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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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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追来闹事后,没过两天,杜忘忧接了一封帖子,旋家之帖,约她午后酒楼相见。
看字迹,是杜方晓所写,杜忘忧拿着那帖子沉思许久,未将此事告知杜延峰夫妇,只身赴约。
雅间内飘着缈渺柔香,杜方晓端坐桌前,眉眼生慈,面容随和,杜忘忧一推门,她便露出笑容,疼爱有加。
杜忘忧施礼后,在她对面坐下,道:“大娘子约我来,所为何事?”
杜方晓柔道:“听说,前几日沈追去杜家闹了,我有些担心。”
杜忘忧疏离道:“不劳您记挂,我已无碍。”
杜方晓扭扭捏捏,终是开口道:“小忧,你可是还在记恨乐儿?”
杜忘忧轻笑,彬彬有礼道:“大娘子说笑,我与县主井水不犯河水,怎会有记恨?”
杜方晓着急解释道:“媚药那事,的确不是乐儿做的。”
杜忘忧不以为然笑笑,道:“我知道,她任何事,都是摆在台面上,下媚药这事,是她不屑的手段。”
杜方晓抬头,震惊道:“那你为何,为何要那么对待乐儿?”
杜忘忧捧脸道:“小苏闯入她房中时,我药力刚消,睡下了。我醒后并不觉小苏有做错,的确不是旋乐授意,可她也有管理不当之责,她的侍女做错了事,她受罚难道不该?”
就好比,当初杜忘忧出了事,杜家要交出漕运权,旋乐侍女出了事,凭何要放过旋乐?
杜方晓微有不悦,但心中忌惮,只敢好言好语道:“你若觉得应该,我也不说什么,以后你可否不再与乐儿作对?”
“夫人这话好生奇怪,我何时与她作对了?”杜忘忧好整以暇道:“若要翻四年前旧账,我倒也想和夫人说项一番。”
杜方晓问:“和我说项什么?”
杜忘忧一派轻松,悠悠道:“我捅她之时,用力极大,听说她命悬一线,甚是委屈,夫人也心疼不已。我这些时日,也有些怜惜她,好好的世勋贵女,被我欺负,着实惨不忍睹。”
杜方晓厉声道:“忘忧,你到底要做什么!”
杜忘忧挑眉道:“做什么?夫人为何不去问问,你的丈夫要做什么?”
杜方晓微愣,道:“靖天?”
杜忘忧手指敲桌,面带微笑道:“他现在是伯爵,还是你当初遇到的温文尔雅少年吗?华山初遇,一见钟情,为了嫁他,你弃了与云家的婚约,不惜私奔,以死相逼,可这二十多年,你真的快乐吗?”
杜方晓道:“我很好。”
杜忘忧兀自发笑,道:“他在外花柳无数,你真的不知?”
杜方晓苍白辩解道:“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常事,况他没有纳妾,只了娶我一人。”
杜忘忧口含利剑,字字犀利道:“若非他承诺一夫一妻,你以为舅舅会愿意将你嫁给他?你如愿了,他只有你一个妻子,但他不是只有你一个女人。”
杜方晓被戳痛处,猛然瞪目,道:“住口,你还未出阁,怎能说出这种话来!”
杜忘忧眸利如剑,抬高声音道:“因你嫁了他,家训中加了一条,不得在朝为官,你可知为何?因怕行事差错连累你,因怕结党营私,被人做文章。自古官商结合,都是会被人质疑的,为了将杜家和官场撇开,这些年,他许多要求,都被舅舅回绝了,你真的不知吗?”
杜方晓气势不弱,振振有词道:“我们是亲戚,他想让你们帮他,无可厚非。”
杜忘忧却转了话锋,和善道:“我给夫人讲个故事吧,夫人可想听?”
杜方晓不知她玩什么把戏,只道:“你讲便是。”
杜忘忧喝茶润嗓,后背靠椅,悠闲自在道:“四十多年前,崇国有一女子因罪被抄家,颠沛流离,到了大夏庐州。女子无依无靠,沦落风尘,遇到了汝郡王。”
汝郡王几字,让杜方晓面色一白。
杜忘忧支着额头,眉目含柔情,蜜口宣往事:“汝郡王正值壮年,相貌端正,一掷千金,女子对汝郡王倾心,汝郡王也是来者不拒,两人纠缠甜蜜,女子为了汝郡王,不再接客,守身如玉。可男人总是会倦的,何况汝郡王风流,又身份尊贵,过了新鲜感,就将那女子抛之脑后。”
“女子等了一日又一日,汝郡王再未来找她,她细细打听,才知情郎早已离开庐州,将她忘却,她悲痛之下就想一死了之,没想到未死成,却发现腹中有了情郎骨血。她想凭这个孩子让情郎回心转意,于是她将这孩子生下,抱着不满百天的婴儿,跋山涉水,到了江北。”
“江北繁华,她寻了三月,才知当初的情郎是汝郡王,她跪在汝郡王府门前三日,终换得汝郡王将她想起,接入府中。她出身不高,只能做侧室,又因生了孩子,色衰极快,并无多少宠爱,但她知足常乐,对汝郡王尽心尽力,对儿子百般呵护,过了几年安稳日子。”
杜方晓心下了然她所讲乃旋靖天往事,侧耳静听,思绪万千。
“然好景不长,孩子五岁那时,先帝赐婚,汝郡王迎娶国公嫡女。那嫡女妗傲,眼里不揉沙子,她作风凌厉,将汝郡王府大大小小通房侍妾都赶了出去。女子因生育一子,更被她视为眼中之钉,嫡女不赶她,只日日折磨女子,天热时穿棉衣做活计,天冷时穿单衣凿冰,更是将孩子记入自己名下,时常虐待。”
“汝郡王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到只当未看到,纵容那嫡女胡来。如此一年之后,那女子不堪折磨,死去了,那孩子也变的更加孤苦无依,处境可怜。孩子长到七岁时,嫡女心血来潮,让他在院子与狗抢食,他赢了便给他做棉衣,他输了,就将他脱光扔到雪地里。”
“他赢了,却未获得棉衣,被扔在雪里,冻了一夜。这事闹的荒唐,汝郡王难得对儿子起了疼爱,警告嫡女不许再如此过分。嫡女虽有收敛,却是换了别的手段,在孩子睡着时用针将他扎醒,在孩子吃饭时往他碗里放老鼠。许是坏事做尽,嫡女成亲许久,一直未有所出,她又不许汝郡王再和别的女子亲密,那孩子竟成了汝郡王独子。”
“孩子十岁那年,嫡女去庙中求子,遇到滑坡,因故身亡。她死后,汝郡王无心再娶,对儿子也上起心来,那孩子过了几年不错的时光,又继承了汝郡王的相貌,一表人才。他闲时去华山游玩,遇到了杜家之女,两人两情相悦,喜结连理。”
杜方晓心潮澎湃,极力镇定下来,道:“这不是你要告诉我的,你若要说,怎会只是这些?”
杜忘忧暗道她这次竟如此聪明,直接了当道:“那孩子是滴血验亲,确认无误后才进的汝郡王府。嫡女一直未有所出,是因为那孩子长期带着麝香,让嫡女不孕。滑坡之事是那孩子一手设计的,他将路封住,嫡女才走了旁路,赶上山洪。”
杜方晓头颅微抬,义正言辞道:“他只是报复了伤害他之人。”
杜忘忧清音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确是场完美的报复。”
杜忘忧道:“但是,夫人你不好奇,他只几岁,为何便可得到名贵的麝香,还不被嫡女和大夫发现?你不好奇他尚是孩童,为何就有本事将嫡女无声无息地杀掉?”
杜方晓道:“他是被逼出来的。”
杜忘忧声音嘹亮道:“他是被崇国训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