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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柳城的冬天来得早,虽比不上北方大雪纷飞,但到了十二月的时候,银雪还是把这座城市染成了白色。

      南方的湿冷相较于北方要来得刺骨,有时候穿得薄了会冻得骨头疼。

      早在十一月初的时候,沈清竹便把沈栖过冬的衣物送过了,还备了一条厚毯子,嘱咐他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要踢被子。

      班级里分成两种人,要温度的和要风度的,前者如沈栖,大棉袄叠穿校服,脑袋埋进了衣服里,平时跑快点都难。后者如周景棠,窗外飘雪他依旧只穿了一件外套内搭英伦针织衫,那件校服,校长亲自来请都没能让他穿上。

      2000年那会儿信息发展闭塞,大多数人家有一台座机便是最好的了,沈栖家里并没有座机,沈清竹每个星期给他打电话,都要走到镇北的电话亭。

      房东太太说沈清竹来电话的时候,沈栖正在洗衣服,他连忙放下跑过去接的时候,手上全是水,房东太太笑着给他拿毛巾,说:“到底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念家了。”

      沈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已经不是孩子了,但是他很想念沈清竹,她是他的母亲,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沈清竹在一天,他就是有家可归的人。

      “栖栖,钱还够用吗?”沈清竹问。

      沈栖说够用,又嘱咐:“您注意身体,不要熬夜做蒸糕了,我可以少花一点。您最近还咳嗽吗。”

      那头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沈栖的心跟着揪着疼,很久之后平复下来,沈清竹说:“老毛病了,没事。”

      沈清竹问:“上次托周婶给你带的维生素,你吃了吗?”

      沈栖想起来了,上个星期周婶来柳城走亲戚,沈清竹请她捎了一瓶维生素E,周婶送来的时候他怔了好一会儿,因为十二岁那年吃了好几个月,骨头都发疼,沈清竹说是因为长个子。虽然说是这样说,沈清竹后来也让他停了,怎么现在又让他继续吃呢?

      “妈,我已经长个了,不用再继续吃了,”沈栖已经忘了几年前吃的时候是一种怎样的痛法,只是觉得自己一没痛二没病,确实没有必要。

      沈清竹说:“那是妈妈以前的朋友送的,给孩子补身体正好,妈妈已经用不着了,你不吃就浪费了。偶尔吃一点没关系,好不好?”

      每次沈清竹问好不好的时候,沈栖都没有办法说不好,他太在意母亲,没有办法违背她的意思。

      挂电话的时候,沈清竹又叮嘱他记得吃那瓶维生素E,可是他应下之后,她又犹豫地说:“偶尔吃一两颗就好了。”

      沈栖笑着说:“我知道了。”

      借用人家的座机,沈栖挂了电话之后给了房东太太五毛钱,她怎么也不肯收,沈栖说:“您不要,我以后可不好意思借你家电话了。”

      房东太太推不掉,只好收下了。

      天气太冷了,沈栖用手洗衣服洗得双手通红,房东太太看不下去了,好心提醒:“你呀,还是少用点冷水,这以后有你受的!”

      沈栖笑笑,说没关系。

      入冬之后,学生们在教室里总喜欢关门关窗,老师们一来又非要打开让大家吹吹冷风醒醒神。

      天气越冷,周景棠那狗脾气便越暴躁,在家里和周兰一天三吵,到了学校里便看谁都不顺眼。

      莫天是班长,也是班上第一名,但是数学就有些拖后腿,期中考试后他发现了数学单科考了第一的沈栖,之后便常常来找他一起学习。

      他也不是个外向的性子,甚至有些胆小,每次来找沈栖对答案都要鼓起勇气。他倒不是怕沈栖,他怕的是沈栖后面那个看谁都不顺眼的煞神。

      第二节课后的大课间,莫天琢磨了一道数学题两节课了都没出结果,他回头看到高二的宁哲把周景棠叫走之后,连忙拿着草稿纸坐到了沈栖的前面。

      “你也没有做出来吗?”

      沈栖的草稿纸上也是这道题的演算,但是来来回回错了几次。

      “我们换个思路,你求y,我换个公式推算,”莫天说。

      沈栖点头,按他说的,重新开始演算。

      周景棠是被宁哲叫出去抽烟的,结果那个傻货一摸兜里啥也没有,硬着头皮问他:“景哥,你带了吗?”

      “抽你个鬼,”周景棠没说带没带,因为在此之前他老子已经远程指挥他姑姑把他的存货都收缴了。

      败兴而归,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又被一个没长眼的女生撞到了,周景棠不耐烦地绕过了人家。正想回作为继续补眠的时候,看到了莫天那个孙子又跑到沈栖前面来了。

      莫天裹了一件大棉袄,缩坐在沈栖面前跟个圆滚滚的球似的,男生还顶着一头几天没洗的头发,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可偏偏如此,沈栖对他却极具耐心,看到他卡顿了,还靠近拿过他的草稿,替他纠正问题。

      周景棠觉得自己今天的那把火算是点着了,追其原因,大概是因为教室门口被没长眼的人撞了那一下吧。

      他坐回自己的座位,拉凳子的动作有些大,凳子碰到了墙,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周景棠拉偏了桌子,把脚搭在了沈栖的凳子上。他原本只是想搭个脚的,却因为一时没有把握住力度,鞋靠前了两公分,实实在在地踢在了沈栖的屁股上。

      “脚,请你自己放下去,”沈栖没有回头,只是冷声吩咐,想要继续把那道题做出来。

      “不会转过来和我说吗?”周景棠心里那一丁点儿的愧疚烟消云散了,冷声说,“你他妈不转过来,谁知道你他妈跟谁说话?”

      沈栖停下了笔,握在手心里,强忍住自己的情绪,立刻转过头,不紧不慢地对他说:“现在,我在和你说话,请你,把你的脚,放下去。”

      呵,周景棠冷笑着抱臂,他刚刚明明亲眼看到沈栖和莫天说话的时候有说有笑的,对着他就变成冰块脸了?

      怎么,还有两幅面孔?

      周景棠问:“我不放下,你要怎么办?”

      莫天偷偷拉了一下沈栖的衣服,希望他退一步海阔天空。

      沈栖把自己的凳子往前拉了一点,转身的时候轻轻说了一句:“无耻。”

      声音不大,周围几个人却都听得清晰无比。

      愤怒铺天盖地地来,周景棠觉得自己的拳头都在咯咯作响,他从来没有被同一个人几次三番地下面子过,从来没有。

      津城圈子里有名的疯狗不是白叫的,周景棠从来都是身体比脑子先做出反应的。可是这一次,他想给前面那个不知死活的人一点儿教训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小丸子不禁打的。

      最终他觉得自己大发慈悲,只是拿起旁边桌上的水瓶,朝莫天的头上浇了下去。

      冬天的热水冒着热气,浇在头上淌进了衣服里,不算太烫,却把衣服黏在了皮肤上,难受至极。更别说,冷了之后,寒风一吹会有多折磨人。

      沈栖终于抬头直视周景棠了,他再也掩不住自己的眼睛里的厌烦,开口问他:“要浇浇我,他怎么得罪你了?”

      周景棠不耐烦地把水瓶扔垃圾桶里,他在沈栖这样的目光里更加烦躁了,“我想浇谁还要跟你解释吗?”

      沈栖站了起来,莫天被吓到了,怕他吃亏,连忙把他拉坐下来,“算了算了,沈栖,我没事没事。”

      沈栖坐下,一句话也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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