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繁花三生锦》簪花公子

35、下卷.第六卷

　　皇宫，重华宫。

　　中秋宴安排在重华宫，宁宗皇帝于主位上坐着，太皇太后居于主位左侧，少苍神君居于主位右侧，两宫贵妃分别坐于下首第一排左右侧第一位，根据品级端王夫妇座于昭贵妃之侧，朝华公主居于杨贵妃之侧，玲珑公主和丽太妃居于端王之侧，朝华公主身侧的席位便是为迟到的长乐郡主而设，清河县主居于长乐之侧，永宁侯世子宋青玉居于清河县主正对面。第二排左侧第一位是淑妃，其他皆是后宫的妃子，第二排右侧第一位是丞相夫人和二公子，后面是依次按品级落座的官员。
　　三品以上的王公大臣都受邀参加了中秋晚宴，不论男女，皆盛装打扮。
　　场间最耀眼的还属昭贵妃，浓妆淡抹总相宜，胜在姿色过人，又着了一身五彩华服，和头上的珠花金钗相得益彰，惹得宁宗皇帝时不时看几眼。
　　杨贵妃今晚的打扮倒是清丽得很，一改往日的端庄持重，显得更加年轻，各位贵女亦打扮的十分隆重，仿佛选秀一般，生怕落了下风。

　　宁宗皇帝今晚很是高兴，并没有注意到场间缺了一人，反倒是太皇太后和少苍神君注意到了，宁宗皇帝和嫔妃们来回互饮，又接了许多大臣们的祝酒，歌舞还没结束就喝得七七八八，又不时向少苍敬酒，有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错觉。

　　舞乐正盛时，长乐郡主款款而至，向主位行了一礼后便落在自己席位上。
　　自长乐一进来，就有两道目光随着她走，一道是青阳世子宋青玉，一道是主位之侧的少苍。
　　看着美丽少女盈盈迈步，一身湖蓝色留仙裙有节奏地律动着，头上的金步摇盈盈而动。

　　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映入少苍眼中，举着酒杯的手堪堪停在了半空，眼神一路跟随，心问：太姬，是你吗？少苍想起两个时辰前在流烟池的相遇，有些恍惚，也有些好笑，可眼神始终定在盈盈少女的身上。
　　此时正和清河县主说话的长乐注意到了一束炙热的目光，抬头一看，吓得心脏砰砰直跳，赶紧别过脸，心道：天啊，他居然是神君，我竟然对神君上下其手。长乐悔不当初，打着自己的小手，尴尬地埋着头。
　　长乐的一切小动作皆被少苍看在眼里，觉得甚是好笑，不自觉翘起了嘴角。
　　宋青玉自然也看到长乐的囧状，神君望着长乐的表情也被看在了眼里，心想：他们认识？

　　太皇太后和吴嬷嬷将场间的贵女和公子瞧了个遍，最终宋青玉入了太皇太后的眼了。家世好，教养好，模样好，最紧要是家庭和睦，成员简单，老夫人金枝玉叶出生，永宁侯夫人也端庄贤淑，宋青玉将来又能继承侯爵，真是越看越满意，越看两人越般配。

　　宋青玉自然不知自己已被太皇太后选做了郡马，更不知旁边的玲珑公主对自己一见倾心，可惜他心里的人始终没有抬头望自己一眼。
　　太皇太后和皇帝相视一眼，皇帝便知道了太后的想法，顺着目光看过去，青阳候府的世子确是极佳的郡马人选。

　　皇帝有意将玲珑公主下嫁到韩府，一是安抚前朝对韩相的打压，二是杜绝韩府起势，三是韩相的孙子韩二公子确是一表人才、才华横溢，尚了公主也是桩美事。
　　太皇太后和皇帝达成了一致意见，于是就到了皇帝的表演时间。
　　皇帝：“朕听闻韩二公子雅名，精通古琴，书画更是一绝，今日有幸相遇，不知可否得见公子风采？”
　　韩璃听闻皇帝点了自己，立即起身于殿中跪拜。
　　韩璃：“陛下过誉，子辰惶恐。不过是闲来把玩谈不上风雅，若皇上不弃，在下愿为皇上、太皇太后、神君助兴”。

　　皇帝派人在殿中安置好了古琴之后，韩璃便信手弹了起来，沉香袅袅，余音不断，众人仿佛置身于青山绿水之间，随后曲风斗转好一幅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旷达，时而婉约，时而豪迈，时而倾诉，时而缠绵，曲罢人未醒。
　　少苍率先鼓掌，拉回了众人的思绪。
　　皇帝大悦，道：“二公子果然琴之造诣极深，担得起那些美名，赏玉葫芦一对。往后你便司职掌乐吧，今后教教皇子和公主们的乐理”。
　　一句掀起千重浪，韩璃是要走科举之路的人，如今被封了五品的司乐，不知道是福是祸，昭贵妃和丞相夫人均变了脸色。韩璃只得磕头谢恩，心思沉重，脸色依然淡淡光彩。
　　太皇太后见氛围有些怪异，开口道：“听说玲珑最近跟老师学了个什么舞，也不知练得如何了？”。
　　玲珑起身于殿中跪拜，道：“禀皇兄、太皇太后，玲珑刚习得了一支孔雀舞，是百灵老师从大理国的西南边陲学来的”
　　皇帝来了兴致，开口道：“哦，听起来倒是新鲜，朕作皇子时曾去过大理，那里的风土人情和我们中原差异很大，孔雀舞倒是不曾见过”。
　　玲珑笑得有些得意，道：“玲珑愿为皇兄和太皇太后一舞，请容玲珑更衣准备”。

　　顷刻，玲珑便换好装束，一身绿白的长裙，露出婀娜的腰身，头上的孔雀羽毛和裙摆的图案交相辉映，绾柔俏丽的模样，灵动柔美的舞姿，一圈圈的旋转，仿佛真的看见一只绿白的孔雀飞了起来。
　　皇帝带头叫了声好，众人跟着鼓起掌来。
　　皇帝：“二公子的琴声冠绝古今，九妹的舞姿又仿若天人，琴和舞，绝妙”

　　这一席话落入众人耳中掀起了一阵波澜，没听懂的只当是赞美，听懂的都在思量。
　　玲珑公主这个当事人还沉浸在皇帝的赞美中没有反应过来，韩璃这个当事人简直被当头一棒，丞相夫人心想：难道皇上要赐婚？
　　就在众人都以为皇帝会为玲珑公主和韩二公子赐婚时，皇帝话头一转，便扯到了长乐身上。
　　皇帝有些恨铁不成钢，道：“长乐，你今日何为迟到啊？”
　　长乐猛地抬头，怎么扯到自己身上了，遂起身行了礼，道：“今日不小心掉入了水池里，回去换衣服时耽搁了”。
　　皇帝叹了口气，道：“都到嫁人的年纪，还这么冒冒失失”。
　　长乐赔了一个笑脸，道：“皇兄，还早，还早，长乐才回来一个月”。
　　皇帝其实最喜欢长乐，因为够机灵，关键是不用养她，出嫁也无须操心嫁妆，一切自有太皇太后和信王府操持。
　　太皇太后：“你皇兄是关心你，瞧瞧场间哪个女子不比你优秀？琴棋书画样样不精，唯独一张脸好看点”。
　　长乐有些窘了，当众被损，委屈道：“再不济也是您的亲重孙，花瓶也有用的”，意思是不要在这么多王公大臣面前损她。
　　太皇太后：“如今知道要面子了，你做那些荒唐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
　　少苍神君看着吃瘪的长乐笑了起来，众人也憋着不敢笑出来。
　　长乐认错速度极快：“太皇太后教训得是，谢皇兄关怀”。
　　太皇太后：“嗯，知道就好，多和你朝华姐姐学学，你看杨贵妃，端王妃哪个不是你学习的榜样，就连你身边的清河都值得你学”。
　　被太皇太后点到的人皆站起来福了一礼，长乐虽然很囧却依旧笑得很灿烂，给了太皇太后一个大大的笑容。
　　皇帝：“女孩子还是矜持些的好，若是将来嫁不出去，看你怎么哭？”
　　长乐：“皇兄，你怎么老提嫁人？人家才.....”
　　皇帝：“才什么？才十六岁吗？你倒是好意思讲，连个提亲的人都没有，你瞧跟你一样大的清河，将军府的门槛都快被媒人踩烂了”。
　　赵云裳此时早已羞红了脸，提亲这种事怎么能拿到台面上比。
　　长乐：“皇兄，这种事还要比？那不是我刚回来嘛，认识我的人原本就没几个。你们既然那么怕我嫁不出去，那我就自己嫁自己好了”。
　　太皇太后：“什么？”
　　皇帝：“自己嫁自己？”
　　清河：“啊？”
　　朝华：“胡说什么？”
　　全场的人皆望着长乐，惊呆了，少苍神君亦被她这句话惊到，只是更惊人的在后面。
　　长乐站了起来，指着少苍道：“对，我自己把自己嫁了，我就嫁给他”。
　　众人顺着长乐的指向，皆望向少苍神君，一片惊色。
　　对于莫名其妙成为场间的男主角，少苍有些无奈，又不敢回拒，若长乐就是太姬的转世，那么接受是理所当然的。少苍与长乐相对而望。
　　少苍：你是不是太姬？
　　长乐：千万别拒绝，求你了。
　　太皇太后率先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大斥：“胡闹，神君岂是你能亵渎的？”。
　　皇帝也向身侧的少苍赔了笑，道：“长乐年幼，不知天高地厚，望神君海涵，海涵”。
　　少苍浅笑，放下手中的酒杯，问道：“你是，想要对我负责吗？”
　　一语又惊起千重浪“负责？”。
　　少苍点了点头道“嗯”。
　　下首的昭贵妃听出了八卦的味道，忙问：“负什么责？”
　　少苍起了整人的心思，道：“哦 ，也没什么，就是下午在流烟池.......”
　　长乐风一般的速度跑到少苍身边，塞了一个橘子在少苍嘴里，盖住了他后面要讲的话。
　　众人看傻了，长乐这速度是学的什么功夫？
　　众人惊呆了，长乐这算是在虎口拔牙吗？
　　太皇太后被长乐的胆大妄为气得不得了，皇帝也甚觉丢脸。

　　长乐讪讪地笑道：“呵呵，这橘子特别甜，特意献给神君，仿若天人下凡的神君，可能没有吃过这么清甜的凡间果子，还望神君笑纳”，越说越低沉，小声道只有两人能听到，“这事私下说”，后面干笑都快变成干哭了。
　　少苍望着眼前如此胆大妄为的女子，心里着实一惊，活了两千年，竟然不知凡人的灵魂如此有趣。拿出含着的橘子，站了起来，说了一声“有趣”便往殿外走去。
　　众人皆看着神君，躬身先送，就在大家都以为长乐得罪了神君之时，少苍停住转身道：“还不走？”，长乐懵了，双目涣散着望向他。
　　少苍：“不是说私下说吗？”
　　长乐当即醒了过来，神君是在帮她，若是留下她只会被看笑话，于是朝着主位行了一礼便屁颠屁颠跟着少苍出去了。
　　一场隆重的中秋晚宴就这么在一出闹剧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