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女巫和龙[西幻]》照千岩

294、控诉一

　　变动的开始，是指那些通缉犯在此时来到教会，还是指教会里已经发生，或者将要发生的，一些他们也未能知晓的事情？

　　吉娜沉思许久，望着塞文祭司沉静的脸，又说：“祭司大人，我明白，你无意干预，或者说，以个人的力量影响神灵谕示的结果。”

　　“但辅助祭司莫顿，曾经是你的下属，从你成为神谕祭司时，他就兢兢业业地听从你的安排和调遣，如今他意外惨死，而凶手闯进总教会，你至少应该去质问一下。”

　　“吉娜，都会有结果的，”塞文祭司平静地说，“今天清晨我从城西南郊外赶回总教会后，去安息堂看了莫顿。”

　　“我打开棺盖，看到了已经死去的他。从他死去，到我见到尸体这段时间，怎么算也没超过六小时，但是他的尸体已经变得非常柔软。手落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似乎还能感受到一点弹性。”

　　吉娜愣了下，脸色开始发白，试探着问：“祭司大人，你的意思是，他死得很不寻常。”

　　“他被法术击中后，没多久就死去的话，尸体不应该是这样，”塞文祭司又说，“不管那是什么法术。”

　　“吉娜，一旦某种趋势，从所有事情中明确无误地出现，通常不管怎么做，都无法消除甚至改变这一趋势，最终只能随着趋势向前。”

　　吉娜彻底沉默下来，低头侍立一旁。塞文祭司的眼皮动了下，但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两个月前，因为工作需要，她派莫顿前往南方考利领地的教会，莫顿刚到不久，就生了一场重病，本应半个月完成的工作，多花了一个月，直到大约半月前他才回来。

　　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她并未再安排太多工作给他。刚好月桂城教会的祭司向总教会来信，说需要一位有才干的助手，而莫顿也确实算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经过祭司们一致商议，同意让他去月桂城担任辅助祭司。

　　莫顿得知消息后，仔细做了工作上的交接，郑重向她表示感谢并道别后，离开了这一片办公区。

　　从那天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直到早上看到那具尸体。

　　尖塔最高的房间里，塔特穿着绣有暗纹的法衣，坐在桌边，专心翻看文件。在他所坐的椅子靠背上，放着那件黑色斗篷。他站起身，准备活动一下时，就听到外面传来有些急促的敲门声。

　　他把斗篷披在身后，系好，这才走向房门。

　　“什么事？”

　　“回大祭司，有两个通缉犯闯进会堂，说要见你，霍尔祭司和鲁曼祭司去阻止他们，但被绑起来了。”教徒有些气喘吁吁地说。

　　“……哪两个通缉犯。”塔特冷静地问。

　　“一男一女，他们是杀死莫顿的凶手。”教徒回答。

　　“知道了，我很快过去。”

　　塔特听着教徒快速离去的脚步声，看了看身后的窗户。

　　文斯祭司一直是靠着邦妮的法术印记，追踪他们，而现在，只有他们两人来到教会，也就是说，他们不止分头行动，更可能是发现了邦妮手臂上的印记，让她引开文斯祭司，这样，暂时不受威胁的他们，才来到这里。

　　但是，他们来做什么？教会区的民居已经被烧毁，证据已不复存在。他们抓到了克拉克？那个家伙就算死去都不会泄露半点秘密。

　　还是说，他们要澄清韦特区打斗，以及莫顿死去的事，只是这样必然牵扯出金色法术，他们确定要公开自己的身份吗？

　　塔特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衣着打扮，这才推开门，走下尖塔。

　　虽然骑士们严守会堂大门，但仍然陆陆续续有人向会堂走来。有的本就打算来祈祷，有的则是听说通缉犯出现了，赶来凑热闹。

　　骑士们毕竟要考虑他们的安全，并没有放人进来，他们就聚集在门外，伸长脖子，踮起脚尖，往会堂里张望。

　　“混蛋！歹徒！恶棍！竟然敢这样对待总教会的祭司！”好不容易魔法药水的法力消退，稍微能活动的霍尔祭司，又开始辱骂。

　　“等着吧，你们一定会受到惩罚。”鲁曼祭司也气愤地说着。

　　“你们说这么多话，不嫌累吗，”加兰笑着说，“谁让你们打不过我，被绑起来，也是没办法的事。”

　　“要不你们再等等，大祭司来了，你们肯定就得救了。”

　　就在这时，黛西扯了下加兰的衣袖。加兰看她一眼，也跟着她的视线看向侧门方向。

　　为首的人披着一件黑色斗篷，内里是件绣着复杂花纹，并闪烁着暗光的法衣，腰间还有一条以金边做装饰的缎带。他身姿笔直，缓缓走进会堂，身后还跟着两个教徒和两个骑士。

　　黛西和加兰看着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望着他们。浅棕色的短发之下，是一张温和的脸，大约将近四十岁的年纪，但看起来还很年轻。至于他周身的法术气息，符合他们对一个大祭司该有的法术实力的想象，并且，和文斯不一样。

　　“你们找我，是有什么话想说呢。”塔特开口，语气也十分和缓。

　　“既然我已经到了，霍尔和鲁曼两位祭司，你们是不是也应该解除法术，”塔特继续说，“他们毕竟是总教会的祭司，你们这么做，未免有点不顾情面。”

　　“当然可以，”加兰站起身，脸上是贯有的微笑，盯着塔特，“我们本来就无意为难两位祭司，只是他们各种阻挠，我们没办法，才这么做。”

　　加兰说完，挥了下手里的树枝，捆在两位祭司身上的法术立即消失。重获自由的霍尔和鲁曼祭司，立即走到塔特面前，向他行礼，同时，也向他诉说这一男一女的恶行。

　　“大祭司，这两个家伙确实是使用金色法术，在韦特区搞破坏，并且害死莫顿的罪犯，”鲁曼祭司严肃地说，“不知道他们怎么联络上了邦妮，还利用她，逃脱了追踪，来到这里。”

　　“据他们自称，辅助祭司莫顿早就发现了他们心怀不轨，几次出手对付他们，都没能成功，直到莫顿又在赖利府邸的舞会上认出他们，最后死在他们手里。”

　　“没错，”霍尔祭司也说，“他们还污蔑文斯祭司，说这一切都是文斯祭司设计的，简直胡说八道，卑鄙无耻！”

　　塔特轻轻点头，“我知道了，现在，我更想听听，他们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两位祭司退到他身后，不再说话，但满脸怒意地看向黛西和加兰。

　　黛西盯着塔特，一直没出声。总教会内部没有那种隔绝声音的结界，所以，她听到了那位神谕祭司和下属的对话。

　　动物死亡后，尸体确实会变软，但那是在一段较长的时间之后，绝不可能只过了六小时就发软，并且还保持着弹性。

　　只有一个解释，莫顿的尸体被人动过手脚，甚至施加了某种法术。

　　所以，莫顿真的是容器么，根据几次见到他，而他的法术气息不一致的情况来看，是不是有两个灵魂，曾在他那具躯壳里短暂停留？

　　“我该从哪说起呢，”一旁，加兰摸了摸下巴，忽然想到什么，说，“大祭司，就先从我们进入帕顿城之前的经历开始说吧。”

　　“大约五天前，傍晚，我们准备进城时，发现了一支怪异的车队，所有人都不说话，心跳和步伐都很慢，他们住进斑鸠镇的一家旅馆，到了半夜时，有另一批人，把他们的货物运走了。”

　　“我们用法术检查了留在旅馆的搬运工，发现他们的灵魂都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几乎变得支离破碎，活不久了。”

　　“在进入帕顿城后，我们就开始调查这件事，很快，查到一个绰号叫游蛇的家伙，并从他这里牵扯出了更多的重要人物。”

　　“其中之一，就是文斯祭司。”文斯慢慢说着。

　　“污蔑！这是……”霍尔祭司又开始大吼，但看到塔特抬起的手时，他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你继续说。”塔特提醒。

　　“我们怀疑，文斯祭司和游蛇合作，由游蛇从外地招募工人，文斯祭司再施法损伤工人的灵魂，让他们不能说话，也就不能讲述他们所见到的一切。”

　　“文斯祭司为什么要这么做？大费周章和一个平民合作，就为了害人？”鲁曼祭司轻蔑地说，“这不合常理。”

　　“更何况，文斯祭司十二三岁就进入总教会，近三十年来言行举止、为人如何，几乎没有人能挑出毛病，你确定你说的人，真是文斯祭司？”

　　“这就涉及到他们需要搬运工保守的一个重要秘密，”加兰不紧不慢地说，“大祭司，还有两位祭司，你们应该知道南方有一片光之森林，但是很久都没派教会的人去检查或了解情况吧。”

　　“也或许，总教会派人去过，难道负责那一片地区的人，就是文斯祭司？”加兰抓了下头发。

　　“就在那片古老的森林里，有一条裂开的深邃的地缝，那就是搬运工所运送的货物的最终目的地。”

　　“地缝里全是冶炼黄金的熔炉，那些货物，也就是从城中运出的金币，全都变成了高温的金色液体，然后再被打造成铠甲、锁子甲、武器这些装备。”

　　“哈哈……”霍尔祭司大笑起来，“你们该不会是在编什么离奇的故事吧？森林里怎么会有这种地方，还打造黄金装备？哈哈，想象力真够丰富的！”

　　“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自己去看，那么大规模的冶炼场所，肯定不可能突然消失，但我要好心劝你们一句，如果你们打算派人去的话，可要小心那些人回不来。”加兰完全不在意各种嘲讽和怀疑，继续说。

　　“那些黄金装备最终都被运往南方。文斯祭司一定在执行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计划。”

　　“你们或许真的在光之森林里发现了一些异样，但是这些，真的和文斯祭司有关吗，”塔特问，“你还提到文斯祭司使用法术损害平民的灵魂，又有什么证据，而且光之魔法不可能损伤人的灵魂。”

　　“因为他用的不是光之魔法，”黛西慢慢站起身，说，“他使用的是一种古老的邪恶法术，摄魂术。”

　　听到这里的信徒、市民们，低声议论起来。

　　“关于证据，正是文斯祭司知道，绝不能让人知道摄魂术的存在，所以安排人手，放火烧掉了他使用这种法术，损伤人类灵魂的地点，一间民居。”

　　“说起来真是讽刺，那间民居就离总教会不远，而光之教会的所有巫师，从来没察觉到那里早就成了地狱的入口，埋葬、吞噬了不计其数的无辜的人命。”黛西的话里有点冷意。

　　“火灾？不是你们放火烧掉别人的房子？”霍尔祭司又说，“怎么现在又开始狡辩，又把罪行推给文斯祭司？”

　　“按照你们对文斯祭司的指控，”塔特沉思了下，“你们既没有明确的人证，比如那个游蛇，也没有确切的物证，民居被烧毁了，来证明文斯祭司真的做了或参与了这些事。”

　　“更别说摄魂术这样的无稽之谈，光之教会的巫师不可能接触到这种法术。”

　　“那如何解释，现在被藏在蓝坞区的那些灵魂受损的人，还有，当他们死去后，连夜被草草运出城外安葬的事。”黛西又说。

　　“还有，大祭司，难道你不好奇那些黄金的来源，游蛇一个平民，为什么能把源源不断的金币运出城，还一直没被发现。”

　　“至于你想要的证据，如果我真的拿出来的话，你会承认文斯祭司有罪吗。”黛西盯着那个面色平静的塔特，说。

　　“或许你们真的发现了有些人在秘密作恶，但指控一位祭司，确实需要足够的、有力的证据。”塔特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