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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长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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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耀星脚下一滞,不肯回头。
许瀚辰握住他的肩膀,将他转过来,许耀星别过脸不看他。
许瀚辰知道他气自己不争气,为了韩载言大失方寸,丢尽脸面。
许瀚辰一直知道的。
他和韩载言根本不是可以平起平坐的关系,韩家富可敌国,许氏所有资产加起来不抵其十分之一。他能跟在韩载言身边,不过是依仗幼时玩伴和高中同桌三年的情谊。
他知道的,身为alpha,却主动雌伏于另一个alpha身下,是多么低/贱可鄙。韩载言的朋友当面冷嘲热讽,韩载言养的那些漂亮鲜嫩的omega明里暗里唾弃他。那些蔑视的眼神,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就像钢刀一样刮在许瀚辰身上。
可他真的很爱他。
爱到灌醉韩载言,脱光了勾引他,爱到再羞耻再难堪的花样都同意韩载言在他身上试。
只有一次,许瀚辰真的生了气。
韩载言介绍一个alpha给他认识,说那个人技术很好,难得也喜欢alpha,许瀚辰可以和他试一次。
那个许瀚辰面貌都没记清楚的alpha走后,他们大吵一架,许瀚辰扬手给了韩载言一巴掌。
打人不打脸,何况骄傲如韩载言。
许瀚辰几乎立刻就后悔了,扑上去察看他的伤势。
是他气傻了,韩载言怎么可能吃亏?
许瀚辰刚一靠近,就被韩载言掐住脖子惯到地上。顶级alpha的威压倾轧下来,许瀚辰被喷薄而出的信息素笼罩着,全身颤抖如一只待宰的羔羊。
“不识好歹的东西。”
许瀚辰的脸被重重打偏到一边。
五道指痕肉眼可见地迅速肿起,右耳发出嗡嗡的鸣音。
接着,左耳也开始耳鸣,许瀚辰恍恍惚惚听到一个滚字。
他爬起来滚了。
五天没在韩载言面前出现。
广松夸张地煮了一筐鸡蛋给他敷脸,心急之下灵感迸发,成功研制出一款祛瘀化血的药膏。
第六天,韩载言寄来一封请柬。
是求和的意思。
许瀚辰假装没听到广松叹气,收拾一新去了韩载言邀约的夜店。
“贱到这种地步也是世间少有了。”
洗手间的最后一格,许瀚辰被韩载言架在冰冷的墙壁上肆意征伐。
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来,许瀚辰听出说话人的声音,是韩载言很铁的哥们儿,
“你是没看到许瀚辰的脸,妈/的,眼角还是青的,就又上赶着倒贴来了!”
“可不是嘛,哈哈,你可是赌输了啊,还什么十天半个月,老大随便寄张请柬就搞定,比你那个作天作地的小情儿好哄多了,等下你可要自罚三杯啊!”
许瀚辰没有闹。
韩载言搂紧了他,抬高他的脸,吻在那处快要散尽的淤青上,
“辰辰,还痛不痛?”
他真的很过分。
把自己的命门捏得死死的。
许瀚辰扯开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耀星,我保证不做傻事,我就和他好好道个别。”
攥紧的手被人抓起,一根根拉开手指,
“伤口会裂开的,笨蛋。”
许瀚辰抹掉快要落下来的眼泪,把脸搁到许耀星肩膀上,
“耀星,你对我真好。”
许耀星对这个又哭又笑的家伙没辙,牵起他的手把人塞回房间,
“你先在这里休息,等韩载言下来再去找他。”
韩载言的房间就在对面,许瀚辰是可以听到动静的。
他老实点头应承。
“我今晚留下来,”
许耀星还是不放心,指指许瀚辰,
“监督你。”
“到底谁是哥哥啊?”
许瀚辰小声抗议。
许耀星权当没听到,守在许瀚辰床边陪他。许瀚辰心里装着事,被自家弟弟一张冷脸盯着,神经更加紧张,
“阿弟,你不要管我了,我就待在这里哪儿都不去,你上去酒会玩一玩,里面很多人都可以结交一下的。”
“不去。”
许瀚辰的假笑裂了,他弟还真是擅长把天聊死,
“我刚碰到凌瞻了,他眼巴巴地到处找你。”
许耀星的表情有所松动,他知道凌瞻也来了,作为郝文艺的家属。
“去吧去吧,和凌瞻好好玩儿,这里的酒挺不错。”
许耀星总觉得有诈,警告许瀚辰道,
“你不准搞事,我很快就回来。”
许瀚辰好险没把头点掉。
许耀星给他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才离开。
许瀚辰盯着水杯上腾升的热气发呆,直到水凉透,他方回过神来。
“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他呢喃道,解开礼服扣子,从内袋里摸出一根注满药剂的便携针/管。
“耀星,这酒好香。”
凌瞻端来两杯琥珀色的酒,递一杯给许耀星。
他之前陪在郝文艺身边,被对方拉着见了好些熟人。说是3020届校友会,其实来的人远远不仅限于那一届,确切说,华菁中学发展不错校友都有受邀,毕业于3024届的郝文艺就遇到几个同学。他们谈论的话题凌瞻不懂,左顾右盼找到许耀星,他就挣脱老公的手溜了。
凌瞻是阵及时雨,解救了不断被漂亮知性的omega或beta拦下来“交朋友”的许总。
这年头,omega都崇尚个性解放,不再是过去羞涩怯懦不敢出门的小可怜,连带中规中矩的beta也放开手脚,以平权广告里“相信自己,主动出击”的广告词为人生信条。
但某些根深蒂固的观念是《平权法》也无可奈何的,各种社交活动上,最受欢迎追捧的永远都是俊美多金的单身alpha。
没办法,alpha的基因优势太过强大,即便有各种掩盖信息素的手段,身高长相骗不了人,误判率不超过百分之十。
不巧的是,许耀星就在百分之十里。
“他们应该感谢我才对。”
凌瞻吃掉一颗又红又大的车厘子,脚尖点地,跟着轻快的音乐打拍子哼歌。
他和许耀星此刻坐在靠栏杆的位置吹风,人们热络的社交暂且告一段落,韩载言带头,手掌虚搂在梅娅纤细的腰肢上优雅起舞。
“你认识不认识那个小姑娘啊?”
凌瞻用眼神示意许耀星。
梅娅第二次成为酒会焦点,抑或者,一直都是。
“不认识。”
许耀星看也不看,用牙签戳走漂浮的橄榄,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酒。
酒不知是什么牌子,入喉绵甜,后劲却足。
“我知道哦!”
凌瞻浅饮两口,饶有兴味地分享听来的八卦,
“她叫梅娅,刚满二十二岁,是P大文学系大四的学生。你注意到她的眼睛了吗?虽然不是很明显,但能看得出是蓝绿异瞳。”
梅娅在人群中翩跹旋转,像一朵雪白轻盈的花,距离太远,许耀星看不清她的眸色,可他知道她的身份了,
“她是梅伦的女儿?”
“很神奇吧?”
凌瞻双手托腮,无限感慨道,
“韩载言和自己爱豆的女儿谈恋爱,要是结婚的话,他叫梅伦什么啊?爸爸?他们其实也差不了几岁吧……噗,想想就好笑!”
许耀星非但没笑,反而冷淡得有些不应该。
凌瞻不知道许瀚辰和韩载言的事,只当他心情不好,扬手叫来侍应生,
“请给我们两杯深水炸弹,谢谢。”
换作平时,许耀星不敲他,郝文艺也要敲他,哪有在大佬扎堆的聚会上认真喝酒的?可惜两个能管他的人,一个忙于应酬,一个不在状态,由得他可劲儿造,趁机过酒瘾。
白衬衣黑马甲的侍应生也愣了一下,
“您请稍等。”
两杯海蓝色的酒送上来。
“来,痛饮这杯苦酒!”
凌瞻兴奋地一口闷了。
一直望着海面的许耀星回过头,端起杯子紧随其后。
“痛快!”
凌瞻脸红眼直地夸他,举起四根手指比划,
“waiter,再来四……呃,再来六杯!”
侍应生:……
六杯深水炸弹,彩虹一样排在桌上。
凌瞻喝完一杯红色的就趴下了。
“喂!”
许耀星戳戳他的发旋儿,嗤道,
“真没用。”
他还能……
许耀星手一晃,装着淡绿色酒液的杯子落到地板上,滚了半圈,没碎。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想捡,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腰,
“先生,您醉了。”
声音似曾相识。
许耀星努力睁大眼睛,侍应生的脸逆着光,一会儿散开,一会儿叠拢,只能囫囵看出个轮廓。
“你……是谁?”
许耀星扯住他的领结问。
侍应生不答,半扶半抱起他,
“先生,我送您回房间。”
许耀星摇头,指着凌瞻,
“不,你先把他……”
侍应生安抚他道,
“您不用担心,我的同事会照顾好凌先生。”
“谢……谢谢。”
许耀星这才闭上眼,放心地醉过去。
午夜十二点,露天花园的酒会散场,暖黄的藤球小灯还亮着,杯盘狼藉已收拾干净,几名侍应生打着哈欠处理收尾工作,互相催促道,
“搞快点,弄完了还能睡一觉。”
一个侍应生一边拖地,一边偷笑。
有人耳朵尖听到了,问他笑什么。
圆脸侍应生把墩布一杵,双手交叠撑在杆子上,
“你们说,今晚来的客人里,有没有做那个的啊?”
摆椅子的瘦高个beta同他很熟,砸了粒果核过来,
“疯了吧你!受邀的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有身份有地位,那种人进得来吗?”
圆脸不以为意,
“怎么进不来?那种人也有读书厉害的好不好?以前我在五星级大酒店兼过职,半夜走廊上经常撞见一些高校的漂亮omega摸进客人房间‘送外卖’,啧啧,想想都觉得好刺激。”
“真的啊?”
其余人来了兴趣,围住他要他详细讲讲。
只有个子最高,话最少那个alpha侍应生埋头做自己的事。做完后他和负责人交接好,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游轮第五层到十三层都是为客人准备的房间,服务人员的休息室在第三层,可以乘坐员工专用电梯直达。
高大的alpha侍应生却摒弃了这条捷径,沿着楼梯步行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