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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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野生动物园在城市对角的那一头，从杨渝住的小区过去，走最快的绕城高速也得一个多小时。
走到第二个红灯的时候，柏可树掂着杨渝的手，看她微微偏过头，冲着窗户跟小猫似的打了个哈欠。
这已经是上车之后第五个了。
“很困？昨天晚上没睡好吗？”他捏了捏杨渝的指腹。
“有点。”杨渝用空着的右手揉了揉眼，在想要不要坦白自己昨天晚上像个春游头天晚上的小学生，兴奋得快三点了才迷迷瞪瞪睡过去。
明明昨天还暗自嘲笑他像个高中生来着……
还好柏可树没再追问，利落地解开安全带，帮她把副驾驶的座位放倒，又伸手从后座拿了毯子过来，细心给她盖好。
“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说完又重新扣好安全带，把导航调成静音，跟着前面的车继续往前走。
因为要去野生动物园，柏可树特意从车库里挑了平常不怎么开的吉普。副驾驶的座位放倒之后，上下左右都宽敞得很。
“那我睡会儿哦，你开车注意安全。”杨渝把毯子往上拉了拉，朝车窗的方向侧过头去，乖巧地闭上了眼。
在柏可树看不见的地方，她轻轻勾起了嘴角。
今天是第一次看见柏可树穿衬衫西装之外的衣服。
灰色帽衫、黑色牛仔外套、深色牛仔裤和黑色马丁靴，再搭配刚才那一系列动作。
就，有点帅。
杨渝这一觉睡得很沉。
悠悠转醒的时候，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动物脸庞。
她心里猛得一惊，下意识往后一缩，后脑勺撞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随即听到了一声轻笑。
她缓了缓神，转过身去看见柏可树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挡在她的头和不算柔软的座椅靠背之间，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的路。
杨渝差点要以为刚才那声嘲笑是自己幻听了。
——如果眼前人的嘴角没有因为憋笑而微微颤抖的话。
她从座位上坐起来，带着点恼羞成怒的意味瞪了柏可树一眼，开口说话却还是软软的。
“到了怎么不叫我？”
柏可树也不装了，挂着满脸笑容看向她，“看你睡得香，没舍得叫你。”
他还系着安全带，连个心心念念的吻也偷不成，只好退而求其次摸了摸杨渝的脸，觉得自己亏大了。
“不是故意吓你的，别生气了～要不要喂它？”说着从边上拿了包之前在入口处买的胡萝卜。
“我哪有这么容易生气，就是被吓了一跳。”杨渝嘀咕了一句，又重新回过头去看窗外刚才让自己出糗的“罪魁祸首”——是头骆驼。
“好了好了，摸摸毛，吓不着。”柏可树又伸手呼噜了一把她的头，才把胡萝卜递给她。
“这附近都是比较温顺的食草动物，可以稍微停一会儿。你慢慢喂，喂完咱们再继续往前走。”
杨渝这才注意到周围还停着几辆车，大多是带着孩子来的。她便也学着她们的样子，把窗户往下开了半扇，把胡萝卜喂到骆驼嘴边。
这头骆驼看着年纪不大，温顺得不行，看着送到眼前的食物也没着急叼走，就这么一口一口吃着，还时不时拿温热的鼻息喷杨渝的手。
杨渝看它吃了一会儿，大着胆子用左手摸了摸它的头。没想到小骆驼更开心了，伸出粗糙的舌头在她手上舔了一下。
杨渝的手心被舔得痒得不行，一时脱力，剩下的半截胡萝卜掉出了窗户。小骆驼低头继续吃，她收回手的时候还是笑得停不下来。
“来，我给你擦擦手。”柏可树把她那边的窗户关上，又抽出一张湿纸巾，拿过她的手。
“我自己来吧。”杨渝有些不好意思，想缩回手。
柏可树没接话，却也没让她得逞，把细白的手腕握得更紧了。
他就这么低着头，仔细地从手腕擦到掌心，再从掌心擦到手指。
擦到无名指的时候，他低声说了一句，
“羡慕骆驼。”
杨渝的脸瞬间红透了。
手机铃响的时候，杨渝正在和蛋黄酥艰难地作斗争。
快一点的时候，他们把车停在了湖边的休息区，一边欣赏远处水中的火烈鸟，一边吃柏可树从家带来的便当。
柏家阿姨的手艺的确非常好。小星鳗丝毫不腥，烤得表皮焦香鱼肉多汁，连小刺都变得柔软可以直接入口；焗烤西兰花裹着黄油的香气扑鼻而来，金枪鱼饭团点缀着松脆的海苔和鱼干，又香又鲜……
就是这蛋黄酥，实在是太酥了。
杨渝一口一口吃了小半个，即使是一直拿手托着也掉了满座位渣。
她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在“不那么优雅的吃相”和“高昂的洗车费”中间选择了前者，一口把剩下半个都吃了下去。
然后险些被突然响起的铃声吓得噎过去。
她说不了话，示意柏可树自己现在满手都是蛋黄酥的渣。柏可树便从她包里把手机拿出来，给她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童娜，现在接吗？ ”
“唔……”杨渝还在和嘴里的蛋黄酥较劲，点了点头。
于是柏可树接了电话，开了免提。
“宝贝～！”童娜充满元气的声音从听筒里冲出来。
“呼～”杨渝好不容易都吞下去了，先长吁了一口气。
“相亲怎么样？我昨天太忙了都没来得及问你呢！”
柏可树把手机放到她腿上，把矿泉水瓶递到她嘴边喂她喝了口水，又把湿巾递给她。然后好整以暇地冲她抬了抬下巴，提醒她还没回答童娜的问题。
杨渝这才反应过来童娜刚才说了什么。
“那个……”她一边擦手一边说道，“没怎么样。钟老师人挺好的……”她飞快抬头看了柏可树一眼，看见他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但是我俩不合适！就……算了吧。”
“怎么不合适了？这刚认识嘛，多接触接触就合适了。”童娜那头声音开始变得嘈杂起来，“先不和你说了啊，强子他们要彩排了。你待会儿不用来太早，五点多到就行了，咱们先一块儿吃点东西。”
杨渝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哦哦哦，好的好的，我到门口了告诉你。”
童娜敏锐地察觉到了过于漫长的停顿，“你不会忘了吧？”
“没有没有，怎么会。强子他们今天演出嘛，八点在neko对吧？”她现在确实是想起来了。
“行了，那到时候再说啊～拜拜。”
“拜拜。”杨渝心虚地挂了电话。
一抬头就是柏可树委屈巴巴的脸。
“怎、怎么了？”
“那要是合适了，是不是就没我后面什么事了？”柏可树耷拉着眼，可怜得不行。
“没有，怎么会！”杨渝第一时间抬高了音量反驳。但相亲这事全赖自己一时赌气，她自知理亏，又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口，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低了声音。
“再说了，怎么会有人比你更合适呢？”
柏可树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别难过了，好不好。”杨渝豁出去了，鼓起勇气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我错了。”
“你得补偿我。”柏可树这才抬起头来看她。
“好好好，补偿什么，你……唔。”
柏可树把她抵在副驾驶，结结实实地收了笔精神损失费。
“对了，刚才你在电话里说的是什么演出？”柏可树把杨渝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重新靠回自己的椅背上坐好，满脸餍足。
杨渝脸上的红晕还没退，分不清嘴和脸哪个更艳。
“是杨渝她男朋友强子，他们乐队今天晚上八点在市区的livehouse有演出。她好久之前就和我说过，我这两天……给忙忘了。”
杨渝没好意思说自己在忙什么，柏可树却听懂了。
“介意带我一块儿去吗？”
“当然不介意。你想去吗？”杨渝想了想，“他们是玩摇滚的，可能会有点吵。”
她之所以挂了电话没有第一时间问柏可树，除了腾不出嘴之外……就是怕他嫌闹腾。
“不会。有你在身边，只顾着听你说话了，哪里顾得上周围吵不吵。”柏可树说得再自然不过，杨渝脸颊的热度却瞬间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精英，修炼说情话技能的速度也这么快的吗？
“再说了，”柏可树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去看朋友的男朋友演出，带自家男朋友不是很正常吗？”
杨渝觉得自己今天是不会好了。
“不过，最根本的原因是，”柏可树笑了笑，“我想多了解你一点。”
“你的朋友里我目前只认识童娜一个，你不上班的时候都会做些什么，平时都会和朋友去哪里，我都想知道。”
他牵起杨渝的手，目光灼灼。
“我不太会和人相处，也没有谈过恋爱。”
“但是我会慢慢学的。”
“再给我点时间，嗯？”
杨渝在之前的那段感情里，打肿脸充胖子做了太久恋爱保姆的角色。
这会儿手被轻轻握着，肩上的担子也被人温柔地取了下来。
终于，这次不再是自己一个人强撑着往前走了。
她如释重负地笑了，却看见柏可树紧张地捧起她的脸，语气里满是慌乱。
“怎么了，好好地怎么哭了？”
杨渝笑得更欢了，摇了摇头，泪珠被轻轻甩到柏可树的手上。
“没事，我就是太开心了。”
“我们去看大象吧。”
他俩到livehouse的时候差不多五点半，童娜已经在后门等着了。
从半小时前接到杨渝的微信说自己要多带一个人之后，她就一直在猜会是谁。
这会儿看到柏可树下车替她打开副驾驶的门，又托住她的胳膊让她从高高的吉普车上下来，童娜下巴都快砸进地幔层了。
三个人坐在吧台边聊天。
“总之，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杨渝简单说了昨天从相亲开始的事，又害羞地抬了抬柏可树一直和她十指紧扣的手，“我俩在一起了。”
童娜整个人还处于“我就说吧！”和“竟然是真的！”的交错混乱状态，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我以后叫他什么？”她还是有点无法直视柏可树，小声问杨渝。
“在公司一切照旧，没有其他同事，或者下班之后叫我Leo就行。”柏可树面上不显，心里也有些紧张，听力都比平时敏锐了。
“哦哦，好的。”
不远处的舞台上，乐队开始了新一轮的彩排。
柏可树饶有兴致地看着，时不时和杨渝说几句话。也不知道说的什么，就看见杨渝一直笑眯眯的。
童娜看着他俩，又琢磨起别的事，掏出手机噼里啪啦地给自家男友发了条微信。
彩排结束，乐队的人往吧台走过来，从强子开始分别和柏可树打了声招呼，就算互相认识了。
“哎，哥们儿，帮个忙呗。”强子干了一杯水，接受到了童娜的眼神讯息，冲柏可树说道，“难得来个个儿高的，能不能帮我们看看舞台侧边那盏灯？”
强子他们乐队属他最高，也得四舍五入才够得上一米八。说起来当初Shorty这个乐队名就是这么来的。
“没问题。在哪里？”柏可树轻轻一颔首。
“你把外套脱了吧，我带你过去。”
“好。”柏可树起身把外套脱了，递给杨渝。
“是不是得先断电？安不安全啊？”杨渝抱着柏可树的外套，有些担心。
“我这就去关舞台的电闸。”童娜掐了掐杨渝的脸，“别担心啦！他不光是你男朋友，还是咱俩老板好吗，有安全隐患的事儿我能让他做吗？就是灯有点歪了，扳一下就行。”
“那我也过去看看吧。”杨渝说着就要站起来。
“很快就好，你别去了。”柏可树看了童娜一眼，把杨渝按回高脚椅上，“黑灯瞎火的，我还怕你被地上的线绊着呢。”
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嘴角，一触即分，“乖。”
杨渝果然老实了。
“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柏可树和童娜一起站在舞台侧边的黑暗里。
“我也不知道这话自己有没有立场说。”童娜有些苦恼，“但是，希望你能好好地和杨渝在一起。”
“我会的。”柏可树认真地点点头，又说道，“你当然有。杨渝来的路上和我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还旁敲侧击地问我能不能赞助强子的乐队。”
“她……”童娜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再开口时又带上了些许感慨，“她就是这样的人。”
“看起来就像个包子，特别好欺负。其实连包子都算不上，里面一点馅儿都没有，顶多算个馒头。”
“她呀，自己没心眼，一旦认准了是自己的朋友，就掏心掏肺地对人好。”
童娜又笑了笑，“她和乐队的人平时也没什么交集，但是每场演出都主动帮忙，做海报、设计周边、检票，什么活儿都干。这才刚和你在一起几天，就想着给乐队拉赞助了。”
柏可树没有说话，只是面色柔和地望着杨渝的方向。
童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其实……之前我还半开玩笑地问过她，问你是不是喜欢她。”
“嗯？”柏可树收回目光，“什么时候？她怎么说的？”
“就她晕倒的那天晚上吧。”童娜努力回忆着，“她说……”
“柏总对谁都很好的。”
“这种事……之前那次不也是这样吗？我以为自己是特别的，你们也说我对他而言是特别的。到头来还不是一样。”
“我不想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了。”
柏可树联想到那天下午发生的事，后悔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真该那天在动物园就和她表白的。”
“你说什么？”
“没事。”柏可树恢复了神色。
“哦，”童娜也没深究，“你知道她前男友的事吗？”
“之前偶然听她说过一点。”
童娜长叹了一口气。
“他原本是乐队的贝斯手。说实话，我们那时候一直觉得他有点社交障碍，几乎不和人交流，脾气也有些古怪。”
“可是偏偏杨渝就喜欢上他了。”
柏可树默默握紧了拳头。
“杨渝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哪个女生不想要甜甜的初恋？不想要男朋友宠着哄着？可对方没有丝毫这样的意思。她也不生气，装作一副无所谓永远不会受伤的样子，心里眼巴巴地等着人家长大。”
童娜眼前又浮现出杨渝喝得酩酊大醉抱着她痛哭的样子。
“明明都是什么都不会的恋爱新手，却只有杨渝一个人在努力拖着这段感情往前走。”
柏可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今天在动物园，自己的那番话会让杨渝哭出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之后才开口。
“我也不会谈恋爱，但我在努力学。你放心，绝对不会让她再受委屈了。”
“不。”童娜摇了摇头，转过身来，在这次对话里第一次直视柏可树的眼睛。
“他们分手后我才想明白。”
“根本不是会不会的问题。”
“而是爱不爱的问题。”
柏可树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很爱她。”
童娜欣慰地笑了，眼角闪着细微的泪光，“那就好。记得要让她感受到。”
周一。
杨渝打开办公电脑，打算先查收完邮件再去人事部找新来的总经理助理。
“叮咚。”
办公系统提示有新的通知。
杨渝点开一看，彻底傻了。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几个大字：
《关于允许公司内部员工恋爱的通知》
由最高级别权限签发。
——自己好像无意间触发了男朋友可怕的直球技能。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