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默默崩坏》花花酱

2、嗯嗯？

　　“谷砚，你看群里的消息了吗？”
　　谷砚呆呆坐在工位上，还未从方才的冲击里回神。同事的询问也如轻飘飘掠过耳际的风，完全扑捉不到含义。
　　“嘿！想什么呢？看这个！”
　　刘寻搂上谷砚的肩背，契而不舍地把手机支棱到他眼底。
　　界面是他们部门同事私底下建的微信群，用来聚众闲聊，联络感情。里面有人传了几张照片，时间显示是在一点半左右。照片上有两个人，拍照的人有点手抖，画面不很清晰，但谷砚还是一眼认出，是许总和江临，一前一后从同一辆车下来。
　　虽然发照片的人没说什么过火的话，但几个意味深长的狗头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啧、啧、啧！”
　　刘寻不好在群里发表意见，逮着谷砚过八卦嘴瘾。
　　“以我的直觉判断，他俩百分百有问题！”
　　“……”
　　有问题的是你的直觉……
　　谷砚暗暗吐槽，心里一阵庆幸，还好自己提前下车，没被拍下来……
　　不过，被拍下来又如何？
　　大概也没人能猜出许总会对自己提出包/养要求。
　　还问他多少钱够。
　　有那么一瞬，谷砚当真思考了下这个问题。
　　一百万？
　　两百万？
　　随即给了自己两巴掌，就不能胆子大点，把自己想贵点？
　　一千万？
　　谷砚站在卫生间的洗手台前洗手，趁左右没人，从头到脚仔细审视镜子里的自己。
　　他是alpha，肩宽，腿长，身高一米九三，腹部有六块块垒分明的肌肉——这个遮在衣服下面，算是惊喜——开盖有奖那种。
　　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面部轮廓刚毅，浓眉大眼，鼻梁挺直，嘴唇稍微有点肉，却无损于男子汉的气概。
　　念书时给他递情书的人不少，有omega，也有beta，却从来没有过alpha。
　　现在有了。
　　绕了一圈，谷砚又想到许耀星，想到那双淡茶色的眼睛。
　　他对镜子默念道，
　　“承蒙错爱，不过很抱歉，我是无价之宝，再多钱都买不到。”
　　“咳、咳！”
　　身后清嗓子的声音把谷无价之宝砚吓个激灵。
　　从前两三个月都难偶遇一次的总裁秘书，今天第三次对他露出标准微笑，
　　“谷先生，真巧。”
　　“……”
　　谷砚回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江临扯下两张纸巾擦手，目光投向转角的露台，
　　“谷先生，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果然。
　　谷砚猜到事情没完。
　　他默默跟在江临身后，走上很少有人去的露台。
　　他以为江临会苦口婆心地劝说自己答应许总的要求，甚至更坏一点，威逼利诱——像狗血言情剧里助纣为虐、逼良为娼的反派。
　　可江临不过是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张对折的纸给他。
　　谷砚不明所以地接过来，打开，纸页底端签名栏上许耀星三个字分外显眼。
　　谷砚像是握着烫手山芋般，立刻将这张签了名的空白支票往江临手里塞。
　　无奈江临不肯接。
　　他按住谷砚的手，往回推，
　　“谷先生，我只是转达老板的意思。这张支票您不收的话，请您直接还给许总吧。”
　　“……”
　　接收到谷砚哀怨的眼神，江临差点没绷住笑出来，
　　“很抱歉，谷先生，这是您和老板之间的事，我真的无权插手。”
　　于是体贴地附赠一张电梯卡，方便谷砚搭乘总裁专用电梯，直达许总办公室当面沟通。
　　谷砚心不在焉地挨到下班，放在背包内袋夹层的空白支票和电梯卡似有千斤重，把一向挺直脊背，神采奕奕的alpha压得垂头丧气。
　　“说好的好运呢？你是不是有毒？”
　　鸡蛋大小的仙人球顶端，有朵鹅黄色的小花，是早上谷砚给阳台上的植物浇水时发现的，明明之前花苞都没看到过，一夕之间就开出朵花来——据说是好运将临的征兆。现在小花柔嫩的花瓣打蔫儿蜷缩，很快就要凋零。可谷砚全无爱惜之意，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良久，终究熬不住满心懊恼，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来，顶着乱翘的头发，盘问“罪魁祸首”——明明另有其人，可他没胆子，只敢逮着不会说话的欺负。
　　小花也不理他，随着夜风轻轻颤动，怜悯似地送出一缕幽香。
　　谷砚伸出食指戳它，
　　“小黄，你说，为什么一个alpha会对另一个alpha感兴趣啊？”
　　“唉，我不是老古板，知道AA恋不稀奇了，像什么OO恋，BB恋之类的也很多嘛！可是……”
　　谷砚一手横在胸前的栏杆上，一手托住下巴，望向熠熠生辉的明月，喃喃道，
　　“可是……我还是喜欢柔软的omega多一点……吧？”
　　不确定的话被小花收进逐渐闭拢的花芯。
　　像收起一个小秘密。
　　第二天早上，谷砚再去看时，小花已经缩成一团，落到花盆边缘。
　　谷砚把它埋进土里，拍拍失去第一朵花的仙人球以示安慰。
　　“考你个问题啊，把彦祖和五百万放在一起，你会选哪个？”
　　谷砚打完卡走进办公室，就听见刘寻特有的带点沙哑的嗓音。他单臂圈住椅子扶手，一边划手机，一边问他右手边的alpha女。
　　又在玩微博上的无聊测试了。
　　Alpha女挺配合表演，
　　“这不是废话吗？彦祖谁不爱，要我选的话，我当然选——五百万咯！”
　　说完，两人相视大笑。
　　刘寻抬眼瞥见谷砚，非要拉他来玩，
　　“小谷呢？天仙和五百万，你选哪个？”
　　谷砚今年年初才转正，同他一起进来的有二十三个人，培训完后大多分流到不同部门，留在企划部A组的只有谷砚和另外一个女性omega。刘寻自恃资历老，有时叫他谷砚，有时叫他小谷。
　　谷砚拉开椅子坐下，认真道，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哈哈哈，有魄力！”
　　刘寻大力拍打他肩膀几下。
　　谷砚配合笑了笑，心里想的却是，
　　天仙没遇到，他遇到了拿着空白支票的彦祖。
　　愁人。
　　“寻思啥呢？”
　　刘寻划拨椅子凑到谷砚身前，离开工还有二十来分钟，他有空关心关心小同事的思想动态，
　　“你有点不对劲儿，从昨天开始就一直走神，刚刚又发呆了吧？嘿嘿，是不是在想什么人啊？”
　　“！”
　　谷砚惊得要跳起来，难道……刘寻发现了什么？
　　刘寻何等眼力，见谷砚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说中了，拿胳膊圈住他的脖子，一副过来人的口气道，
　　“别不好意思啊，年轻人嘛，我懂的。怡馨那么受欢迎，你可要加把劲哪！”
　　还右手握拳，给谷砚比了个fighting的姿势。
　　谷砚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迷惑，何怡馨就是和他分在一个组的同期，不过她上半年被调到海市分公司了，归期未定，怎么刘寻会突然提起她？
　　谷砚下午就明白了。
　　从食堂吃完午饭回来，办公室每个工位上都放了一份海市的特产咖啡。
　　何怡馨听见人声，端着一大盘切好的热带水果从茶水间走出来，盈盈笑道，
　　“亲爱的们，我回来啦！”
　　大家热烈欢迎，纷纷表示恭候多时。谷砚这才晓得，原来何怡馨昨天下午就在群里说了要回来的消息，不过谷砚当时正为支票的事烦恼，完全没注意到。
　　不知是不是受了刘寻影响，再见到何怡馨，谷砚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新人培训的时候，谷砚就注意到她了——不止谷砚，可能所有alpha都会注意到。何怡馨皮肤很白，个子娇小，有大而水润的眼睛和甜甜的酒窝，性格开朗活泼，和每个人都相处得很好。
　　分到同一组之后，谷砚见识到她更多优点。工作能力强，厨艺好，有爱心，闲暇时会去养老院和孤儿院做义工。
　　总之，是非常理想的结婚对象。
　　如此优秀的omega，眼光当然很高，公司里追求她的alpha和beta十好几个，其中不乏小开富二代，却统统铩羽而归。
　　“老弟，你条件也不错，不试一试，怎么就知道不行？”
　　刘寻不忍这朵鲜花旁落，好几次撺掇谷砚向何怡馨表白。
　　“别闹了，人家哪里会看上我？”
　　在打开背包，发现那个包装精美的礼盒之前，谷砚都是这样认为的。
　　整个办公室就他有，应该是何怡馨趁没人的时候放的吧……
　　谷砚仰倒在床上，将礼盒里的手链举起来，对着灯光一颗珠子一颗珠子攒着看。
　　绿幽灵。
　　增强事业运和财运，可以带来好机会、好朋友，得到贵人相助及其他好运气。①
　　如果没有手链下压的小卡片，谷砚顶多认为何怡馨是在特别表示同期情谊。
　　但何怡馨约他了，明晃晃地写在卡片里，
　　“明天早上八点，银杏树下见。”
　　她还发来微信，提醒谷砚不要忘记。
　　再多就不肯说了，干脆利落道了晚安。
　　谷砚又双一次失眠了，烙饼似地，到天光破晓才迷糊过去，睡不到三小时，就被闹钟吵醒。
　　早班的公交特别挤，谷砚像一条没有灵魂的沙丁鱼，以高难度的姿势镶嵌在大妈大爷的胳膊肘大腿弯里。公交停下来等红绿灯的时候，他瞟到一辆眼熟的限量版豪车，心跳不禁漏跳一拍，定睛一看，却是不同的车牌。
　　谷砚深深吸口气——
　　支票的事不能再拖了，不然自己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注①：绿幽灵的功效是我百度的，话说绿幽灵很好看诶，红幽灵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