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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鸣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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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煊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秦治却恍若未觉地继续上前:“让开!”他低喝道,秦治置之不理,转而吩咐道,“都下去,孤同侯爷说话。”
长街上只余他们二人,他听到秦治悠悠开口,倒像是喟叹一般:“六哥为何见到孤便想躲呢?”
“我要去见舅母,无空与你闲聊。”他冷冷道,秦治离他太近,他厌恶极了这样为人气息笼罩的感觉,他身上的兰麝香同毛毡帐中的腥膻味是一样的污秽。
“母后刚刚睡下,你最好别去叨扰。”秦治道,他见顾煊目光游移,兀不肯同他对视,便晒笑道,“六哥这副样子,倒像是怕孤了,竟不肯同孤说话。”
“你我既未深交,又无情分,何故多言?”顾煊恼怒,他心底犹存一丝被看穿的恐惧,颤颤道,“我怎会怕你!”
“六哥怎气急了?”秦治挑眉,他拍了拍手,倒是一本正经、诚恳求教,真若疑惑不解一般,“孤一直想不明白一桩事,昔年战败,非你之过,被鞑靼俘虏也称不上耻辱,怎旁人不屈回朝,皆傲然睥睨,知世人亦慕其坚贞之性,你却横眉冷对、阴戾古怪,倒似心中并无底气。”他微微弯下腰,耳侧几缕发丝痒痒地扰过顾煊脸颊,“莫不是变节过罢?”
“你住口!”顾煊勃然大怒,眼前的秦治面容模糊而飘移,如魑魅魍魉般缠住他神思,他头疼欲裂,狠狠推了一把秦治,“你给我滚,你少血口喷人!”
“注意礼数!”秦治喝道。
他一把抓住顾煊的肩胛将他抵在朱墙之上,手臂圈住他,令他无处遁逃。顾煊眼尾带红,呼吸急促,他的倔强、倨傲与尖利仿佛都在这一刻消失了,整个人如惊弓之鸟般瑟缩。
他在恐惧,浑身冷汗,仿佛下一刻便会碎裂------他在害怕什么?
秦治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而下一刻,他发觉顾煊这副胆惧的样子竟然令他倍感欢欣,那种破碎而战栗的模样有着一种羸弱的迷人,令人在飘移的心神间逐渐萌生出侵掠的欲念,他情不自禁抬手锢住他下颌,目光着迷地注视着他苍白紧抿的嘴唇,如若能亲一亲,该有多甜蜜呢?
他的欲望与尚存的理智天人交战,而歇后一道声音将他神志拉拢回来:“殿下在此处作甚?”
秦治回过头,见身后青年男子长身玉立、轩然霞举,一双黑玉凤眸略带疑虑,正望向他们二人。
“鸣圭。”秦治唤了一声来人,心底暗叹,倒有些恐惧先前情状俱被此人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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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昆谢鸣圭,德阳长公主长子,幼能文,有辩才,二十岁登科及第,气运亦好,赶上立新太子的好时候被指去东宫做了属官,来日必然位极人臣。
于秦治而言,他对这位表兄也甚为倚重:既有才干,又敢谏言,且深知分寸无半分狂狷之意,如何不敬重呢?
他同秦治问好后,便复而向顾煊行礼,只是面上的恭敬之意消散得无影无踪,只余下例行公事的漠然,眼角甚至有一点厌恶之意。顾煊回过神来,对此略有察觉,只是此刻谢昆倒算得上他救兵,他也懒于计较这些,回过礼后便匆匆离去。秦治凝望,犹不舍挪开目光,谢昆拧眉,微有疑虑:“先前殿下同策阳侯相谈何事?”
“他无礼,孤责问他几句罢了。”秦治不以为然,“不是要你在东宫等孤吗,怎到此处来了?”
“殿下久不至,臣恐误出宫之时。”谢昆回道,同秦治一道往东宫走,对先前之事犹不忘刨根问底,“策阳侯如何对殿下无礼了?”
“气急了。”秦治不欲多言,谢昆观察入微,说多了难免教他发现破绽,“鸣圭好像一直对策阳侯很有意见?”
“先前旦弟同清河公主的事,殿下莫不耳闻?”
“扯谎。”秦治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他还做着明威将军的时候,你可就上过折子参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