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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查抄刺史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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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灾民排队领米,讶然认出负责分米的竟是昨日被抓起的五人。
那五人激情澎湃,其中一个手腕上还带着个牙印,像是狗咬的,正是被牢卫拉去里面牢房的那人。大犬冲过去时他太过恐惧,伸手一挡,便被咬的结结实实,好在大犬是牢卫亲自训练的,立刻松了嘴。
后面几人也明白过来杜川柏只是吓唬他们,但死去的同伴和大犬到底成了他们的心头阴影。
杜川柏让做的事他们不敢有二话,他们被治的服服帖帖,边催促着灾民好好排队边道:“是我们误会杜政使了,哪里是杜政使贪污,分明是那漳州刺史无良,贪了银子还诬陷杜政使,要不是杜政使昨日好言好语同我们解释,我们还蒙在鼓里呢!”
“是啊是啊,杜政使来之前都是漳州刺史在这东海府掌权,那时候咱们的粥就越来越稀,最后直接掺了麸糠,我看都是那漳州刺史害的。”
“亏他满口仁爱百姓,干的都是些人肉咱们的事儿,真是不怕遭天打雷劈。”
“听说,他不仅把银子藏到了他家地库,还找人刺伤杜政使,你说说是不是黑心肝!”
“是啊是啊,这人歹毒啊!”
灾民们一听他们说话,炸开了锅,义愤填膺到恨不得将漳州刺史揪出来暴打。
人言的力量,足以让漳州刺史在半日内,成为过街老鼠。
在这其中,有一人眼神飘忽,打量四周,趁人不注意,缓缓地离开。
那人杜川柏认得,是昨日的灾民代表。
杜川柏悄声对身边的官兵道:“跟上,不要打草惊蛇。”
灾民代表一路七拐八绕,不停地警惕回望,最后进了一处府院。
府院门上牌匾三个大字:刺史府。
“准备人手,查抄刺史府!”听到官兵回禀后的杜川柏下令道。
李恪拉住正欲动身的杜川柏道:“杜二,咱们人手太少,刺史府有二百精兵,咱们不是对手怎么办?”
东海府所有官兵在府内集合,只有七十之数,若搜不出来银子,便会被漳州刺史反咬一口,单凭账本,没有灾银,根本治不了漳州刺史的罪。
“我们可以不是对手,但外面的灾民等不及,没有银子便是白骨满地。”杜川柏对着集合成列的官兵道:“你们都是东海本地人,刺史府内官兵少不得与你们有亲眷关系,有顾忌者,出列!”
东海属漳州,漳州刺史府就立在东海府一刻时辰脚程处,刺史府中二百官兵,皆是漳州刺史得知杜川柏要来之后,从东海府中挑走的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留在刺史府内的官兵,其中大半,是留在东海府中官兵的亲属,或本家,或表亲。
东海以打渔为主业,朝廷税收不多,淡季有集中补贴,虽漳州刺史贪污不少,发到渔民手里的却也勉强家庭自足安乐。故此少有人愿意到衙门做差,漳州刺史此前管理东海府与刺史府时,对外承诺凡家中超过两个壮男当差者,月钱每人多发十贯。
当时,人人都道漳州刺史是难得一见的好官。
东海府官兵队伍内议论纷纷,杜川柏是刚来的新官,论根基与威慑,自是不如漳州刺史。
李恪劝道:“杜二,你不如等我傅伯伯回来之后再去,只这些人手,你是要吃亏的!”
沸腾的官兵队伍安静下来后,其中不知谁喊了一句:“政使,您愿意自己花钱买粮赈灾,我们为何不能因为政使搏一把呢!”
自漳州刺史谎报灾情严重,粮食短缺后,朝廷拨了一批又一批的银子,而杜川柏到了东海,看到的是灾民衣不蔽体,挖土而食,府衙内官兵面黄肌瘦,握不住手中兵刃。
堂堂东海,万垠海域,浅海之处已无鱼可捞,深海之处,有冒死出海者,以命博食。朝廷灾银拨了数十万两灾银,可还是路有饿死之尸,小儿食母血而活。
杜川柏到东海的第一天,就将自己船上的干粮,分给了东海府的官兵,因官兵家中亦有嗷嗷待哺之儿,拄拐耄耋之父母。
他来时漳州刺史一面虚伪哭穷,一面开仓放粮,放的却是带麸糠的粮食,傅峥来后,漳州刺史见拉拢他不成,便散出谣言道他私吞了灾银。
然无论外面如何传言,东海府内对杜川柏的善举却是赞扬一片。百姓就是这样,你让他吃饱穿暖,他便道你声好,遇到不顺之事,遭人挑拨,他就会说你贪官污吏。东海府内官兵蒙杜川柏照拂,不至于饥荒之年家中失亲,对杜川柏自是衷心一片,愿赴汤蹈火。
见劝不住,李恪也消了声,看着杜川柏带官兵前往刺史府,他心里担忧,又被杜川柏下了死命令不许跟着,急得在门前直跺脚。
他火急火燎地跑到杜忘忧房中,一推开门便大喊道:“忘忧,杜二去找漳州刺史拼命了,我拦不住他,可怎么办啊!”
他心急,喊完才瞧见房中有旁人。
黑玉踱金冠中间别着松色长簪,低奢的素锦暗纹鸦青色长袍衬出来人不威自怒的气质,苍鹰般锐利的眼睛微眯,透着因他莽撞流出的不悦。
那人下颌绷着,旋即,威严又不失长者风范的开口道:“小恪,说了多少次,做事要稳重,你这般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傅峥今日才回东海府,看着门前排队的灾民心中诧异,细想之后便知是杜川柏自己贴钱购粮。
傅峥暗暗冷笑,漳州刺史那滑头,给的粮食都是不能吃的,引得灾民怨气冲天。
以自己钱财赈灾的官员不是没有,但只要做的,无不拿来宣扬,杜川柏倒是闷声不响。
而听完下属的禀告后,傅峥一转身,到了杜忘忧房中。
熟悉的呵斥,熟悉的话语,听的李恪热泪盈眶:“傅伯伯,你可回来了!快给我调兵令,我要去救杜二!”
此时不是战时,漳州外有兵五千,护漳州安全,可由漳州刺史调遣。杜川柏虽是布政使,无兵令在手,便是徒劳,在调兵这件事上,能和漳州刺史抗衡的就只有傅峥傅丞相了。
李恪的脸皱成了苦瓜,早知如此,当初就不会为了节省粮食,把来帮忙的一千精兵撵回了漳州外,这下可真的麻烦了!
“胡闹!”傅峥冷喝一声道:“从这儿到漳州外,快马也需一个时辰,等带兵回来,一切都晚了。”
对于杜川柏集结官兵去搜漳州刺史府的事,傅峥事先没有任何风声,想来是杜川柏临时起意。
杜忘忧动了动身子道:“杜二既去了就是有把握,你无须担心,且等他好消息就是。漳州刺史贪污灾银,若杜二搜出了证据,他是无法辩驳的。”
傅峥本是因为刺杀一事才见杜忘忧,杜忘忧说了杀手漳州刺史派的,傅峥不疑有假。如今杜忘忧这话,却让他生出一丝疑云,听着,杜川柏倒像是一早就打算查抄刺史府的。
傅峥起身,杜忘忧也准备掀被子起身,傅峥摆手向下道:“我已说过杜郎君不必多礼,我这便去刺史府,还望杜郎君保重身体,顺道看住我这不听话的侄儿。”
丞相发话,杜忘忧自然应下了,李恪也被斥责待在杜忘忧房中不许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