
　　“五日前，我故意被他们掳去，与邺城近期被掳的女子关在一处，这其中未曾见过姑娘你……”
　　“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吗？”阿玲打断秦二娘子的话，质疑。
　　“姑娘，明人不说暗话，我要知道红莲教的所有事情。当然，也不会亏待于你。”秦二娘子并没有多少耐心，一个平淡无奇的丫头，也不值得她多花心思。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阿玲不解：“红莲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真的与红莲教毫无瓜葛？”秦二娘子轻嗤，“你若聪明，就该知道谁是可信之人！你不知道吧，柳北山的母亲就死在红莲教手里，你觉得他会毫无芥蒂？你以为堂堂的辅国将军嫡长子，不在平城待着，反而跑到邺城来，是为了何事？”
　　秦二娘子端起一杯茶放到阿玲面前，阿玲看着杯子里的葱姜蒜末叶俱全，胃口全无。
　　“柳北山一直在找红莲教，可惜红莲教自二十年前就销声匿迹，外人再也探查不到其踪迹。”
　　“为了报仇？”毅力可嘉！二十年前那大黑块才多大？有没有这案几高？
　　“柳北山的生母是被红莲教的人生生剖了胸腹，那时他母亲还怀着八个月的胎儿。他母亲死时胎儿不知所踪，”秦二娘子顿了顿：“这也是为何柳大将军效忠拓跋氏的原因。”
　　“杀妻夺子之仇？”阿玲有些恍惚，人人都有一些不可言说的痛。柳大将军更甚。
　　“世道凋零，乱世之中难谋一安身之所，姑娘，秦家的诚意在此。”秦二娘子目光锐利：“红莲教于你，不过是害你颠沛流离、无亲无友的罪魁祸首。你我交易，各得所需。”
　　“你怎知我想要的就是找回我的父母？跟他们在一起？就算你给我一个安身之处，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到头来还不是饿死。”
　　阿玲很认真的道：“二娘子你的话很有说服力，可是，不适合我！”
　　“那你想要什么？”秦二娘子神色不变。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你！”秦二娘子粉脸一变：“你在戏弄我！”
　　“让开！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门外传来阿落的喝声，随即兵戈声响起，再就是“啪啦啪啦”滚下楼梯和痛呼的大叫声。
　　秦二娘子脸色大变，怒视着推门而进的柳燕和阿落，“柳北山，你是什么意思？”
　　阿玲溜到柳燕身后，与阿落交头接耳。
　　“阿玲是我带回来的重要人证。秦娘子不经过我的允许擅自带人离开，不合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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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玲：今天又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一天。【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