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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争执 ...

  •   屋角的香炉静静吞吐出飘渺清淡的白雾,秋日的浅白日光透过一侧窗牗,照亮正在沉思的青年郎君的侧脸。

      另外一半俊秀的面容则是隐在屏风的遮掩中,带着朦胧的晕影,晦暗不明神色难辨。

      【系统:叮!宿主可要选择抽卡?】

      谢瑜面无表情,也不理会这道声音。

      这下系统急得变了音,【抽卡有时效限制,请宿主及时抽取!】

      谢瑜取下一只悬着的徽州笔,沾了沾墨,如玉的手腕微动,兔毫在光洁的澄心纸上游走,漆黑的墨痕字迹细腻有光。

      这次府内呈上的松烟墨堪称上乘,想来是阿耶发现了那位的小动作,特意交待了的。

      【系统:宿主……】

      平直的古怪声音拉长了尾调,愣是叫人听出了满满的委屈。

      谢瑜斟酌完明日要呈报的公文,笔走龙蛇,待到合上折子,才不慌不忙地回应了已经急得吱哇乱叫的系统。

      【谢瑜:如实交代便可。】

      【系统: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宿主……】

      【谢瑜:前日你说自己本是避世的修道成仙之人,昨日说你下凡是为了渡劫。今日一早又频繁制造出意外,迫使我去救那陆家的小娘子。】

      【而你称呼为我宿主,宿者,必是取其留、住之意。】

      不带情绪地叙述了这几日的离奇古怪经历,他连眉都没抬一下,仿佛亲身经历的不是自己一般。

      在瓷盂中涮了涮笔,将其在笔架上挂起,转而取了本莳弄花草的古籍翻看。

      他与太子私交甚笃,这还是前几日从东宫的书房搜罗来的。

      起因么,不过是最近得了株稀有的牡丹。可没几日,花匠就来跪求告罪,言说不知为何,这花叶耷拉下来居然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今日有半日空闲,不如看看可否有挽救之法。

      至于这系统的回应与所谓的奖励,他却是不在意的。

      审理嫌犯时,酷刑也许不是最好的法子,耐心才是。

      一阵难以形容的嗞嗞声过后,古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谢瑜抚在卷轴上的修长手指一顿。

      对方的声音又恢复了平直无波的僵硬声调。

      【系统:我并无害人之意。陆家小娘子于我有恩,她命中有数次生死劫,我便是为了护她而来。作为回报,宿主也会获得相应奖励。】

      【系统:今早的意外事故亦非我所为。每救她一次,我便会帮宿主化解一次意外。若是获得其好感制,还会有额外奖励。】

      这可就趣味了,谢瑜唇边噙起了笑意,他往后斜了斜,曲起修长的手指,用指节敲了敲倚靠的凭几,语气不明。

      【谢瑜:我与那陆菀非亲非故。】

      【系统:若是我可以提供郎君一直想查之事的线索呢?】

      谢瑜的目光定在屋角的香炉上,半晌,缓缓地卷起了卷轴,随手投掷到一旁的瓶中,站起身往外走去。

      门口随侍的谢觉马上跟在他的身后,只觉得郎君今日似乎心情不佳,连惯常挂着的笑都没了。这让他忍不住一个激灵。

      他跟着郎君长大,自然知晓郎君不似面上温和,也不知今日是谁惹了他。

      怕是要出什么事了,他望着谢瑜径直往花房的身影,忧心忡忡却不明所以。

      与此同时,陆家的听松堂内,也是气氛紧绷。

      老夫人的消息还挺灵通,刚一回府就有人通知她们去听松堂,生怕她不知道这是要兴师问罪了。

      陆菀瞥了瞥堂上端坐着的,她名义上的那位祖母。

      年不过四十许,可发髻却已经花白了,腰身还有些佝偻,颧骨微凸,细眉斜挑,一看不是个慈祥的老太太。

      也难怪,摊上陆家这摊子事儿,怕是平日里也松快不起来。

      可这老夫人把她们叫过来之后,也只是让她们就坐,一时堂内也无人说话。

      陆菀思绪飘飞,忍不住轻轻挪动了下膝盖,陆家倒是还循着前朝的习惯,这里也只备了跪坐的褥垫,没有桌椅。

      只是褥垫再软,跪了这半天,也会觉得膝盖酸麻。

      不出声,不就是想营造下严肃压迫的气氛?

      只不过么,要是指望着安静半天就能吓住她,让她主动认错,那老夫人可把她想得太懦弱了,陆菀胡思乱想着。

      “阿菀,”老夫人重重地放下茶盏,价值数金的瓷器,磕碰声清脆刺耳,陆菀明显感觉到身侧的陆菱吓得颤了一下。

      “平日里可是太放纵你了?竟是闹了如此大错?”

      “去宫宴之前,你是如何保证的?若非如此,我又岂会让你去参加宫宴?”

      如此一番语气严厉的质问之后,老夫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嬷嬷,就有人去搀扶着有些失神的陆珍起来。

      “阿珍今日受惊了,先回房休息吧。”

      ???

      陆菀觉得自己今日可是长了见识了。

      自己落了水便是犯了错,落井下石的陆珍反而是受了惊需要先回去休息?

      老夫人这区别对待也太区别了,如意算盘是不是打得也太精了?

      陆菀用帕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正要开口,就听见有嬷嬷通报,说大夫人来了。

      这是亲娘要来救场了,陆菀把到口边的话咽了回去。

      很快就进来了一位长相温婉的妇人,素衣玉钗,通身的温雅气派完全看不出她只不过出身商户。

      陆菀身侧,瑟瑟发抖的陆菱一见她来,就小小声地带着哭音唤了声:“阿娘。”

      周夫人看了看跪坐的一双女儿和被搀扶起的陆珍,尤其是看见陆菀还带着水气的发髻,心头火气腾得着起,一开口就打碎了温婉滤镜。

      “老夫人便是再着急替陆珍掩饰,也得让阿菀去收拾收拾吧,她要是着了凉病了,传出去也不太好听不是?”

      这一开口就让老夫人的眼皮猛得跳了跳,也让陆菀有点想捂脸。

      周夫人这条耿直路线跟她的不太一致啊,这也太耿直了。

      时人重孝,若是传出去,周夫人的名声可就不太好听了。

      不对,好像,她这位阿娘本来也不在乎什么名声。

      本就是商户女,士农工商最低一档,还怕什么名声好不好听,还是有话直说比较实在。

      陆菀转眼就想明白了,她马上配合着低声哭泣,细细的抽噎声让周氏额角紧绷,

      这个女儿喜欢跟在陆珍身边打转,人也蠢了些,但也是她亲生的,珍宝般娇养长大,怎能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老夫人,我说得可对?”

      周夫人上前一步,也不行礼,紧紧盯着老夫人。

      “今日是阿菀在宫宴上落了水,险些惹怒了圣人,难不成还不该好好反省一遭?”

      老夫人面色恢复了平静,绝口不提陆珍,只抓着陆菀落水这一点。

      “若非是陆珍信口胡言,圣人又如何会因小事动怒?!老夫人此言可未免太过偏颇。”

      周夫人也够强势,直接让人搀扶起自己的两个女儿,站到了自己身后,隐隐有与老夫人对峙之势。

      啪,老夫人甩手将瓷盏打翻在地,碎成了数片,深色茶水都溅到了周夫人月白的裙角上。

      僵持了片刻,堂外有了问安的人声。

      陆菀循声望去,婢女打起了竹帘,依稀残留青年时俊美痕迹的中年郎君迈进屋里。

      他面沉如水,冷冰冰地打量了一下堂内,老夫人就连忙起了身相迎。

      陆菀小心地来回对比了一下,她这位耶耶,可比老夫人看上去年轻多了,看得出年轻时颜值也高许多。

      看样子美艳的陆贵妃是肖似耶耶的多,陆珍则是像她亲娘多一点。

      “怎么回事?”

      陆鸣皱了眉,眉心是常年愁郁累积的深深褶痕,他有些不悦地看了看陆珍和陆菀。

      目光沉沉,脸色又板正严肃,一看就是老学究的做派,这种人吃软不吃硬,陆菀心下判断着。

      所以就抢在老夫人和周夫人之前行礼开了口。

      “今日宫宴,五姑姑把酒洒到阿菀的裙子上,在去换衣途中不慎掉入池中,后被谢廷尉救起。五姑姑还误以为我是因为寻信王世子才掉进去的,惹得圣人不快,但阿菀已经解释清楚,圣人也并未责罚。”

      陆菀三言两语把责任推了一下,还不忘加了句替周夫人找补,“五姑姑不是有心的,大母正在教导阿菀,阿娘心急就来了。还请耶耶不要动怒。”

      她说着说着越来越小声,低声说完这一通,就继续垂首拭泪,只觉得没有眼泪的眼眶都要被擦红了。

      这一段话听得陆珍大怒,也不管陆菀可能有什么古怪,就要上前撕扯她的衣袖。

      “你在胡说什么!你今日差点害我从牛车上掉下去的事我还没有跟你计较,现在还……”

      陆菀也不跟她计较,侧着身往周夫人身后躲,口中呐呐不敢言。

      老夫人捕捉到关键信息,眼中一闪,她喝令陆珍停下,“珍儿住手!”

      “这牛车之事又是怎么回事?”

      陆珍被老夫人喝止,愤愤地回到老夫人身边,把陆菀警告她之事都抛之脑后,“回府上牛车时,陆菀踩了我一下,差点害我从牛车上摔下去!”

      这人怎么这么蠢,陆菀在心里摇了摇头,她微微抬头,模仿着陆菱,声音细弱地说:“我没有。阿菱和婢女都看见了的。”

      陆菱梗着脖颈附和了声,陆珍的婢女则是把头低的更深,缩着肩膀不敢吭声。

      可陆珍只看见她这般退让的模样,就越发洋洋得意,尖声嚷嚷着,“就是你故意的!”

      可她偏偏又拿不出人证物证,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都会觉得她是恶意欺人。

      连老夫人都觉得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东西,一母同胞,容貌才智竟处处都跟宫里的大女儿完全不能比。

      陆鸣这会已经是大约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刚刚下值,本就被朝堂之事烦扰,这会家中又是鸡飞狗跳,难免心中不悦。

      只是,他才不耐烦地看了老夫人一眼,就马上想到了宫里的陆贵妃和小皇子,只能压抑住满心的厌烦。

      “阿菀和阿珍都有错处,各自回房禁足一月。”

      他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算是各打五十大板。

      !

      陆菀有些无语了,这么明显的事情还要和稀泥?突然感觉自己方才白白示弱了这么久了。

      周夫人倒是不意外,她早就知道陆鸣会如此,只是心下不平,凭什么她的阿菀吃了苦头还要受罚?

      她半揽住陆菀,眼中满是心疼的神色,可陆鸣才是家主,他下了令,郎君不在,自己又该怎么辩驳。

      “分明是阿菀受了委屈!凭什么要我的女儿一同受罚?”

      就在此时,一道清朗的男声棒喝从外面传来,替周夫人说出了她的心声,

      陆菀心头一跳,看来是她的阿耶也回来了。

      所以,她这是有人撑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唐人挺崇尚牡丹的,白居易诗里写过: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甚至《唐国史补》里说:“京城贵游,尚牡丹三十余年矣。每春暮,车马若狂,以不耽玩为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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