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神剑——寒樱枝白》裴宁娘子

14、第 14 章

　　人生一世，草生一春。来如风雨，去如微尘。
　　少年的欢喜，总是藏在一瞬的欲言又止，瞻着前又顾着后，不厌其烦的折回去往，执拗的如同遵守着一个承诺。
　　将药包收拾好，罗玄一如既往的要守在聂媚娘身边的聂小凤让自己把脉。
　　已经知道自己身体虚弱非身躯之症，聂小凤想听天由命，可是她不顾自己也要顾及被打成重伤的聂媚娘，没有自己，自诩正道之士的罗玄，不会去救魔教之徒聂媚娘，尽管如今还是少女的聂媚娘手上未沾染过人命。
　　“现在无需操心药材，我会重新调配，你好好吃药。”自把上脉，眉头就没有松开过的罗玄，望着桌面，不见喜怒。
　　收回苍白的不见血管的手腕，聂小凤轻轻一笑，“慷他人之慨，倒是利索。”
　　“我只想你活下去。”
　　“我说过，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山有峰顶，海有彼岸，七情六欲皆在的人，却对自己的人生不抱任何希望。
　　静默着站起身，罗玄背身离去，离去前只说了一句：“过几日我再来。”
　　目送穿着宽大衣袍的瘦弱身躯远去，聂小凤低垂下眼睑，望着被温暖手指覆盖过的手腕处，似乎那里正在灼烧。
　　“你为何要对他如此冷漠？”身后的少女，带着懵懂问道。
　　声音有些沙哑，聂小凤道：“等你明白，对一个人冷漠才是对他最好的方式时，你就已经将自己的脖子放在了他的铡刀之下。”
　　“嗯？这作何解？”
　　“我希望你永远不会明白。”聂小凤转身看向涉世未深的少女。
　　在这沧然乱世之下，所有的事都瞬息万变。就算是坚不可摧的冰山，也会融化在瓷碗中冰镇着梅子，而星星之火，只需少少微风，便能燎原。
　　知道时日无长，却无具体时限，聂小凤时而觉得不甘而惶惶，时而又无畏等待消散。
　　说起来，造就自己一生曲折经历的，其实是自己啊……
　　如果不是因情窦初开错付真心，如果不是因年少求不得而癫狂，如果不是因一念之差想要他死，如果不是……
　　将所有固执的偏见抛开，那个错的人，一直是自己。
　　所以，罗玄，我将自己欠你的用命还给你，无论年少的你、抑或年老的你，一条命还你们，可够？
　　即便相处的时日不多，但聂媚娘早已发觉，那明明应该是不可一世的明媚美人，从头到脚都透露出一股厌世之气。虽然年龄尚小，但聂媚娘自幼会察言观色，她看得出，对自己好的不求任何回报的女人是真心对自己，而她对其他事表现出来的恹恹之情，却似乎与那清风明月般的少年有关。
　　她不懂，便问：“你说的那个人，可是罗玄？”
　　回答她的是聂小凤的背身离去。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特别是在青春好动的年纪，不告诉一个青少年一个准确的答案，他们会抓心挠肝的难受，非要得到一个回答不可。
　　于是休养了一段时间，勉强能下床走路的聂媚娘，扶着桌椅，扶着墙壁，慢慢挪着苗条的身躯跟在聂小凤身后。
　　在天色暗沉的夜，聂小凤此时必然是去客栈的厨房给自己熬药。所以，那红色衣摆绕过回廊不见后，聂媚娘丝毫不着急。
　　可是当聂媚娘费尽千辛万苦到了客栈厨房时，她在偌大的后厨并未看见一人，还烧着火的灶上，药罐盖子被热气蒸腾的上下弹跳，发出不算悦耳的声响。
　　她的目的是找到聂小凤，不是给自己倒药。未看见人，聂媚娘干脆利落的转身，往另一处找去。
　　后厨连接着一个小花园，有假山有流水有凉亭。
　　圆月当空，正落在凉亭顶上，就像四方的亭子戴着一颗明亮璀璨的珍珠，给无人气的小花园带来一丝活泼与欢乐。
　　一眼就能将小花园看个究竟，聂媚娘正要扶着墙壁离开，忽而听见一道细弱的声音从假山旁传来。
　　“……我们撑不了多久，你跟我走。”
　　“我说了不会跟你走，你还要我说多少遍！”
　　两道声音，聂媚娘都能清晰分辨出，她忙将身影躲在粗大的圆柱后，运用内力，已使自己能听得更清晰。
　　“你若继续留下，将性命不保！”
　　“与你何关？”
　　“你是我徒弟！”
　　“呵，那你真应该问问他，现在谁是谁徒弟。”那道沙哑的嗓音带着十足的嘲讽说道。
　　“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今，我是你师父，罗玄，你亲口认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