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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想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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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杜忘忧睡的并不安稳。
平安烤着红薯,搓搓手道:“唐山,马上就是上元节了,我们去看花灯可好?”
唐山道:“不去,无聊。”
平安瞪他:“你这儿也不去,那儿也不去,在这儿待着作甚?”
唐山嗤笑:“一个灯会,也就你稀罕。”
平安吸吸鼻子道:“我倒不是稀罕那灯会,我就是想要个花灯罢了。”
唐山在火上烤手,他手指发红,懒懒道:“那东西有什么好稀罕的。”
平安跑过去,在他肩膀上蹭,亲昵道:“你就陪我去嘛。”
唐山不为所动:“不去。”
“哼!”平安暗道:“让你不肯陪我去,你会后悔的。”
几日后。
平安在小破屋子内左翻右找,终于找到了一个瓷瓶和一只细棍。
平安神神秘秘冲唐山招手道:“唐山,你快过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何物?”唐山刚走过去,平安便是拿着细棍向他袭来。
唐山大喝道:“你要做什么?”
平安道:“给你画个大画脸,让你不陪我去看灯会。”
唐山抓着平安的细腕道:“你觉得你打的过我?”
平安恶狠狠道:“打不过也要打!”
唐山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平安压到身下,制住她的双手举过头顶,为了不让她乱动,唐山用膝盖压住她的膝盖。
平安脸憋的通红,愣是没将唐山推开。
他心情好极,用细棍,在平安腕上画了一朵莲花。
待唐山画完,平安已是泪流满面,唐山不禁有些慌了,维持着压制平安的姿势,去给她擦眼泪。
平安手一放松就将他推开,嚎啕大哭。
唐山叹气道:“你哭什么?”
平安捂着腿大吼:“我腿疼......”
说着又哭了起来:“哇~”
唐山生硬道:“你别哭了,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就不是故意的,你那么重,我腿都麻了......”平安哭的一抽一抽的,鼻尖通红,越哭越凶。
唐山无奈道:“是你先来招我的。”
平安撒泼,不依不饶道:“我不管,我不管!”
“闭嘴!”唐山一斥,吓得平安打了个哭嗝,唐山拍拍平安脊背道:“我陪你去看灯会。”
灯会上万灯明亮,他二人粗布麻衣,平安新奇地摸摸摊上的花灯,被摊位老板嫌弃地扒到一边。
这不影响平安的心情,她依然很快乐,原本这花灯会是要和阿娘一起看的,可惜阿娘过世了,她心心念念想看一次,阿娘不在了,幸好还有唐山和她一起。
唐山看平安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禁问道:“你此前从未看过花灯?”
平安道:“这是第一次看豫州的花灯。”
唐山狐疑道:“你不是豫州人?”
平安像看傻子一样看他:“我是个乞丐,随风流浪,哪里晓得自己故乡在何处。”
唐山问:“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没有。”平安答道。
唐山更加疑惑:“为何没有?”
平安耸肩道:“我想要我阿娘,可你变不出来她来,我说了也无用。”
唐山沉吟片刻道:“除了这个,你还想要什么?”
“这个,我想要个花灯。”平安指着花灯道:“可是我们没钱,等有钱了再买。”
唐山眉目纠结道:“一个花灯而已,你至于这么稀罕?”
平安眨眨眼睛道:“一个花灯而已,你有钱买吗?”
唐山的确没钱买,可他身上有物品可以典当,他当了自己的浑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东西——发簪。
有了钱,他们先买了一个净面花灯,唐山在花灯上龙飞凤舞地画了一朵红莲,平安在一旁看着,目光崇拜。
唐山傲娇地将花灯给平安,道:“拿去玩吧。”
平安抱着那花灯蹦蹦跳跳,忘记了寒冷。
“咳咳~”杜忘忧从梦中惊醒,起身掌灯倒水。
她嘴还未碰到茶杯,杯中之水就变成了血水,杜忘忧将水杯放下,抱着痰盂呕出鲜血,她苍白的手抓着痰盂,骨节突出,泛着青白。
直到半晌后,她才停止呕血,虚弱地起身,将嘴边血迹擦净。
杜忘忧点灯,漱了口,扶着屋内可扶之物,到书架旁取了花灯,花灯上的红莲与她梦中的红莲交织重合,她苦笑一声,将花灯放了回去。
杜忘忧坐在书桌前,缓了半晌,她脑中似有千针万线在穿梭,如炸裂般疼痛,她闭着双眸,睫毛轻颤,流汗如雨从额头滑落,她衣领上也带着湿痕。
烛泪将尽,窗外乍亮之时,她才虚脱地睁开双眸,眼神朦胧道:“原来,是这样啊。”
三月二十,春猎之日。
辰时一到,骊山猎场就响起了鼓声和角声。
这场春猎办的异常隆重,亲王贵勋们早在此之前便拖家带口到望京而来,京中世家的子弟凡是满十五者,皆可参加此次狩猎。
骊山猎场在二月就开始围兽,林中所圈之兽有大有小,为了比赛的激烈,还放了一只猛虎进去,今上更是有令,射击猛虎者,有重赏。
世家子弟们从未射过猛虎,对这次狩猎兴致高涨,有许多子弟春猎前都在苦练箭术。
这种场合下,女眷们都是猎场外打打马球,吟诗作画。
燕琪早就将请帖送到了杜府,但杜忘忧与苏修罗都未答应要去,一来杜川柏多番叮嘱不让她们去凑热闹,二来她们也想得个清净。
可康平县主不知她们的想法,再加上李恪被李固勒令不许进入猎场,只能在外面玩耍,他便想让杜忘忧二人陪他玩耍。
这日一早,李府的马车和睿亲王府的马车就堵到了杜府门前,燕琪与李恪将杜忘忧二人从房里揪了出来。
二人都是睡眼惺忪,被他二人的拍门声吵的不得不起,还惊动了杜延峰夫妇。
李恪嘴甜的向杜延峰夫妇说明情况,又是给胡凌揉肩,又是要给杜延峰捶腿。燕琪更是机灵,不说自己是县主,只道自己苏修罗的好友,她一个弱女子去猎场害怕,想让苏修罗陪着自己。
两人使出浑身解数,将胡凌哄的合不拢嘴。
杜忘忧和苏修罗到大厅时,胡凌正亲切地给他二人夹菜。
苏修罗打个哈欠坐下道:“舅母,您莫不是被他们灌了迷魂汤?”
胡凌笑呵呵道:“他们可比你们听话多了,你瞧瞧小琪这手,白白嫩嫩的,舅母一看就喜欢。”
苏修罗震惊,舅母竟直呼县主闺名:“小琪?”
燕琪在桌下踢踢苏修罗的腿。
苏修罗硬着头皮道:“小......小琪。”
李恪道:“忘忧,舅舅同意你们和我们一起猎场,你们可不能不去。”
杜忘忧捏捏眉心道:“我不会打猎。”
李恪循循善诱道:“哪用得着你打猎,我们就在外面待着。”
苏修罗咬了一口包子道:“不想去,在外面待着多无聊。”
李恪连忙道:“不无聊,我们可以打马球,可以掷骰子,还能蹴鞠呢。”
燕琪满脸期待道:“修罗,我马球打的不好,我需要你为我的战队添彩。”
李恪对杜忘忧委屈巴巴道:“忘忧,你也知道,我不爱读书,他们咬文嚼字的时候我都听不懂。”
杜忘忧笑笑:“你们还真是有备而来,一定要我们去那猎场。”
李恪笑嘻嘻道:“你们难道不想去一睹陛下的风采吗?”
苏修罗和杜忘忧异口同声道:“不想。”
燕琪诱惑道:“听说骊山那处,有许多草药。”
李恪机灵地配合道:“我说太医暑那群人怎那么积极,原来是奔着草药去的。”
苏修罗目露凶光道:“那草药是我的,谁敢抢!”
燕琪低笑:“那你是要跟我同去了?”
草药诚可贵,忘忧价更高,苏修罗迅速回神道:“不去。”
燕琪晃着苏修罗的胳膊道:“修罗,我真的想和你一起,望京那些女眷,我同她们都说不上话。”
李恪握紧双手,做拜托的手势,可怜道:“忘忧,你就帮我顶两局,我对诗最不在行,总是被他们嘲笑。”
胡凌拍案决定,爽快道:“行了,吃了饭快陪他们去吧,你们窝在家里,我看着也烦。”
杜忘忧和苏修罗无奈地长叹一气。
燕琪和李恪喜不胜收,一同道:“谢谢舅舅,谢谢舅母。”
吃罢了饭,杜忘忧二人被连拖带拽地弄上了马车。
杜忘忧精神萎靡,瞧着是有些困,一上马车就闭目休息。
这可让李恪无聊至极,他们之所以一定要杜忘忧去,其实是为了缓和杜忘忧和燕珩的关系。
李恪这几日看自己陛下兄长那阴沉不定的脸色,就暗自发怵,可怜他兄长身为天子,还会为情所困,他一定要让杜忘忧看到今上在猎场上的雄姿英发!
李恪看杜忘忧哈欠连连,便问道:“忘忧,你这般没精神,可是昨日没睡好?”
“嗯。”杜忘忧应了一声。
莫名的,他觉得杜忘忧和平日里不太一样。
李恪又小心谨慎道:“你是不是在恼我们强行拉你出来?”
“不是。”杜忘忧一向温温和和,这一声却回答的极快,透着严厉,像极了他的陛下兄长。
李恪瑟了瑟,对于和平时判若两人的杜忘忧产生了一丝惧怕。
杜忘忧头疼的厉害,自那日梦中惊醒后,就一直在疼。
她揉着太阳穴,在马车内低低开口:“我有些头疼,不是在恼你们。”
“啊?”一听她身体不适,李恪有些自责:“不若我送你回去,对不起,我们不知道你不舒服。”
杜忘忧道:“无妨,过会儿就好了。”
李恪大着胆子道:“忘忧,你是不是因为和寨主不愉快了才头疼的?”
杜忘忧缓缓睁眼,道:“陛下告诉你的?”
李恪嘻嘻哈哈道:“是我看我兄长的神情猜的,你比我大胆,你还打碎了他两个花瓶。”
杜忘忧微笑道:“所以,如果杜二和小苏知道你瞒了他们这事,你是何下场?”
李恪一怔,反驳道:“我......你和我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杜忘忧眸光狡黠:“我也是被欺骗的,只是自己发现了而已,可你是一直都知道的。”
李恪将自己疑惑了许久的事问出:“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想了许久,都想不透杜忘忧是如何知晓的。
杜忘忧道:“你和寨主都能听得懂鸟语,他听懂不奇怪,你能听懂就很蹊跷了。”
李恪不信道:“你就是靠这个猜出来的?”
杜忘忧似笑非笑:“不是,是在山上,我们遇到半仙那日。”
宁半仙之语,她细细一琢磨便知是何意,那日山上,宁半仙是在告诉她燕珩的身份。
李恪叽咕道:“虽然我还是没听懂,但忘忧你很厉害,怪不得陛下......”
李恪及时闭嘴,将后半句咽了下去。
杜忘忧一点也不感兴趣他欲言又止的话,慢慢地阖上了眼睛。
李恪也不敢再扰她,马车中变的安安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