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望长安》华泱

186、番外九：淖泥（9）

　　在落马的那一刻，他就知晓这个孩子必然活不下来，可当族人找到他们，告知他这个结果时，他仍觉得难以接受。

　　而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发泄愤怒，只能坐在顾煊床前，一动不动地凝视他苍白的面色。“又不是你的孩子，你难过什么？”他冷冷道，脸上仍是厌倦之色，他捏紧了拳头想要发作，牵动了肩头的伤口，忽而又让他想起了那日生死关头，他盯着他，竟生生克制下了那怒火。

　　“以后只让你生本汗的儿子。”他说，轻轻抚摸着他脸孔，他别过脸，而他也没有再强行掰回来。

　　从罗马人手下逃出的部下不过一半之数，而逃得匆忙，给养也所剩无几，他只得传信给他的哥哥卓力格图，请他带部族接应。卓力格图在他身边看到顾煊，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秦人？你竟还把他留在身边？”

　　“我想正式地纳他做旭真。”他摸了摸顾煊的头发，卓力格图没有再说话，只命奴仆安顿好他们。

　　他确实有了正式纳他入帐中的想法，让他只属于自己，活着的时候为他生儿育女，死后也随他殉葬。他很清楚他这个想法是危险的，他对他只有纯粹的恨意，可愈是如此他便愈执迷地想要驯化他。

　　这样的执念并非全由掌控的欲望作祟，他杀死不屈的烈马并不会心疼，可若不能让他从命，他死都不甘心。

　　他和哥哥兄弟情深，可他并不想一直寄人篱下，因而终日在帐中筹谋着下一步应该如何行动。一日出来，才得知卓力格图去了顾煊的帐篷。

　　他心一紧，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而脚步已然冲了出去，卓力格图坐在顾煊的帐篷里，而顾煊并没有在这里。“他在哪里？”他盯着卓力格图，卓力格图低下头，把玩着他的弯刀，“你给我传信的时候，还说你定要将这个秦人千刀万剐，为何过了一年，就迷恋他到了如此地步？”

　　“迷恋又如何，我只是纳个姬妾，他伤不到我。”他生硬道。

　　“你相信你说的话吗？”卓力格图嗤笑，起身攥紧了他的衣襟，“阿古达怎么死的，我一清二楚，你现在的样子和他有什么不同？与其教他再惹是生非，不如现在杀了。”

　　“你杀了他？”伊勒德声音一变，用力想拧开卓力格图的手指，“你怎么可以杀他，他是我的妾......”

　　“连草原我们都可以共享，我杀你一个姬妾，又算得什么大事？”卓力格图怪笑道，他甩开伊勒德，切切道，“你已经变了，被他迷得鬼迷心窍，我真杀了他，你怕是要当即拔刀想砍死我，罢了吧。”

　　他打了个手势，两个奴仆把顾煊扶了出来，他虚弱地睁开眼睛，旋即无力地瘫软到地上，脊背后是一大片焦黑的皮肉，显然是先为烙铁烫过，“我没杀他，只是教训他一下，可他肯定是不会罢休的。”他短促冷笑一声，拽过伊勒德，贴在他耳边道，“你迟早有一天会因他死的，到了那一日，若我还没被你害死，会记得给你报仇的。”

　　他甩开他，大步离去，他慢慢蹲下/身，看着倒在他脚下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没有了生息的顾煊，轻轻合上他还半睁着的眼睛。

　　“你杀不了我的。”他喃喃道，“我怎么可能为了你伤我哥哥，我没那么喜欢你，只是恨你而已......”

　　顾煊没有答话，他将他重新抱到床榻上，吩咐奴仆进来给他上药，自己守在床前盯着药一点点上完，而后才小心翼翼躺在他身侧。

作者有话说

　　大汗他哥的逻辑：弟弟大了，要作死我拦不住就别拦了，免得我被他一起坑了，可弟弟毕竟还是弟弟，死了给他报仇还是应该的。
亲兄弟确实有感情，相比较之下表弟还是有点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