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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陨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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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娇,你横什么?”黑暗中眼线女穿着满是亮钻的尖头鞋一脚踢在了宋千娇腹上,“嘶!”这是宋千娇从傍晚到现在说的第一个字。嘴角的伤口因为这短暂的微张扯地她生疼。
旁边同样画着恶劣眼线的小太妹倚着掉皮泛黄的土墙,瞥了一眼瘫软在地上的宋千娇,
讽刺道“梦雅,别了,这姑娘娇气的很,她那杀人的爹看见了,不得把你也砍了?”
说着玩弄着挑染成酒红色的头发。
宋千娇的左手小指被踩在其脚下,右手紧紧的拉着校服裤子,每踩一下她就攥紧一分,宣泄着无端的痛。
高梦雅扇够了,嫌弃的拍了拍手
“以前看她就恶心的不行,天天扬言自己是才女,有了童溯还收别的男生情书,不是个b子是什么?”
宋千娇皱着眉,她已经忍了很长时间了,她很痛,也没力气,如果是前天她还有力气反驳回击,现在她真的没有力气了,三天的时间,她身上旧伤为好新伤又添,她只想快点结束。
“你打够了吗?”清晰软甜的声音响起,声音是柔柔的到却毫无屈服的味道,因为刺,激性的疼痛略显嘶哑。
高梦雅剜了她一眼,又是清脆的一巴掌,宋千娇睁着双眸也望着她,生理上的疼痛让她的双眼沾着一层水雾。
高梦雅怔了两秒,准备下一步动作,身旁的太妹二号抬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似是劝诫“我跟你说,你今天打的太过了,她家离这挺远的,你再打估计真的得回不去,到时候查到我们头上,我看你怎么收场。”
高梦雅向胡同外望了一眼,有些不甘心“行吧,今天我也打累了”说着蹲下身来轻拍宋千娇生红的脸“阿娇,我们可走了啊,听说前几天是你生日?我也没什么好祝福的,就祝你爸妈得个死,刑吧。”
宋千娇右手紧紧的攥着一角,但她无话可说,从她得知父母的罪行后她就没法反驳这件事。
两人终于走了,宋千娇颤巍的扶着掉沫子的土墙,左手中指上血液聚成血珠滴在空地上,包里的手机振动了无数次,不用看一定是童溯,现在除了他根本没人愿意理睬她一下。
她觉得有些可笑,上周这个时候班上的一群人还喜盈盈的为她庆生,所谓的姐妹还和她一起拍这照片,现在一切都变了,短暂的几天,宋千娇从天堂坠入地狱,所有人都在看这个天大的笑话,曾经的挚友对她避之不及,有的甚至对她进行嘲讽造谣,而那些曾经嫉妒,看她不顺眼的姑娘们刚好逮到了一个完美的机会。
想着想着宋千娇噗出了声,这是自嘲,也是告诫,告诫自己不能哭出来,她不值得为这些人伤心难过。
帽子被她戴在头上,刚才打车时,司机惊鄂的望着她,没有开车的意向,宋千娇知道的,她现在很糟糕,“师傅,我有钱您开吧”
司机意识到自己的莽撞,怕是惹姑娘误会了“不是姑娘,你这是被欺负了吗?伤成这样得去医院啊!”
司机着急忙慌的样子,让宋千娇本憋回去的泪生生的逼进了眼眶,“没事的师傅,没人欺负我,谢谢您。”见状,司机也没再过问。
也许是车内过于静谧,女孩快速的抽泣声被司机捕捉到了,通过镜子,瞧见的是女孩湿红的眼眶和红肿脸颊上清晰可见的泪痕。他叹了口气。
宋千娇到家门,就看到门外低劣的涂鸦和白布条,她冷冷的拽了下来,下一秒,眼泪决堤,她滑落在角落里,抓狂的绝望的哭喊着。尽管哭,没人会听到的。空旷的房间只有绝望和苦楚,她所有的不甘和愤怒,所有的委屈和痛楚除了老天又有谁能看到。
老天真爱开玩笑,真爱消遣她。
为什么偏偏是她,吸/毒杀人的为什么偏偏是爱她的父母,她从出生到现在问心无愧任何人,为什么要这么受难于她?
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哭着叫着,宋千娇累了,贴好创可贴后,倦意来袭。
很庆幸,昨晚的抱怨很有用,老天开恩,让她一夜无梦,没有任何噩梦。
她洗漱后贴好创可贴,努力把伤口遮的严严实实,“不能让童溯看见,会很麻烦的。”她心想。
出门,便看见一清瘦明朗的少年,骑着单车,手里提着豆浆包子,瞧见宋千娇后,薄唇弯成半弧,柔声道“陈记的包子,今天终于开门了,我就给你带了”看向宋千娇,又瞧见唇角的创可贴后,敛了笑。“谁打的?”不是疑问是带着微火的质问。
宋千娇收了收左手,右手接过袋子,望向他“童溯,是她们打的我又能怎么办?”
童溯咬着后槽牙,“你告诉我,我帮你啊。”
宋千娇笑了笑示意心领了“童叔叔对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可以理解的,你应该远离我的,不然吃亏的是你。你现在好不容易在童奶奶那里得到了点认可,你不能因为这种小事再功亏一篑了。”
童溯有些心痛,在他心里,宋千娇怎么能是小事啊?她是他童溯最珍视的。可…正如宋千娇所言,他真的无能为力。
宋千娇也没再多说什么,“今天就当是你最后一次送我了。”童溯知道宋千娇是为他好,无言的载着她。
手机每天接到的电话没有十个也有九个,无非是充满“正义感”的人士无底的谩/骂和诅/咒,她挺羡慕宋明召和吴美霞的,最起码看守所里没人找他们“伸张正义”。被侮辱的只有本无罪的自己罢了。
手机震动了良久,就像是下定决心,如果宋千娇不按下绿键就会一直打下去的架势。
宋千娇坐在童溯为她特意垫的软座上,未发一语
电话接通后对面的人喜出望外,也未在乎宋千娇是否在听“是千娇吗?”宋千娇极为沉默,“千娇,我是宋先生的律师,今天最后开庭了,宋先生托我请你去,他们两人真的对你很愧疚。”
童溯腰间一紧,他扭头望了眼坐在后座的宋千娇,明亮的水眸涣散着,藏着无尽的酸涩,宋千娇扯着微微刺痛的嘴角,无声的笑道“他们是不是要死了?愧疚什么?是愧疚吸/毒杀了人,还是愧疚让我替他们受罪?”
这次,换男人无声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也只能惋叹和无能为力“这…宋小姐我很抱歉没能帮你的父母,但念在他们对你的感情,希望你能看看她们,也算…道个别。”
宋千娇的手有紧紧的环了一圈,环的童溯有些难受,不过她很快结束了这番压抑的对话,也松下了环在腰间的手。
初晨的天带着奇异的光辉,太阳在天际慢慢高升,阳光洒过她的唇角也抚着她的鼻尖,最后打在眼睑,落下了浓密睫毛的阴影,她带着微微的哭腔,望向太阳“童溯,我…我要没有爸爸妈妈了吗?”
这一句话比任何拳脚相加都让人疼痛,像刀子深挖着心底的甜蜜,苦涩迸溅在心头,“怎么会没有呢?但应该是没有了?最起码以后没有了,杀,了人就要偿命啊,受害者的儿女也失去了自己的至亲啊,自己到底有什么理由去委屈难受呐。”
童溯也红了眼,他也心疼,心疼这个本比自己幸福千万倍,快乐千万倍的姑娘,曾经在自己受难时,宋千娇总有使不完的法子去安慰去支持,可谁有能想到在后来的此刻,他尽然无法找到合适的话语去安慰曾经那个任性骄傲的女孩。
他停下了车子,弯腰俯身拭去女孩的眼泪,眼眶越发湿红“你还有很长的路啊,阿娇,会好起来的,你仍善良啊。”
这几天里,在这几天里,没有任何人说她善良,任何一个褒义词用在她身就仿佛玩笑一般,陌生人电话里的咒骂,受害者家属的控诉,学校老师避之不及,学生的报复侮辱,她成了罪/犯,等同于和她不堪的父母一样的罪过,背负着无数的道德/绑/架。赎着不属于她的罪。
宋千娇到法院时已经开庭了,她便没有进去,她也没有勇气去听去看那最后的判决。结束了。她的父亲和母亲是被押送出来的,双手带着银亮的手铐,短短的一个多星期,她的父亲变成了另一副模样,皮包骨头眼窝黑的发紫,母亲的双眼红肿充血,出来时带着哭腔叫着法官,她很清晰的听见吴美霞说的什么,她说“求求你了法官大人,我们错了,真的错了,我家阿娇才刚十六岁啊,她不能没了妈啊!”吴美霞哭的抽痛,后方的以为中年男人,两鬓全白,手里是一张妇人的遗像,“我的儿子也才14岁啊!他的妈妈却被你们这该死的毒鬼砍/死/了!”也许是长时间的愤怒和嘶吼,声音已经哑到变形。
宋千娇又亲眼看见,她的父亲,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跪向男人,连着是几声撞击,她的父亲正一个接着一个的磕着头,像是失了神,嘴里是无数个“对不起”,宋千娇在不远处看着,只觉得地板随着他的幅度在震,震的她嗓子哽咽了,她母亲失了神,终于在看到自己后怔了,宋千娇没有因为吴美霞的注视而抬步,只是攥紧了手,指甲紧紧的嵌/着皮肉。
“阿娇!妈妈对不起你,爸爸妈妈对不起你!”
吴美霞哭着喊着,她知道她的女儿来送他们了。
宋明召也踌躇的起了身,他望着宋千娇的身影,起皮的嘴一张一合“阿娇,好好生活,爸爸妈妈是爱你的,但对不起。”
这是宋千娇最后和父母见面的场景,也是永远驱不散的噩梦。
当时的她望着父母被押走,像她的眼神毫无生机,一潭死水一般的眸子盛着万籁俱灭。
她开口道“阿娇啊,你真的没有父母了,你要怎么好好生活。”无声的泪麻木的滴在地板上。
后来她仿佛听到了枪/声在耳边响起。
她又看到了父母骇人抓狂,父亲满手鲜血的样子。
她又看到了,她母亲愧疚不舍绝望的眼神。
天也悄悄安静,月亮偷偷的挂起。
风在窗边肆意的谈论着罪恶,
也控诉着世界的不公。
原本近乎为完美的家庭,因为一人的寻求慰籍缓解压力,而染上了毒,原本温柔善良的夫妇也成了持刀砍人的魔鬼,而无辜的孩子成了世界的残次品,变成的承担恶果的熔器,失去了心间的美好和明亮的星。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宋千娇撑着几乎被打的残废的身躯,回到了死寂的窝,她把头发上的口香糖和湿漉漉的痰洗掉,把伤口洗的干干净净。
然后她用仅能活动的右手,拿出了一把刀。
刺骨的冰凉,深入骨,肉中,鲜血开出迂/腐的花朵。
整个世界寂静了,也许她也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