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都市旅游指南》火在天上

16、谢菲尔德

　　躺在床上的偶术师闭着双眼，自从他进入房间内，就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没有动过，双手放在腹部，即便是这种时候，他也保持着相当优雅的姿态。然而，偶尔颤动的睫毛还是泄露了他此时的心绪。那枚蝴蝶胸针直接被他放到了距离床相当远的桌子上，任谁忽然被告知本该死去的人并没有死去，对方依然活在这个世界上，甚至就在能看到你的地方看着你，都会觉得复杂。

　　房间的隔音效果相当不错，至少直到门被敲响，明都没有听到什么噪音。他缓缓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门口传来了一下又一下，像是设定好的程序一般，其中间隔没有任何差距的敲门声。除了金发的猎魔人，不作他想。明走下床，来到门边，将门打开。

　　‘少女’仰起头，看着衣服没有丝毫褶皱，就和早上出门时一样的青年，异色瞳里浮现出点点疑惑，“什么事？”他询问着青年，希望对方给出一个足够有价值的答案。不过，总是能够理解他意思的青年让他失望了。基尔面带笑容，语气轻松，“快要到晚饭的时间了，要一起去吃晚餐吗？”彬彬有礼的态度，恰达好处的关心，绝对无法让人生出一丝厌恶感来。

　　然而，可惜的是，与常人不同的偶术师并不会在乎。他皱了下眉，“不，你自己就好。不用管我了。”说罢，他就要关上门，却因为一句话停止了动作。

　　“是吗，可惜我还想让您替我讲述一下文森特·派希拉尔·谢菲尔德大师的故事呢。”金发的青年眼睛微微弯了起来，紫罗兰色的瞳孔却异常清醒清澈，虽然嘴上说着可惜，但他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打算，或者说，他知道，偶术师一定会停下动作。

　　“你从哪里知道那个名字的？”红发的‘少女’退后几步，让他走进了房间。

　　抱着手臂，等待着基尔回答的明坐在沙发椅上，质地清透的异色瞳眨也不眨的看着坐在对面的金发青年。“你怎么知道那个名字的？”明皱起了眉头，这个世界上，人偶师属于非常小众的一类职业，毕竟在大多数的世人心中，人偶不仅代表美丽，更代表恐怖。

　　所谓的恐怖谷理论，在达到某一范围内，人类会对类人体感到极为强烈的负面情绪和反感，人偶恰恰在此列。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恐怖故事，恐怖影片里，都有人偶的存在了。

　　明坐在沙发椅上，毫不客气地指使基尔给自己泡了一杯红茶，在这之后，他才缓缓开口。

　　“文森特·派希拉尔·谢菲尔德，是对当今人偶师影响最为深刻的人偶大师，不，准确来说，他是偶术大师。”一句话，就透露出来了相当不得了的东西。

　　基尔挑挑眉，他似乎不觉得特别惊讶，相当平静了喝了一口茶。房间里的红茶虽然并不如蝴蝶馆的红茶好，但也绝非难以入口。只不过，比起红茶，基尔更偏向于喝咖啡。

　　‘少女’纤细浓长的睫毛轻轻颤动，“谢菲尔德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名门，至少，谢菲尔德家在16、17世纪就和神秘界有关联了。而他们引以为傲的，正是偶术。”

　　基尔注意到了一点，“所以，文森特退出音乐界，成为了偶术师，是家族的安排？”

　　明看着他，几秒之后，才轻轻颔首。属于两百年前的秘辛，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慢慢展开。

　　“14世纪，文艺复兴从意大利开始，直到16世纪，从意大利开始的文艺复兴传遍全欧洲。”随着少年中性的声音，一卷油画长卷徐徐展开。“但丁·阿利吉耶里，文艺复兴的开拓者，以史诗《神曲》闻名于世，然而世人并不知道，阿利吉耶里家曾分出一支，这一分支远离政治斗争，选择隐世。当然，这只是个开始。”

　　“《神曲》创作完成之后，当时阿利吉耶里家决定复制一份《神曲》，真正的原本则交由分支一脉保管。中世纪的神秘并未消退，不过是隐藏起来了而已。因为，这部《神曲》也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神曲》。它让分支变得格外不同，于是，这一支改名为谢菲尔德。同时，也从意大利搬到了英国，从此和阿利吉耶里家分开。”

　　明啜了一口茶，有些苦涩的茶水滋润了嘴唇。

　　“谢菲尔德在搬到英国之后，并没有立刻与神秘界建立联系，而是选择用世俗手段，和皇家建立联系，成为贵族。谋划了多年，最终变成了人们口中的英国名门，谢菲尔德。人们已经不再记得，它曾来自意大利。紧接着，贵族与神秘界有着独特的联系，但《神曲》始终作为最为隐秘的存在，保留在谢菲尔德家的地下室中。

　　直到16世纪末17世纪初，谢菲尔德家的人从《神曲》中得到了启示，那便是制作偶的技艺。谢菲尔德家的每一个人都是精湛的偶术师。”

　　基尔皱起眉，“但是......”金发的青年神色忽然变化，他不是没有听说过谢菲尔德，实际上，他是知道的。

　　“神说，要将我们领向乐土，然而魔鬼却让我们停留。

　　神心痛于他的子民，让祂的夜莺歌唱。

　　一部分人睁开双眼，向乐土前进。

　　一部分人留下灵魂，获得了魔鬼的帮助。”

　　虽然红发的偶术师一直表现得和教堂互不干涉，甚至有些厌恶教堂，可他却能够背诵出教典上的内容。

　　“谢菲尔德家的人并没有想到，帮助他们的《神曲》，反而成了他们衰落的原因。1768年，歌德开始创作《浮士德》，一篇足以和《神曲》相提并论的作品。1832年，《浮士德》完成。让人发笑的是，谢菲尔德家所引来的并非是浮士德，而是那个魔鬼，梅菲斯特。”

　　“所谓的偶术，是人类妄想凭借人类之躯踏足神明领域的狂想。然而，这个狂想，却恰恰让谢菲尔德家成功了。”

　　明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继续说道：“文森特·派希拉尔·谢菲尔德，他是个疯狂同时又极富天赋的偶术师。他凭借着自己的天赋与想法，将偶术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从创造身体，到创造灵魂，你能想象到的，他都试验过。所谓的退出音乐界，不过是他发现了成功的前兆。

　　直到1832年，《浮士德》完成。他完成了他的实验，然后，他决定为自己安排一个盛大的葬礼，一场大火，谢菲尔德家所有人，包括女仆园丁等等，全部死在那场大火之中。那是1834年，明明已经年过半百，他却依然保持着青年时期的样貌。”

　　“我想你应该也知道这件事。”

　　明看着坐在对面的青年，“1834年魔鬼的乐章。”

　　基尔的瞳孔微微缩小，他自然知道这件事，或者说，每个与神秘界有关的人，都清楚的记得这件事。

　　1834年魔鬼的乐章。由天才小提琴手创作的曲子，在剧院上映之后，所有人都在接下来的的一个月自-杀，选择的都是自焚的方式。直到神秘界发现不对劲，才惊骇无比，魔鬼的乐章真的能够招致魔鬼，当时的神秘界下令将所有有关物品全部销毁。这样，才遏制了一切。

　　“那首曲子。”基尔只知道这样的一件事，但是并不知道创作者是谁。

　　“没错，那是文森特·派希拉尔·谢菲尔德的曲子。没过多久，他就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明转过头，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去，“现在看来，他没能死在那场大火中啊。”

　　金发的青年没有沉默太久，他抬起头，“原来是这样，感谢您的告知。”偶术师闭上眼睛，“不，不用了。就算我不说，凭你自己，也早晚有一天会调查清楚的。”基尔笑了笑，“如果没有您的允许，我是不会随便调查的。”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们都知道，那句话不过是礼貌性的一说而已。

　　“要开始了。”偶术师站了起来，走到窗户边。基尔见他动作，刚想询问，古老沉重的钟声忽然响起。

　　“铛，铛，铛......”钟声敲了六下，这意味着已经是晚上六点了。

　　就在这个时候脚下的地面轻微的颤动起来，但动作幅度并不剧烈。金发的青年想要询问的话在嘴边停住，他站了起来，走到窗户边。让人惊讶的事情，或者用惊愕来形容更好。整条街道，或者说是这片区域都在变动，像是一块魔方正在重组中。

　　这阵轻微的震动并没有持续很久，大概五分钟，就停了下来。

　　这下从窗外看去，更加具有生活的气息了。不像之前那样每一个区域都规划好了种类，而是融合到了一起，充满了十足的市井气息。

　　趴在窗台上的‘少女’抬起头，看着身侧的青年，银白与赤红的瞳带着如同星子一般闪烁的笑意，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个轻松的笑容，如同飞舞的蝴蝶，绽放的花朵，“夜晚的魔法集-会，夜间集-会，会有很多只有在夜晚才售卖的东西。要下去看看吗？”

　　不知道是不是基尔的错觉，在说出谢菲尔德家的事情之后，明似乎变得轻松了许多。

　　大概是知道他怎么想的。

　　少年如同蒲公英般，有些空灵的声音传来。

　　“我，应该是知道的。”

　　蔷薇色的发丝并没有因为夜色的来临就变得黯淡，月光细细的照耀着，为他戴上了银白色的头纱，“离朝，或许想和我说的，就是这个吧。”

　　小心，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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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情报：
文森特·派希拉尔·谢菲尔德，活了很久，这个世界上唯二的偶术师之一。有着俊美的外表，性格却古怪疯狂，甚至可以说是心理扭曲。本人是一个实验狂魔。以人类身躯比肩神明领域的狂妄之徒。是天才中的天才，只要他想没有做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