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处半梦半醒间》一方豆腐

2、第二回：2011.08.25修正

　　第二回：2011.08.25修正
　　（I）
　　混乱来得很快，却平息得更快。众人顾着把懿送回去的时候，千夜就站在大殿前，居高临下看了一眼。
　　太平静。除了匆匆忙忙的内侍，其他人简直冷静得近乎麻木。之前听殷说懿的身体不好，千夜也没多想。但是如今看见这样的情况，她才惊觉自己嫁给了一个就算忽然离世都不会让人觉得惊讶或是动容的人。千夜在心中轻叹，也不知道叹什么。只觉得心头压着一块小石子，压不死人却能让人浑身不舒坦。
　　再说这皇长子在迎接未来进宫的时候，一看见未来妻子的脸就晕过去，说起来也不是小事。
　　懿被内侍七手八脚扶了进去，太医们也似乎是随时候命似的一下子就赶来了。
　　千夜不是医生，对于懿的病情她根本就说不上了解更别说帮忙。被几个内侍和宫女领着来到了懿居住的储宸宫，千夜很识相地退开站到了一旁。
　　忽然听见外面通报“皇上驾到”，千夜连忙向床边靠近了点——
　　她是很清楚记得自己来干什么的，在皇帝面前做样子，得到皇帝的好感，才能更好地开展以后的间谍工作。
　　“参见皇上。”这个身穿龙袍、头戴蟠龙紫金冠人，站在千夜身前的人，正是当今皇上、懿的父亲皇帝。
　　储宸宫的人见皇上驾临，一下子全跪在地上，众人心中未必是害怕皇帝会怪罪他们侍奉不周，但也担心皇帝心情不好就要找人来负个责任。
　　宫里谁都知道皇长子是已故皇后所出。皇帝深爱着前皇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前皇帝撒手人寰偏偏留下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皇帝对这个儿子简直就宠上了天，捧在手里也怕融了。
　　这下可好，懿在大殿前迎亲却昏了过去，现在躺在床上昏迷未醒，宫人都担心皇上一怒之下降罪与他们，心里七上八下。
　　“免礼，都起来说话。”皇帝环视众人，最后发现这人群之中站了个身穿大红色喜服的女子，心想这定是南源公主不错。然而他也确实是没有心思去理会她，瞟了她一眼，未看清她容貌，便回过头匆匆上前查看儿子的情况。
　　“怎么会突然晕倒！李太医，之前你不是说皇子的身体无碍吗？”
　　“回皇上，殿下这次晕倒，是因为气急攻心，一时血气上涌才晕倒，与病痛无关。待殿下缓过来，自然就会醒了。”
　　“气急攻心？无缘无故怎会气急！申公公，你是怎么照顾主子的！”
　　原先站在床边侍候的老太监听见皇上点了自己的名字，噗通一下又跪在地上：“皇上饶命，奴才该死。刚才殿下在宫门迎接公主的时候都是好好的，哪知道公主来了，殿下就晕过去了。奴才、奴才真的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呀。”申公公急得话也说不清楚。
　　“你说什么？”闻言，皇帝向着千夜的方向转过去一看。不看不知道，现在一看清楚，惊得直往后退了两步：“怎么会……这……实在是太像了！”当初看到画像，只想这定是馨妃让画师故意把两人的相貌画得一模一样，这南源公主充其量也不过与萧铭玥有六七分相像。然而现在人就在眼前，一看才知道画师丝毫没有夸大。
　　真的太像了，简直就是记忆里面的那个女孩从地府回来了一般。

　　萧丞相是三朝元老，为人耿直敢言，还曾帮助先皇平定邪教的叛乱，在朝中极具威望。萧丞相老年才得到铭玥这个孩子，说是上天赐的，视作掌上明珠。皇帝看在萧丞相的功绩份上，又是自己的老师，便破格召萧铭玥入宫与皇子伴读。皇帝是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的，他早就把她看作是自己女儿一般，她的容貌，皇帝怎么会忘记。
　　而且萧铭玥天生丽质、聪颖贤淑。萧铭玥跟懿、殷青梅竹马，感情笃厚。皇帝早就有意把为她赐婚，把她许给懿做妻子。以萧铭玥的家世和学识修养，也是将来母仪天下的不二人选。
　　只可惜是天妒红颜，年仅十六岁的萧铭玥忽然染上怪病，药石无灵，皇帝动用了整个太医院的力量，拖了几个月，最后无力回天。
　　见了千夜，皇帝终于明白懿为何会气急攻心昏了过去——这就是馨妃说的缘分？若真的是缘分，恐怕也是孽缘。
　　“你就是南源国君的女儿？”皇帝端着一脸疑惑，轻声问道。
　　“臣南源国千夜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千夜勾起一丝惶恐一缕忧虑，跪了下去。
　　“平身吧，让朕好好看看你……”
　　“谢皇上。”千夜抬起头，直视前方。
　　“太像了……”世界上居然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
　　“皇上，之前只看画像，竟没有觉得千夜公主与跟萧小姐长得如此相似？！”馨妃故作惊讶说道：“果然是缘分未尽吗？”她适时上前，在皇上耳边轻声说道。“皇上，您看懿儿定是见了公主，高兴过了头才昏了过去的吧。”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千夜还是一字不漏听了进去。
　　什么鬼话！就算是再续前缘也得萧铭玥死后个十年八年，投胎哪有这么快！高兴得晕过去？我看他是以为自己见鬼了惊吓过度所以才会晕过去的。再想：我若不是你贵妃娘娘与殷派来的无间道，恐怕早就被你说成是妖孽变成的萧铭玥的外貌来加害皇长子的。
　　“既然太医说懿儿没事，大家就先回去吧。看这么多人围在这里，连气都透不过来了。皇上，您看我们还是先行回去，好让懿儿静静休息才是。”馨妃说罢，便过头来与千夜说道：“公主才刚入宫，定是累坏了。本宫看懿儿也还在熟睡，公主不如先梳洗，早点休息吧。”
　　“多谢贵妃娘娘关心，臣还想多陪殿下一阵。”想要博得信任，在皇上面前表现体贴是不会嫌少的。
　　“皇上，你看，这南源公主果然名不虚传，真是温婉娴熟。懿儿交给你，本宫与皇上都放心了。”
　　“臣……”
　　“千夜，虽然大礼未成，但朕的诏书已经昭告天下。你以后就是朕的孩子了，不用再君臣相称了。”皇帝淡淡地道，脸上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慈祥。
　　“臣、儿臣谢皇上恩典。”千夜再下跪谢恩。此刻，众人的一瞬间的神情丝毫没有漏下。

　　（II）
　　在储宸宫中，没有看见殷。
　　身为二皇子，懿在大殿前迎亲之时，殷正陪在父亲的身边，他不可能不知道懿倒了下去的事情。然而在这个时候，做弟弟的却没有来看望哥哥，千夜也觉得很奇怪，心想：殷这个人，那么想做皇帝怎么也不知道在父亲面前表现一下？对兄弟的安慰不闻不问，这怎么能让父亲留个好印象。
　　正是千夜在心中盘算殷的想法之际，殷竟然才来到。
　　皇帝见他这个时候才过来，明显已是不悦。只见皇帝轻轻皱着眉头，不悦道：“怎么才过来？”
　　“回父皇，”殷拱手道：“皇兄不支晕倒，儿臣想皇兄也许是大婚在即才操劳过度，便赶回去把之前父皇赏赐给儿臣的千年人参取过来，才耽误了一点时辰，请父皇恕罪。”
　　皇帝听罢，立时龙颜大悦。连说了几声好，又称赞道：“看来殷也长大了，懂得为哥哥做点事情。”
　　“这是儿臣应该做的。”殷微笑，看在千夜眼中真是虚假得紧。“只是人参性热，须文火炖煮。儿臣已经吩咐下去，让太医配几味药材缓和药性。现在皇兄尚在熟睡，待皇兄醒来的时候，就有劳皇嫂照顾皇兄吃药了。”话落，殷回头看了看千夜，暗暗使了个眼色。
　　千夜连声应是。皇帝又她说了些闲话，无非就是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要她好好在这儿生活，日后为皇家开枝散叶之类的。千夜故作腼腆，微微低头答应。馨妃又在皇帝耳边催促，皇帝才命人起驾。殷也知道进退，便一同离去。才要走到门前，他却回头看了千夜一眼。千夜微微点头示意明白，他才安心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