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祠纪事》浔阳江月

16、第二章

　　人间，洛王府。

　　花落春不在，卷帘听雨声。

　　下了一日的雨，空气里都是泥土的味道。洛王站在窗前，手中握着一本兵法要略，望着窗外的景致，静默不语。

　　忽听有人来报：“王爷，侍郎府的消息。”

　　“进来说。”他并没有回头，只是简短回应道。

　　来人是洛王府的暗卫之一，闻言随即入内回禀道：“蓝玉小姐已经回到侍郎府了。侍郎大人还放出招贤榜，要在魏城为他的女儿挑琴艺最高者做老师。”

　　洛王闻言有些意外，但他没有急着开口，而是慢慢转过身来，将那本兵法置于桌上，又看那暗卫一眼 ，才缓缓问道：“回去了？她的琴艺已是魏城一绝，还需要什么老师？”

　　暗卫回道： “属下也觉得此事有些奇怪。当初属下是看着他们出了城的。莫不是蓝玉小姐想通了，又为了能在中秋宫宴上顺利夺魁，故此想让自己的琴艺更上一层楼？”

　　洛王冷哼了一声：“如今能教她的，这魏城里可也没有几个。”

　　暗卫立刻恭谨道：“自然没有人比得上王爷。”

　　洛王又问：“那日宫里行刺的刺客，可有消息了么？”

　　那暗卫紧张道：“还没有消息。”

　　洛王不悦道：“怎么回事，宫里就这么大点地方，一个刺客还能找不到？这可是陛下交待的差事，岂可怠慢。 ”

　　“宫里的宫人们属下们一个个都查验过了，确实没有陛下说的那个刺客的踪迹。不过属下查到前些时候，乐坊的名册被烧过。但是管教司清点过了，说没有少人。请王爷再给属下一些时日，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将刺客找出。”暗卫小心回应道。

　　洛王突然想到什么：“你方才说，蓝家小姐自己回去的？只她一人？那确实是蓝家小姐，你没看错？”

　　暗卫回道：“是。王爷可是觉得有何处不妥？”

　　“我还得再想想，没有别的事就下去吧。”洛王没有再多说什么，又背过身去看向窗外。

　　那暗卫悄悄松了口气，告退了。

　　待那暗卫走后，洛王喃喃自语道：“琴师？乐坊？蓝家小姐？”

　　流光宝鉴，虚无之境。

　　红袖与谢至正站在一面巨大的水幕面前，看着水幕上一幕幕影像流转。

　　红袖道：“殿下之前说，这琴一直藏在洛王宫？想必就是跟这位洛王有关系了？我们就在这看着？”

　　谢至答道：“老君不是说过了，我们的任务只是要找到那根断弦的下落，其余与我们无关。”

　　红袖有些可惜，这水幕幻影看着跟皮影戏似的，哪有身临其境来得有趣。“我们总不会要在这站着看完所有发生的事情吧。”

　　谢至看她一眼，又看了看周围 ，空空旷旷除了一道水幕什么也没有。他一挥手，眼前便出现两张竹躺椅，躺椅之间立了一张小桌。桌上摆了不少吃食。自然也少不了茶盏。他向红袖示意，红袖这下开心了，欢欢喜喜扑到躺椅上。谢至轻笑一声，也跟着过去了。

　　也不知两人看了多久，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重要信息，她不禁有些无聊。又搭话道：“殿下，有件事我不知该问不该问 。”

　　谢至盯着水幕小啜了一口茶水道：“说。”

　　红袖这才带着有些八卦的语气道：“你跟陛下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啊。”

　　谢至差点没呛着，“没人告诉你陛下是我兄长么？”

　　红袖迟疑：“我，我知道啊。”

　　谢至又道：“那你觉得亲兄弟之间会有什么过节？”

　　这怎么还质问上了，红袖继续结巴，“那，那殿下今日，说话怎么总是阴阳怪气的。”

　　谢至默默回想了一下，“有么？”

　　红袖决定换一个问题：“殿下还说陛下感兴趣的不是琴，那陛下喜欢的到底是什么啊？”

　　谢至道：“这个可是陛下他不让说的，你还问这个做什么 ，想投其所好？”

　　红袖被噎得有些恼了，“这不是闲聊么。那殿下自己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怎么还怪我不该问了？”

　　谢至叹口气道：“你实在想听？如果现在开始你安安静静的，还把这次任务办得圆满 ，回去以后本君就告诉你。”

　　红袖眼睛一亮：“真的？”

　　“本君从不食言。”谢至认真说道。

　　红袖也道：“好，一言为定。”

　　人间，侍郎府，书房。

　　已然入夜，书房里却还亮着灯。

　　“老爷，招贤告示已经发出去了，这几日也陆续有人来应榜。是否明日就安排他们在府中比试一二，您与小姐好好挑挑？”说话的是侍郎府的管家。

　　侍郎大人嗯了一声，问道： “玉儿怎么样了？”

　　管家应道：“小姐喝过安神汤已经睡下了。只是……”

　　侍郎大人暼他一眼：“有话就说。”

　　管家惴惴道：“老仆就是有些担心，小姐她虽然自己回来了，可这几日总是恍恍惚惚的，怕不是要想不开。”

　　侍郎大人闻言不高兴道：“能有什么想不开的，我看就是玉儿自己想清楚了。跟着一个穷弹琴的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管家不敢再多言：“老爷说的是。”

　　侍郎大人消了气，又有些忧虑：“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明日琴师擢选，就不必她来了。离中秋宫宴只有三个月，看好小姐，可不能再出什么纰漏。”

　　侍郎府，后院。

　　月上中天，一道黑影悄悄潜入侍郎府，一路熟门熟路，潜进了蓝家小姐院中。

　　那黑衣人趴在院墙上观察了一会儿，见门口守着两个家丁。他只好绕到后边，摸到窗边，轻轻一挑，窗子并没有关严实，很容易就能打开。他小心自窗口进入屋内，慢慢地靠近床榻。然待他一手轻轻挑起床帘，却发现床榻之上空无一人。他暗道不好，正要回身，一把匕首轻轻抵在了他的后腰，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阁下，是在找我么？”

　　黑衣人听着声音觉得有几分耳熟，右手暗自握住手中的短剑，镇定道：“我竟不知蓝小姐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功夫了？”

　　蓝玉冷哼一声：“哦？看来你觊觎蓝家小姐已久了？”

　　黑衣人闻言呵呵笑道：“觊觎不敢当，只是有那么几面之缘。毕竟是我看着蓝家小姐与情郎出的城，只是不知蓝小姐怎么又一个人回来了？”

　　蓝玉闻言亦笑道：“原来如此。那就更留你不得了 。”说罢，她手上发力就是狠招，但匕首未入皮肉，就被织物挡住。

　　金丝软甲！蓝玉心中闪过惊讶，但紧接着就有剑刃破空之声，一道杀气直奔她脖颈而来，蓝玉急忙收手回防，但那黑衣人似不欲与她缠斗，那只是一个虚招。在她躲避之间 ，黑衣人迅速翻窗而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蓝玉赶至窗前，已然来不及追，愤愤捶了捶窗台。外间的丫鬟早已听到响动而惊醒。赶忙进来内室，却见蓝玉站在窗前笼着袖子，狐疑道，“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蓝玉将手中匕首藏好，若无其事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烦热，开窗吹吹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