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落》御剑江湖

6、第六章

　　这个世界，舍与得，从来就是相伴而生
　　有的人为了得到而舍弃
　　有的人为了守护而舍弃
　　至于自己……她自嘲一笑，只是因为懦弱，所以舍弃
　　她觉得自己确实挺没出息
　　连喜欢一个人都畏畏缩缩，偷偷摸摸的
　　没有让任何人觉察，包括若眉

　　然而，无论她如何克制，一切的改变还是在悄无声息中进行着
　　她开始喜欢照镜子
　　她开始不自觉地注意起穿着
　　她开始介意自己的头发没有光泽，脸色不够红润……

　　一个陷入爱情的女孩子所有应该有的心情她都有
　　相应的，一个陷入爱情的女孩子所有应该做的事她都不敢做

　　她小心地躲在友情的光环下，依旧跟他嬉笑怒骂，打打闹闹
　　却怎么也没有勇气让他知道，自己的感情早已变质
　　从觉察自己感情的那一天，她便开始惶恐，惶恐到在某些方面简直胆小如鼠

　　在家乡的时候就是这样，明明是凌晨3点起床到书店门口排队，以便第一时间买到他最爱的那本限量版漫画，却偏偏说这是孤儿院收到的慈善捐助物；
　　明明是花了所有的零花钱去麦当劳买套餐，只为了搜集了NBA的球队徽章，却偏偏说这是超市的赠品；
　　她永远会在房间里准备好一罐瓜子仁，总是准备好一大瓶凉开水，每天都会洗他专用的那只黑色的马克杯，擦拭他最喜欢的躺椅，有太阳的时候一定会晒晒他专用的棉布拖鞋、他午睡时盖的薄毯……
　　谢天谢地……感谢他的粗枝大叶，感谢若眉也很喜欢吃瓜子仁，感谢张妈妈总是让自己负责孤儿院的一切清洁工作和采购工作……
　　她带着那样甜蜜的心情做着这些小事，却不敢让他察觉到一点暧昧
　　这样隐秘的痛并快乐着，仿佛下一个瞬间就是地老天荒

　　她幻想着他永远也不会喜欢上谁，这样，她就可以不用挣扎，不用彷徨，心安理得地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但是很快她又会责备自己太过自私
　　他那样美好，应该有一个同样美好的女子相配
　　而这样不美好的自己，就……就算了吧
　　可是，她还是会因为他们就读的学校那么靠近而高兴雀跃，她还是会不由自主艳羡每一个走在他身边的漂亮女孩，不由自主幻想着如果自己可以像她们那般美丽，如果自己也有父母亲人……那么她一定会在某个黄昏勇敢地拉住他的手臂，盯着他的眼睛说：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呀，这样的喜欢，这样卑微地喜欢着……
　　卑微得一看到你，头就低着，一直低到心里的深处，然后开出花来

　　————————————————

　　可能她日复一日无意识的祷告与热望让某位路过的神仙听到了
　　终于有一天
　　幻想中的场景发生了，他在学校洒满阳光却又空无一人的走道里拦住了她

　　她当时是如何心如擂鼓，又如何假装毫不在意
　　她几乎是竭尽全力才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半开玩笑地说：“干嘛呢？打劫啊？”
　　他挑起嘴角坏坏一笑：“没错，劫的就是你”
　　她愣了一愣，随即低下了头，只觉得脸颊的热度不由自主蔓延开

　　他知道了吗？他是不是知道了？那么……那么……
　　她悄悄抬眼打量他，却惊讶的发现他并没有看着自己，而是局促不安地盯着地面
　　这个……这个反应，难道说是在害羞？
　　她只觉得心里软软的，又有一丝甜甜的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她不语，他亦不语
　　落日温柔的余晖洒在他俊美的脸上，勾勒出如此让人心动的线条
　　她握了握汗湿的掌心，只觉得此时此刻无论时间地点还是人物都完美的不能再完美
　　只觉得好像那些关于身世关于容貌关于学识的种种顾虑霎那间在他的笑容面前都如此的微不足道
　　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声疾呼：“告诉他吧，告诉他吧……”
　　我喜欢你，从好久好久之前就喜欢你了……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日日夜夜萦绕在心里，在唇边，在我追随着你的眼光中，在我每次对你的微笑里
　　渐渐绕成一张挣不开的网，让人不能呼吸
　　我已经很努力了……
　　我已经很努力去逃了……

　　可是，这一次，是你自己走到我面前……是你自己选择在如此魔魅的时刻走到我的面前
　　不能再忍耐，也无法再忍耐……
　　她两颊发烫，眼睛发亮，因为激动而浑身颤抖

　　“其实我喜……”
　　“其实我喜……”

　　她微愣着抬起头，发现他也愕然地看着自己
　　然后，相视而笑
　　她轻轻呼了一口气：“你先说吧”

　　很多年后，她一直在想，如果换她先说，结局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可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力且无谓的字眼，便是“如果”
　　她只记得他俊逸不羁的脸上难得有丝赧然
　　看在她眼里只觉得可爱得不行
　　她就这么柔情缱绻地看着他，然后听见他说：“其实我喜欢若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