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四年》云中静月

3、我的第一次亮相

　　队务会在一个公共大教室里进行。全队共有108人，让我霎时间觉得这个队匪气十足。全队分成了三个区队，以便于管理和训练。我来到教室第一件事便是留意起女生来，因为物以稀为贵，任何人对于奢侈品都会一往情深。毫无悬念的是队里的女生真的不多，全队只有28名女生，并且由于都穿着黑色的警察训练服，既衬托不出来容貌也无法显示出身材，这让我想起了高中时那种臃肿的校服，从而突然产生了一种抵触的情绪。队长还没来，队里就开始自行交流起来，连带上目的本身就不纯的教官们，全队的南腔北调响成一片。我看见我后面的一个低矮瘦小厚嘴唇的广东人正在艰难地使用普通话来问一个叫苏杨的内蒙同学是不是骑马上学，是不是住蒙古包，是不是家里养着狼。而戴着眼镜，操作流利普通话的苏杨正满脸通红地跟他解释着什么，最后他以一句“这货真是个灰个泡”结束了话题。

　　有两个女生跑到了从前排转移到了后排，这一举动简直是吸引走了绝大部分男生的注意力，那时我们男生正热火朝天的探讨东北人是不是□□，四川是不是美女多，河南人是不是偷井盖，上海人是不是全抠搜。两个女生一坐到我身边就出现了短暂的沉默，男生们连注意力带话题全都不约而同地转移到了她俩身上。我周围的男生把火力都对准了女生，和女生有一打没一打地开始唠起来。这两个女生一个很漂亮，一个很一般，漂亮的那个叫钱梦诗，苏州人，那个一般地叫于昊，让我想不通那个盛产哈密瓜的地方怎么会有如此不接地气的女孩。毫无疑问我也立刻和妹子搭起讪来，对旁边的话题全然不顾。

　　要知道，一个妹子长相的好坏直接影响到谈话地效果与男生的专注度，如果一个女生因为初次见面就能享受到众星捧月般地待遇，那么至少可以说明她长得很好看，如果一个女生在男生群中都不会引起注意，那么还是老老实实地呆着吧。钱梦诗和于昊很快就出现了强烈的对比，因为包括我都已经全然忘记自己被子还像一团花卷一样摆在床上而我还居然夸下海口要帮钱梦诗叠一床豆腐块了。于昊则仅仅是被众男生简单地查了下户口，就无人问津，似乎于昊已经感觉出势头不对，便自己玩开了手机，并且对我这样最擅长讲笑话的人所讲出的荤段子都毫无反应，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对我们这一干人等给盖上了世俗的帽子。

　　当然钱梦诗难免会注意到那个队列里和我站在一起的清秀男生。钱梦诗推了推我问：“那个男生叫什么？”我回头望去，看见那个家伙一脸高升莫测样子，便随口说了一句：“阳痿。”

　　“杨伟？”钱梦诗又重复了一遍。

　　“ 阳痿？谁阳痿了？”一直玩手机的于昊突然打岔进来。

　　钱梦诗一脸的难堪，让我也感觉到了尴尬。于昊瞅了一眼“杨伟”，摆出一脸知根知底的样子说：“他叫王辰。”

　　艾玛，这名字都都打听清楚了。

　　我问于昊：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于昊表现出一脸的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

　　我挠了挠头：“行吧......”

　　然而就在众男生都已拜倒在钱梦诗的作训胶鞋下之际，一直未曾露面的队长出现在了公共教室的讲台上。

　　队长是个三十多岁的矮胖子，如果他不是肩上扛着俗称两毛一的三级警督警衔，你绝对会把他当成学校门口火锅或者麻辣香锅店地老板；如果说队长那一身横肉让你觉得一个庸人形象出现在你面前，那么一双锐利且精明的眼睛会让你感觉他阴鸷不堪，而他扫视学生们的样子仿佛我们是市场里的萝卜白菜，也可能是这么想的：今年的南瓜成色怎么样？

　　队务会的有着如下几个议程：一，致欢迎词；二，强调学校纪律并且要求学习学生手册；三，大学期间的任务：公务员，公务员，还是公务员；四，散会。

　　学习似乎是钱梦诗深恶痛绝的一件事情，因为她跟我讲述的她的高中经历就像是向我痛陈旧社会的可恶，吐露出的每一个字都好像在给她带来悲伤的同时也会刺痛听者，而我却饶有兴趣地听着，就像欣赏凤凰涅盘；感性的人们总是对事物产生选择性的情感，如果面前是一个令我厌恶的女生我也许会觉得她实属活该。钱梦诗虽然痛恨学习但是依然可以感觉到她一定是个高等级的学霸，因为缜密的话语和刚刚发的学生手册上“梦诗”两个秀丽的字体足以说明了一切。其实我并不关心我在于她说些什么，因为要到她的手机号才是我真正的目的。

　　我们在一阵大雨中迎来了我们的军训，那天湿漉漉地我看着湿漉漉的同学感到低落无比，古城特有的阴霾气质总是让人感觉到所有人也都有着一种灰蒙蒙的潮湿的感觉，就像是身上一直套着一件干不了的衣服。持久的训练使得身体大量出汗而让作训服出现了一圈又一圈的白花花的汗渍，人们聚在一起使得气味愈发浓郁。休息的时候队与队之间开始拉歌用以提升士气。队里一个虎背熊腰且一脸正气的汉子总是对着其他队怒目而视，并且自告奋勇地带领大家唱起歌来，他站在队伍前面的那个范儿真像是一名政委，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家伙是一名党员。

　　歌拉了起来，整个训练场上音浪一浪高过一浪，但是不久就变成了吵吵嚷嚷的菜市场，我的嗓子也在唱歌与喊口令中彻底失真了。

　　马瑞在训练场上简直可以用苛刻来形容，我们三寝四个人已经被罚了无数次。

　　“何萌，站军姿都不会嘛？不光屁股撅着，身子还他妈歪的”，马瑞一遍吼着我一边给我纠正姿势，“你能绷紧嘛，我说的是绷紧，像一块铁板一样，屁股怎么这么软！？”

　　他的手在我身上游走让我感到非常不适应，我无奈的说：“就是这么软，我也没有办法。”

　　“我给你找个硬的，来，你过来！”马瑞拉着我向瘦高的李志刚走去，“这个硬，你摸摸，就是这个效果！”我不知道我在摸李志刚的屁股的时候李志刚是什么反应，但是此时此刻我已经心里问候了马瑞无数遍了。

　　忙碌的教官是军训的一大风景，他们不辞辛苦地一遍又一遍地教着我们东西，也让我们体会到了警校的生活节奏，我们每次都盼望原地休息的哨子响起，但是又不甘心因为某些原因而被教官一遍又一遍地挖苦。

　　教官的嘴都损的厉害，某种程度上我们一边要满足他们的装逼欲，还要听他们的垃圾话，例如：“瞅你们这些货，让我给你们起外号，你们队变成动物园都没重样的。”“一个个单杠上不去，双杠下不来，能干什么呀？”“我他妈就服了，你转个圈把自己绊倒是几个意思。”“解散吧，我教不下去了.....”

　　当然了，整个军训还是有些别的活动的，除了唱歌之外还有打篮球。

　　军训期间各队会组织那么一场篮球赛，像我这样就是被第一批拿出来充壮丁，马瑞站在区队前面说：“这个时候该显摆显摆啦，要尖叫吗，要风光吗？机会来啦。”

　　然而人们对于谁会打篮球这个问题上意见不太统一，所以马瑞在那些精通篮球的人看来完全是一个外行——他认为身高和篮球水平是成正比的，比如我。

　　所以我就和王辰，外加一个叫陶华园的家伙被选出来去和法二队打对抗，那个陶华园身材健硕，看样子就是江湖上传说的矮壮篮板怪，按马瑞的话说就是可以抢篮板。在我看来二队的人简直不堪一击，我甚至认为我都可以用身体撞坏他们，然而事情偏偏不是按照想象来发展的。和二队的队员相比我简直就是笨拙不堪，全场仅仅是王辰和陶华园来支撑着。王辰打的是有板有眼，技术全面，而陶华园打的可以说是顾全大局。王辰频频向我传球，我又把书传给陶华园，然后傻傻的站在篮板下……

　　我瞥见钱梦诗正在场边激动的注视着我们，我看见钱梦诗正冲着我笑，我冲钱梦诗摆摆手，却被王辰传来的球正好砸中了面门。

　　我鼻子一阵酸痛，我弯下腰捂着鼻子哼哼起来，我听见钱梦诗似乎在是嘲笑我。

　　妈的王辰你是不是故意的？

　　王辰看我不进球，就自顾自的打起来。我抢到篮板，护住球，王辰跳到三分外面让我传球。我看见钱梦诗的注意力都在王辰身上，心想再不表现就没机会啦。

　　我带球挤到篮下，护住球在人群中拱来拱去，陶华园急的喊：“你倒是传球啊。”

　　我毫不理会，凭借着我的身体素质，我定能施展一个完美的背身强打跳投，然后准备接受欢呼。于是我学着某个24号明星，转身就强行投篮。

　　众人发出一阵唏嘘。

　　我投了一个三不沾。

　　这一个球完全是像一个耗子屎一样坏了全队的气氛，这个时候那名党员同学站了出来，他再次带动气氛，甚至把洪亮的加油声都升级成了男高音。

　　这一波节奏带的好。

　　我想着赶紧压王辰一头，赶紧亮亮相，王辰都进了好几个球了，我得分还是挂0。

　　法二队出的是小个子阵容，打起球来像是三只满地乱窜的耗子，而我缓慢的步伐真是实在是太吃力。

　　分数咬的很紧，法二队组织后卫和我说道：“我过你就像过清晨的马路。”

　　卧槽，这么欺负人？

　　这小子一个加速把我甩开径直上篮，怎奈我身高臂长便是一记追帽，不对，准确的说是一记抓帽。

　　球场上刹时想起一阵“卧槽”之声。

　　我把球扔给桃花源，对法二队的人说，你差点就过掉我了。

　　这时候王辰说道：“谁过年还不吃顿饺子。”

　　我说：“那你倒是进球啊。”

　　陶华园喊道：“吵什么吵，打球啊。”

　　那名党员同学也喊道：“现在我们要团结一心！”

　　马瑞说道：“要不你俩都给我滚下来！”

　　钱梦诗：“哎呀王辰你再进一个！”

　　王辰指着对方三分线两个底角、弧顶说：“一会我会在这三个地方进球。”

　　“别吹牛逼了。”我对他表示了轻蔑。

　　王辰又说：“然后我会再来个绝杀。”

　　“可是吹牛逼不上税”

　　我接过陶华园抢下来的篮板，见王辰对我挥挥手，我才不传给他呢。我大跨步冲进对方禁区，都不怕扯到蛋，面对对方的一拥而扑使出了一个特别扭曲的动作，然后，球没进。

　　陶华园气的直瞪眼。王辰瞅了瞅马瑞，说:“换人。”

　　“嘿，你管什么闲事啊？”我说道。

　　马瑞吼道：“别丢人了赶紧下来，你这啥战术啊？瞎几把打战术？”

　　我郁闷的走了下来，不负责任骂着王辰和陶华园球技打的臭。马瑞盯着我就是一阵抱怨：“真是看走眼啦。”

　　除了打球，训练上相比较起来王辰也是很被马瑞欣赏，不论是在做队列动作还是喊口令上，马瑞总是让我们知道王辰这样的学生才是合格的。更过分的是马瑞总是把我放到队伍面前与王辰做对比，让我觉得自己就是像一只猴子一样，与“杨伟”相比，现在“萎”的就是我。这个时候我总是想，赶紧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