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望长安》华泱

135、番外一：孩子（3）

　　顾煊很容易理解罗马人对私生子的抵触，在大秦，明媒正娶与无媒苟合也有着同样显著的差异。因此婚礼确实是必要的，而且越快越好。

　　如果对象是塞里斯的公主，那么在婚礼仪式上做出些改变也是能被理解的事，因此他们有足够的空间能瞒天过海。“以后你可以戴上面纱，没有人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女人的衣服和男人的也没有太大差别。”塞巴斯蒂安对他说。

　　确实，君士坦丁堡无论男女都穿着宽大的长袍，只是花纹样式有所不同，他不太在意这些细微的差别，因此以后时不时以女装示人倒也可以接受。“今天又吐过了吗？脸这么白。”

　　婚礼上侍女给他化了妆，修饰他太过锋锐的眉眼，卸去之后苍白的底色便无从遮掩了。“还好。”顾煊看了看自己的小腹，“他今天还是很懂事的。”

　　“懂事就好。”塞巴斯蒂安苦笑道，“我从来不知道怀孩子这么辛苦。”

　　“乐先生不是说了吗，前几个月是遭罪些，四个月之后就好了。”

　　乐甘已经来了君士坦丁堡。他曾是专司太宗后宫之事的，很懂得如何养胎。他的身体养了一两年，可气血终究太虚，此前几次又没有调养好，怀孕必然要吃苦头，但熬过头四个月后会好很多。

　　“你更需要注意自己的心情。”乐甘劝说他，“也许可以跟奥古斯都说说？”

　　“他应该知道吧。”顾煊淡淡道，出神地看着窗外。

　　他此前四次怀孕的经历没有一次称得上愉快，他对生育后代本身也倍觉痛苦。他本以为给塞巴斯蒂安生孩子会让他轻松一些，可一旦闭上眼睛，本来以为已经淡忘的噩梦便会铺天盖地朝他涌来。

　　这个时候他就很急迫地想要塞巴斯蒂安陪他，但塞巴斯蒂安并不能每时每刻都陪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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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巴斯蒂安经常忙到深夜才能休息，而顾煊很贪睡，又容易惊醒，他回到房间后就需小心地放轻脚步不要惊醒他。已经很晚了，他已然陷入梦乡，眉眼却还紧紧皱着，手臂保持一个环抱的姿势，像是护着自己的腹部，又像是要拢着什么。

　　塞巴斯蒂安小心躺在他身侧，轻轻将他抱在怀里，想要吻一吻他柔顺的黑发，顾煊在他怀里颤了颤，忽然像是被梦魇缠身一般剧烈挣扎起来，他霍的睁开眼睛，失声尖叫道：“滚！滚啊！”

　　“煊！煊！”他连忙叫着他的名字，握住顾煊的手腕防止他太激动，顾煊慢慢平静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的脸，过了会儿却抱起膝盖把脸埋在怀中，低低呜咽起来。

　　“我不喜欢孩子。”他说，喉头哭腔越来越重，“我不想生孩子，我恨死他了！”

　　他不住地摇摇头，塞巴斯蒂安感受到自己脸上也有他泪水的湿意。“那就别要孩子了。”他轻轻抱住他，不住哄道，“你别难受，不要哭啊......”

　　他如此反复哄着他，好半天顾煊才终于平静了下来，顺从地靠在他怀里。“我很想你。”他低低道，肩膀不住地颤抖，“你陪陪我，我想见到你......”

　　“好，好，以后都陪你......”他吻着他的额头，顾煊紧紧抓着他的衣服，用脸贴了贴他的胸膛，声音轻得像是片薄薄的鸿羽，“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

　　塞巴斯蒂安后来专门问过了几个君士坦丁堡里与他有交情的贵妇，得知怀孕时人的情绪确实会很脆弱压抑，而孩子父亲的陪伴就格外重要。塞巴斯蒂安心中倍感后悔，心想还是自己想的不够周到，而怀孕对顾煊来说绝不是愉快的经历：在他之前，还有谁会让他给自己生孩子呢？

　　过了四个月胎象算是稳定了下来，但顾煊夜里仍然会做噩梦，惊醒后满面泪水。乐甘给他开了安神的药，症状才缓解了些，只是整个人还是显得有些恹恹，肚子大起来，人却还是削瘦的。

　　他有时候会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肚子，那目光仿若在看着一个怪物，另一些时候他对孩子又是怜惜且爱护的，能感受到他正为了生命的孕育与诞生高兴着。

　　月份越来越大，腰腿容易酸痛，兼之有旧伤，反而比刚怀孕的时候还要难熬，顾煊这时候反而平静了很多，甚至在察觉到他的担忧后还反过来宽慰他。

　　“我没有担心。”他自然也不能承认，“我只是在想，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会更像谁一点.......”

　　顾煊一怔，看了眼自己的肚子，静静道：“我喜欢男孩子......我想让孩子像你。”

　　他又补充道：“像你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