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女配撕碎剧本养魔王》烛溪

13、第十三章

　　“珍宁，”不知道是不是大厅里过于空旷的缘故，谢暮尔的声线不复平日的沉稳，“我……并不需要一只脆弱的金丝雀。”

　　甄一宁挑挑眉，后退一步，盯着他冷酷的下颌线，微笑开口：“确实，我也很厌恶这里令人窒息的空气。”
　　“既然已经证明，我不是来偷盗的，那就恳请您放我离开，可不要再伤害我可怜的心脏了。”

　　**
　　迤逦的霞光铺洒满山头，余温融化了一些积雪，让山路变得湿漉漉的，并不好走。

　　甄一宁提着裙摆，踩着泥淖快步往山下走，一道拉长的身影跟在她身后，如同沉默的影子。

　　假装不知有人跟在身后，甄一宁拎着百宝箱，步伐越来越快，熟练地在死气沉沉的寂灭城中穿行。

　　眼见她的方向，似乎是朝着城池出口而去，跟着的傀儡侍女终于急了，没忍住从阴影里跳出来，拦住她。

　　“珍宁小姐，没有大人的允许，您是无法离开的。”

　　“谁说我要走了？”

　　“那您去哪儿？”

　　甄一宁微微一笑，脚步慢了下来，指了指不远处某座散发圣洁光芒的尖顶建筑物。

　　“看，神明在向我们挥手呢。”

　　傀儡侍女松了口气，她比谁都清楚，寂灭城的神庙和教堂都只供奉一种神像，那就是谢暮尔大人的，如果他收到了珍宁小姐的诚心祷告，他们之间一定会解除误会吧。

　　然而下一秒，侍女的面部就硬生生演化出了一种新的表情——又惊又惧。

　　只见珍宁小姐提着裙摆，大步跨入教堂中，直奔圆台上供奉的神像而去。

　　她惊世骇俗地跳上神台，取下神像手里的权杖，抡圆了朝着神像脑袋狠狠地砸过去。

　　一下，两下……

　　因为长期无人供奉，寂灭城并不富裕，神像并非用金子塑的。

　　因此轻而易举地，石头雕刻的头颅就咕噜咕噜地滚了下来，一直滚到了傀儡侍女的脚底。

　　“珍……珍……宁……你——”她结结巴巴地指着甄一宁，强迫自己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甄一宁蹲下来，仔细量了量石像上的灰，她垂眸对着眼面容无情的青年石像，微微一笑：“真可怜呀谢暮尔。”

　　“石像上灰积了一尺厚，看来平日供奉你的人，都没一个真心的呢。”

　　身着长袍的青年立在窗外，本来毫无波澜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听到她的话，他的指尖却轻轻颤了颤。

　　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她从图书馆顶层一跃而下，矜傲地抓着他的手，笑眯眯的模样。

　　“谢暮尔，你可不许怪我乱闯图书馆呀。”

　　“要知道，我最怕冷了，可我都为了你留在这里啦。我对你这么真心，你得包容一点，不然我就跑路了，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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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是为了瑰丽之心而来，那还能是为什么？为了一个寿命即将走到尽头的瞎子？

　　谢暮尔下意识不想去思考她没有撒谎的可能性。

　　但想起刚刚收到的讯息，被她放走的女人，进入深渊禁地带走了那只茶壶，不知所踪……而她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的心底突然泛起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躁感。

　　**

　　甄一宁就着教堂的长椅，睡了一晚，半夜的时候，她隐约感受到有人接近，给她披了一件厚厚的外套。

　　她迷糊地睁开眼睛，摊开手心，被一个金晃晃的盒子闪瞎了眼睛。

　　甄一宁挑挑眉，有些好奇性格古怪的恶龙会用什么东西当赔礼。

　　然而，等她一点点打开盒子后，笑容却逐渐凝固在嘴角。

　　只见宝石镶嵌的盒子底部，静静躺着一根已经白骨化的指节，甚至还珍重地系了条红丝带。

　　她几乎能想象得到，谢暮尔那个疯子在包装这个“道歉礼物”时，心底的真实想法——

　　“因为我的失误让你小指受了伤，所以赔偿你一根吧。”

　　此时正值教堂里阴风怒号，门窗被吹得“框框作响”，而她唯一点燃的烛台，正在极尽妖娆地摇曳着。

　　甄一宁闭了闭眼，把即将骂出口的脏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拜恶龙所赐，甄一宁后半夜简直神清气爽，不要太精神。

　　**

　　诡异的霞光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清晨，寂灭城里又恢复大雪纷飞，人来人往的景象了。

　　怕砸了神像的事情被更多人发现，甄一宁在天刚亮就打算离开教堂。

　　结果刚起身，却不甚踢到了一个沉重的东西，她低头看了眼还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傀儡侍女，皱了皱眉。

　　“丝雅娜？”

　　傀儡侍女在她的推搡下，好半天才恢复神智，看到甄一宁伸过来的手，她吓得动作僵硬，连连后退。

　　“珍宁小姐！您千万别过来！”

　　“你怎么了？”甄一宁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看到自己手腕上那只一直解不下来的铃铛。

　　红丝线不知何时已经断了，铃铛正摇摇欲坠地挂在上边。

　　“您的铃铛，从哪里来的？”傀儡侍女远远地站开，声音严肃，“它里边蕴含着一股奇怪的力量。”

　　甄一宁：？你主人知道你这么说他的东西吗？

　　“这股力量，会让我不由自主想靠近伤害您。”傀儡侍女压低了音量。

　　虽然早就有了类似的猜测，但听到这里，甄一宁还是没忍住挑挑眉：“这是谢暮尔给我的。”

　　“不可能！”傀儡侍女突然拔高音量，摇摇头，“这股力量不属于黑暗，绝对不是能在寂灭城长存的力量。昨晚，我只是给您盖被子时，不小心碰到了它，就差点被吞噬了所有神智。”

　　“如果不是您的身上有谢暮尔大人设下的保护咒，我一定会伤到您的。”

　　甄一宁皱了皱眉，敏锐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没想到自己扮演个炮灰女配，还能随机开启副本路线，她头疼地开口：“所以，昨天也是类似的情况？”

　　“我不清楚，不过，我想您可能误会谢暮尔大人了，”傀儡侍女轻轻开口，“其实寂灭城的傀儡，大多数是被诅咒了的邪恶灵魂。每个月都会有一天，我们被诅咒所影响，失去神智，躁动地战斗。谢暮尔大人通常会在这一天，把我们聚集在一起，用瑰丽之心安抚我们。”

　　“这样的诅咒，会持续到我们身上的罪恶被全部提炼出去。”

　　“因为瑰丽之心的存在，我们身上的罪恶已经被净化得差不多了。我猜，昨天谢暮尔大人可能只想吓一吓您。”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所有傀儡追杀甄一宁，这可能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宿主，铃铛是任务五最关键的道具，请务必保留它。】

　　“这样吧，你回去找谢暮尔问问情况，”甄一宁感受着铃铛越来越灼热的温度，漫不经心开口，“我就在这里等你。”

　　**
　　傀儡侍女匆匆离开，甄一宁坐会长椅上，轻轻拨弄着手腕上黯淡的铃铛。

　　本来清脆作响的铃铛，已经喑哑不出声了，但它的温度几乎能把人烫伤，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铃铛出来。
　　这一次，她轻而易举地，就将铃铛拽了下来。

　　几乎是她拽下铃铛的同时，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突然穿透远处的风雪和窗户，悄无声息地投射在甄一宁的脚下。

　　“你好，可爱的孩子。”身穿白金色神袍，头戴花枝羽冠的慈爱老人缓缓从光晕里浮现，冲甄一宁伸出手，划了个手势，“愿光明护你一路前行。”

　　甄一宁想了好久，才回忆起，西西里比亚大陆神殿的光明神像，确实是个老头。

　　回想着这位贯穿《莉西娅》全书的神明，她后退一步，脸上笑嘻嘻，心理疯狂吐槽：您干的事情，可不怎么光明啊。

　　确定这只是光明神残余力量投下的虚影，而非他本人后，甄一宁扬起头：“您有事找我？”

　　“确实有一点小事，需要你帮忙，”光明神清澈的双眼投向远方，叹了口气，“上千年前，一只恶龙在人间掀起战火，带领着它的魔物大军，几乎侵占了整个世界，地面的所有种族都险些惨遭灭绝。我与其他几位神明一起，将恶龙封印在了极寒之地。”

　　“从此，极寒之地与其他大陆互相不通往来，人类和其他种族，得以繁衍生息。”

　　“但是近一百年来，不断有迹象表明，恶龙的眼线在到处蔓延，它和它的侍仆们，很可能冲破封印，重新为祸人间。”

　　甄一宁垂下长睫，微微勾起唇角：“所以，你们要重新封印这只龙？”

　　光明神苍老的面庞上，露出悲痛的神情，他缓缓摇头：“恶龙的力量过于强大，当年为了封印它，陨落了好几位神明，其中就有伟大的战斗之神。而剩下的，也力量衰减，远远不能再来一次了！”

　　“我们无法进入极寒之地，孩子，千年来只有你一人，活着留在了那里。你是我们要等的命运注定之人啊！”

　　“这把光明剑，我赠与你，它能变成针藏在你的衣服中，你寻找时机，趁恶龙不备默念咒语，贯穿它的心脏。 ”他说完，圣洁的眼眸里，没有掩饰住地泄露一丝炽热。

　　但那疯狂的炽热很快淡下去，变成神明应有的悲悯与漠然。

　　甄一宁耐心听完了他的话，捡起那把“哐当”落地的长剑，心底数了数——

　　上次刺杀谢暮尔的矮人们有一把，莉西娅有一把，自己现在又有了一把……这光明神，以后不行了，改行卖剑估计还能混得不错。

　　光明神自觉交代得差不多了，光芒逐渐黯淡：“斩杀了恶龙，你就是创世的英雄，神殿会为你留一席之地的。”

　　甄一宁把变小的“光明神之剑”装进衣兜里，一直等到光明神神识消失的前一秒，才漫不经心勾了勾唇角。

　　“既然恶龙这么厉害，我为什么要斩杀它？”

　　“费尽心思杀了它，你们才让我当个神侍，我不如跟着恶龙混算了。”

　　眼见那道虚影身形僵硬，甄一宁眨眨眼：“哎呀，开个玩笑嘛，放心去吧光明神，我会完成你们交代的任务啦。”

　　**

　　扔了那只铃铛后，甄一宁坐在坍塌的神像前，想了想，从百宝箱里，取出上次从古堡图书馆里带走的羊皮卷。

　　羊皮卷的封面依然是那副斑驳的画——长发高竖的青年神像，掌心里托着几个带翅膀的小神，他们都是孩童模样，神情可爱又无辜。

　　她仔细分辨了许久，还是没能看出来究竟有没有哪个，跟光明神老头长得像。

　　而其他残缺的文字和手绘图片，也根本不能辨别发生了什么。

　　“系统，能把我的积分，用来兑换一瓶文字修复液吗？”甄一宁托着下巴，摩挲着陈旧的羊皮，许久后，终于还是淡淡开口。

　　【可以，要1000积分，换吗？】

　　“换。”

　　她拿着修复好的羊皮卷，走出气氛压抑的教堂，对着远处的城墙，深吸一口气，重新打开第一页。

　　上次没能看清楚的那几行字，终于全部显现出来了——

　　【众神黄昏，人间战乱，邪恶与嫉妒滋生了魔族，就在魔族即将吞并整个世界时，一位新神诞生在了人世间。

　　这位新神比之前的任何一位神明更要强悍和神秘，他取出一块指节，指节落地便孕育出北部战斗之神，帮助人族击败了魔族。

　　此后，他又割下双目，从中孕育出光明神，驱散混沌。

　　折下的一只羽翼，化为风神，赐予人间风调雨顺……

　　众神之父孕育出众神后，与众神发生了剧烈争吵，然后彻底消失踪迹，据说他因为力量削弱得太厉害，已经在无人之境彻底陨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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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皮卷第一章言简意赅，后边的内容，则大致说明了那些神明掌管的权力，字里行间都透露着，那位众神之父的性格相当古怪，不得众神爱戴。

　　但残缺的最后一章节里，却写了一行潦草的小字：众神逆行，致父神陨落，神道将衰。

　　如果不是亲眼看过寂灭城和恶龙身上的古怪诅咒，甄一宁不会把这样看上去毫无依据的古老传说当真。

　　她的心底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实在无法把那个落魄冷漠的青年，跟割肉哺神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甄一宁站起身，拿着羊皮卷和那节指骨，上了城墙。

　　她试着把手掌朝外边伸，果不其然，一道强大的力量，瞬间将她掀翻在地，整个人没入雪中。

　　甄一宁爬起来，刚要抖干净身上的落雪，匆匆的脚步声却从远处传来。

　　“珍宁。”一双修长的赤脚，一步步站立在她面前。

　　“我不会放你离开。”他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像初见那般空远，又莫名有些沉，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粘上了人间烟火气。

　　“你答应了要给我束发，帮傀儡化妆，吃穷寂灭城……在这之前，我不会放你离开。”

　　甄一宁抬起头，刚好有一粒雪花落在她的长睫上，她眨了眨眼睛，嗤笑一声：“谢暮尔，你蹲下来。”

　　“什么？”

　　“蹲下来，我就不走。”

　　青年缓缓蹲下来，黑色的宽袍铺开，不再那样高不可攀。

　　看到甄一宁起身，他下意识想起来，却被她用食指按住额头。

　　甄一宁居高临下，扯过他怀里的发带，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在他反应过来前，把他的头发高高束起。

　　“走吧，看看你给我的道歉礼，值不值得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