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婚礼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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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看向董佳凝的黑眸已不复刚刚那般被震惊填满，就如同大海般，前一秒还波涛汹涌，下一秒就风平浪静，让人猜不透这平静的海面下到底有着怎样的暗流漩涡。唇角略微勾起，扬起温柔却冷淡的弧度，他终于开口，磁性的声音响彻耳边：“好久不见。”
董佳凝回过神，极力保持微笑，故作坦然地说：“好久不见，佳男。”
“听说你昨天回家了，我实在走不开。昨天开心吗？”程佳男语气温和，语毕还向董佳凝歉然一笑，仿佛仍旧是以前那个邻家的大哥哥，还是那个护着她宠着她的人。如此亲切自然的态度反倒让董佳凝捉摸不透，一时有些慌张，好一会才记得对方提出的是问句，忙答道：“哦，昨天很开心。”
程佳男嘴角略略勾起，礼貌的点点头，道：“那就好，我找佳音有些事，可以进去吗？”
董佳凝这时才发现两人竟一直站在门口说话，引来了走廊里几位客人的目光，心下有些囧然，为何见到佳男就如此的失分寸？急忙侧过身来将程佳男让进屋里，擦身而过的那一瞬，董佳凝好像从程佳男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冷淡的疏离，耳旁传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没有我在，你真的就那么开心？”
董佳凝猛地抬头，却看到仍是一脸温柔微笑的程佳男，难道刚才是自己的幻觉？
程佳音见是哥哥进来，马上松掉端庄的架子，笑着埋怨道：“怎么现在才来，我以为婚礼前见不到你了呢。”
程佳男笑着刮了下妹妹的鼻梁，玩笑道：“本来还真不想来，可是新郎倌催得紧，偏要让我看看今天新娘漂不漂亮。”
程佳音脸上微红，笑嗔道：“我可不好骗，思凡有什么事劳您大驾？”
“呵呵”程佳男笑道：“真是了解你老公，他想让我看看你准备好了没，紧不紧张，再有，他想单独见见伴娘。”
董佳凝还沉浸在刚才隐约听到的那句话里，抬头时突然发现两兄妹都在盯着自己，猜到自己刚才一定漏听了什么重要的内容。
看着一脸迷茫的董佳凝，程佳男收起刚才玩笑的神情，直视董佳凝道：“陈思凡想要见你，现在。”
目光与程佳男相对的一瞬，董佳凝仿佛读懂了他的想法，却也好像什么都没懂。陈思凡对于董佳凝和程佳男而言，是很特别的存在。在程佳男的眼里，这个人的存在曾经让他绝望，让他嫉妒，甚至是厌恶。他仍记得当自己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时，董佳凝牵着那个男人的手，对自己说：“佳男，我们分手吧，我喜欢上别人了。”那一刻，程佳男的世界瞬间崩塌，仅存的那丝理智让他回忆相处以来的点点滴滴，可是仍旧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输在哪里。直到现在，董佳凝仍然没有给过程佳男一个合理的解释。而现在的程佳男却把陈思凡当做最知心的朋友，在知道了真相以后，两个男人的心变得莫名的贴近，尤其在陈思凡和佳音相恋后，也正是两人现在的关系，让他成为了陈思凡的伴郎。董佳凝知道对于程佳男来说，自己和陈思凡的过去是一个他打不开的心结，这个结，在自己失踪后就应该已经解开了，只是这个解铃的人不是自己。程佳男的眼神让董佳凝猜不透，现在的程佳男是已经放手不在乎了，还是仍旧想得到一个答案。
“哥，你带佳凝过去吧”，程佳音开口道：“我叫化妆师再给我补补妆。”
程佳男起身向外走，董佳凝跟在他身后，忽又转头对程佳音说：“我一会就回来，你叫化妆师多等会儿，我一下也要补妆。”
从新娘休息室到新郎休息室只有短短两三分钟的路程，董佳凝却觉得走了几个小时般长久。程佳男和她保持着几步的距离，和刚才的亲切有礼判若两人，修长的背影如此萧索，周身凌厉的气势叫人不敢靠近。董佳凝知道这才是他和她应有的样子，刚才的温柔亲切只是做给佳音看的，现在面对自己时，他不必再去刻意伪装，失落的情绪不知从哪里飘来，挥之不去。而走在前面的程佳男也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平静。失踪五年的她终于回来，就在几步之遥的身后，五年里，他不是没有气过怨过，可当她重新站在自己面前，美丽依旧，用清澈如故的双眸望向自己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从来不曾真正的怨她。他该不该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也给自己这长达二十年的感情一个交代？如果这次没有把握住，她是不是又会一夜之间消失不见？那么，这一生，两人是否还会有交集？心烦意乱下，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却在听到她被裙摆绊到时发出的轻呼后，意识到自己的慌乱，状似无意的放慢了步伐，适应她的节拍。
到了新郎休息室门口时，程佳男转身看向董佳凝，犹豫良久，只是淡淡道：“进去吧，他在里面等你。”然后转身离去。
开门进屋，董佳凝看到的是和新娘休息室差不多的几乎被花篮淹没的房间和站在花丛中那道挺拔的身影。
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原本背门而站的陈思凡转过身来，依旧是英气逼人的面孔，依旧是暖如朝阳的微笑，陈思凡温柔地说道：“佳凝，好久不见。”
多年不见，陈思凡的笑容依旧温暖真诚，可本应很感人的重逢场面，董佳凝却很不合时宜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陈思凡一脸诧异的问道：“怎么，见到我就这么开心？”说话时好看的浓密的眉毛还忍不住挑了挑，上下打量了下自己，应该没有“失仪”之处吧。
董佳凝知道刚刚很失礼，歉然解释道：“我不是笑你，我只是在奇怪，怎么大家见到我的第一句话都是‘好久不见’，就不能换点有新意的？”
陈思凡听完后，笑道：“因为大家真的是很久没见到你了。”
虽然没从陈思凡的语气中听到责怪的意味，董佳凝还是忍不住说道：“对不起，我......”
陈思凡只是随意的挥挥手打断她的话，举手投足间尽显潇洒气质，“你是应该道歉，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可是你不应该不和我们联络，不该让大家担心。”收起严肃的表情，依旧一脸的温柔，道：“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很好，你呢？”
“我过的很好，也很知足。”陈思凡说话时语气少有的认真，仿佛在向董佳凝证明着什么，可正是这样的语气，让董佳凝感到一丝的不安。
“思凡，你是真的爱佳音的，对吗？”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佳凝，请你放心，我已经成熟了，知道自己最该珍惜的是什么。我会好好对待佳音的，她是好女孩，值得任何人对她的疼爱，而她选择了我，我应该觉得感激。”略略停顿了一下，陈思凡又说道：“我只希望能见到你幸福。”
听到陈思凡的回答，董佳凝终于放下心来，笑道：“我很幸福，因为你们大家都很幸福。”
陈思凡原本微笑的脸变得黯然，稍带气愤的语气，道：“佳凝，我希望你幸福，和其他人有什么相干，你的幸福是你自己的，别人的幸福是别人的，你什么时候可以少些的考虑别人，多想想你自己想得到什么，该如何得到？”
董佳凝知道思凡很关心自己，可是自己固执的相信看着别人幸福，是自己唯一能做的，她只是不希望最后会变的一无所有。“思凡，你应是最了解我的，我没有你认为的那么善良伟大，否则，当初我不会那么做。”董佳凝忍不住提高自己的声调，不想思凡继续说下去，她害怕刚刚结疤的伤口会再次裂开，更害怕自己的信念会动摇，那意味着过去的一切都是错误。
陈思凡看着董佳凝，眼中尽是心疼，无奈摇头道：“没想到你还是这样的固执，罢了罢了，年轻人总是这么自以为是，难道没听过‘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吗？”
听他这样说，仿佛自己已经是一个历尽沧桑的老者架势，董佳凝不服气道：“你就比我大两岁，怎么就成‘老人’了？”
陈思凡不以为然的笑道：“因为我在很多方面都优先于你，就比如结婚，既然是过来人，资格当然‘老’很多。”
董佳凝无言以对，突然想到进门这么久还没有向新郎道喜，忙开口道：“思凡，恭喜你，你要好好待佳音，祝你们幸福。”
陈思凡收起了嬉笑的表情，严肃起来，虽然这些年来容貌没有变，可周身散发出的沉稳气度，让董佳凝感觉到，他已不是当年那个阳光般的大男孩了，现在的他是一个要组建自己家庭的男人，是要对自己心爱的女人的幸福负责的男人。
“谢谢你，佳凝，我们一定会幸福。今天见你，是因为我想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从来没有后悔过遇见你爱上你，那是段美好的回忆，可人不能永远生活在回忆里，所以我重新作出选择，到现在为止，我认为我选对了。佳凝，你也一样，总被过去的阴暗牵绊，是不会向前走的，未来也许真的比想象中美好，只是你不给自己一次机会，又怎么能知道？”
眼角有些许湿意，董佳凝真的从不奢望获得原谅，那些痛苦她觉得应当背负，没有一句怨言。可是思凡和佳音，程叔叔和程阿姨，曾是她最亲的也是被她伤害至深的人，却都愿意包容她的任性，即使心肠再硬再冷漠的人也会感动，何况自己并非铁石心肠的无情之人。“思凡，对不起......,还有，谢谢你。我会记住你的话，也许某一天，我也可以笑着做出正确的选择。”
“佳凝，你一定要知道，无论何时，我们都是希望你好的。快回去佳音那里吧，时间不早了，还有，把妆重新补一下吧，等会儿别吓跑了客人，搅了我们的婚礼。”换下严肃的表情，陈思凡玩笑道，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笑容温暖灿烂。
收起眼中的泪水，瞪了他一眼，董佳凝没好气地顶道：“你就不怕我打扮得比新娘子漂亮抢了风头吗？”
陈思凡一脸的无所谓的表情，道：“那最好不过了，要是你被哪位男宾看上，成就一段如意良缘，我和佳音肯定会很欣慰的。所以打扮得越美越好，请自便。”
董佳凝见嘴上讨不到便宜，刚要打击报复，突然发现自己天时、地利、人和全不占，只能愤愤地开门出去，边走边在心里暗骂：陈思凡，你给本小姐等着，来日方长，有我收拾你的时候！
出得门来，董佳凝嘴角不自觉的勾起，想到大学那段经常和陈思凡斗嘴的日子，真的很快乐，脑中不禁回忆起两人的第一次相遇，那般的美好。刚上大学时的董佳凝很喜欢逃课到教学楼后的小竹林里读书，那里安静，少有人打扰，不久就成为她的秘密花园。而当时大三的陈思凡刚刚成立了摄影社团，在为参加摄影比赛寻找灵感，于是，偶然下，董佳凝成为陈思凡的“镜中人”。翠绿凉爽的竹林中隐约能看到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安静读书的身影，明媚的阳光透过竹叶和竹干碎碎的洒在她的脸上身上，透着恬淡安宁的美丽。正是凭着那张无意之中拍下的照片，陈思凡获得了很多专家的肯定，成为小有名气的“新影人”。这些是后话，暂且不提，先说那次无意间被拍到的女孩从此在陈思凡的世界中消失不见，身为学校风云人物的他调动所有资源，想要找出那个女孩，可是一向默默无闻不善交际的董佳凝却如蒸发般，再找寻不到踪迹。二人再次相遇，已是那一年的复活节舞会了。
很多年以后，董佳凝总会觉得，和陈思凡成为朋友，同他学习摄影，可能都是命中注定的安排。上天注定为董佳凝找到一个可以和程佳男分手的借口，也注定让喜欢摄影的自己爱上旅行，机缘巧合下让自己成为专栏作者，冥冥之中又安排自己回到北京，再次遇见佳男。逃避了这么多年，却只不过兜了一个大大的圈子，又再次回到了原地，这就是命运和自己开的玩笑吗？既然注定要回来，为何会有那么多事情发生，为何要让自己和佳男都痛苦不堪？
来到走廊上，董佳凝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了程佳男的身影，一身白衣的他仿佛与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显得那么的孤单，但又让人觉得，是他自己不愿进入周遭嘈杂的世界，选择独自清静。好像感觉到董佳凝的视线般，程佳男突然抬起头朝她的方向看来，目光相遇，眼中是犹豫却真实的温柔。熟悉的眼神让董佳凝心中忐忑，却还是决定过去和他打声招呼。刚要迈步，突然被身旁的一个人撞了一下，只见一位身穿淡紫色礼服的女子走向程佳男，很熟络的和他说着什么。看着眼前温柔谈笑的一对璧人，董佳凝黯道：原来他看的不是我。女子的笑容妩媚，模样也是少有的甜美，举止大方温柔，也许只有这样的女人才会让佳男快乐吧。董佳凝全然无心欣赏，因为那笑容很刺眼，连心也跟着疼，可她就像是被钉在那里一样，怎么也挪不开眼，迈不开腿。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他以后会对谁微笑，本以为自己不会难过于他对其他人好，本以为自己不会伤心于他的目光看向别人，本以为自己不会。可当一切就发生在她面前时，她才知道那些自己以为的有多么的可笑，在现实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眼中酸涩难忍，董佳凝却终究没让眼泪流下来。
回到新娘休息室时，程佳音已经收拾妥当等着董佳凝了，见她回来，赶快招呼着化妆师为她重新补妆。董佳凝看着镜中的自己，本来略显苍白暗淡的脸色，正逐渐在化妆师的手下变得鲜活红润，勉强自己要打起精神来，今天是好友最重要的日子，一定要高兴起来。补完妆，看着镜中的女子，细长的黛眉下大而亮的黑眸，小巧却直挺的鼻子，红嫩饱满的嘴唇，尖尖的下巴，白皙晶莹的皮肤配着白色银边的礼服，一袭柔顺的长发随意却不失庄重的绾成发髻，更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优美的颈部肩部的曲线，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董佳凝向镜中的自己微笑，就让这一刻的美好持续下去吧，过了今天，就都结束了，自己又可以离开，再不会有任何的牵挂，不会留下任何的遗憾。
在悠扬的音乐声中，董佳凝挽着程佳音走上礼堂的红地毯，轻触那紧张的有些颤抖的手臂，董佳凝想到以后会有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牵着佳音走一生，昂起头，嘴角微扬，顿显喜气。将佳音的手交给程叔叔，董佳凝走在两父女身后，向新郎和佳男走去。
仪式结束的用餐时间，董佳凝陪着新人向亲朋敬酒，接受亲友的祝福。身旁的程佳男仍旧微笑，两人没有任何交谈，只是尽着各自的职责。席间董佳凝看到了向自己挥手的宁忆如和一脸故作惊艳状的纪明宇，不由微笑回礼，却在不经意间看见坐在隔壁餐桌旁的紫衣女子，她正向佳男微笑示意。董佳凝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分，回过头来，恰巧一位被称作张台长中年男子敬过新人酒后，又向站在新人身后的这对伴娘伴郎敬了过来：“今天是程小姐和陈先生的大好日子，二位也辛苦了，在下就代替大家敬敬二位，算作亲朋的心意。”
董佳凝微笑着刚要接过酒杯，一只修长的手却先一步将酒杯接了过来，手的主人温文尔雅道：“她不会饮酒，这杯酒我代伴娘喝了，谢谢大家今天来为舍妹捧场，以后还请多多照顾她。”
那位台长对于程佳男的这一举动虽有些惊讶，却也并不十分介意，随即带有些了然的暧昧道：“早听说程小姐的哥哥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身边这位小姐也是这般花容玉貌，真是相配的一对。”
此话一出，在桌的余人也都笑着附和，董佳凝觉得脸上有些热，程佳男也不解释，爽快的喝完两杯酒，一直保持着刚才礼貌的微笑，而程佳音和陈思凡只是看着董佳凝“不怀好意”的贼笑。董佳凝不理会此刻如此团结的小两口，只是暗自纠结，想起从前，自己的酒量一直很好，可是只要有佳男在，他都不会让自己喝酒，理由是酒会伤身体，实在不行就干脆帮她把敬来的酒都喝掉。以前每当程佳男帮董佳凝挡酒时，她都会觉得说不出的幸福甜蜜，可是今天他的这一举动，又代表着什么？在两人什么都不是的现在，在他身边出现了另一个人的现在，他为何还会如此？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董佳凝道：“谢谢。”
程佳男依旧是得体的微笑，却让董佳凝感到了他眼底的一丝冷意，沉声说：“不必。”然后转身跟上前面的新人。
敬过一圈后，在座的年轻女士们起哄要抛花球，程佳音兴致正高，便随大家去了门前的草坪，董佳凝无奈，只好拉上宁忆如一同去凑这个热闹。真的是偏心朋友，程佳音放手前一直寻找董佳凝的位置，并且用眼神向宁忆如下达指示：一会要帮忙扫平周围的障碍，一定要让花球离佳凝最近！看到宁忆如的OK手势之后，程佳音才放心微笑着抛出惹得众女期盼的花球，宁忆如配合的“挡”开了几个欲伸手抢球的女宾，最终花球如愿的掉落在了董佳凝的脚边时，董佳凝都觉得无语了，怎么两个人一样的幼稚？拾起花球，身边传来了兴奋又羡慕的祝福声，董佳凝礼貌的道谢，抬头时正对上程佳男的目光，暖如春风。忽略自己“咚咚”的心跳，董佳凝向着程佳男温柔一笑，只有她自己知道，今天过后，他们应该不会再见。
突然闪光灯一闪，两人转身向光源看去，发现不知何时，陈思凡借来了摄影师的相机，将刚才二人的“深情对视”真实地记录了下来，还坏坏的冲二人笑着。倒，怎么连这家伙也跟着添乱，浓浓的无力感袭来，董佳凝祈求，让这累人的一天早点结束吧！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婚礼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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