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九世同人]写实派单相思》费城小张

2、第二章

　　我怀疑我不能建立正常的亲密关系，孤身一人对我来说并不是负担，我享受一个人独处的自由，享受心里只能装一个人的期待。回想当年的我，我总是惊讶中带着怜惜，竟然能在幼稚而错误的幻想中自娱自乐。夏洛特的离开对我的影响远比我意识到的要大，我认为她一定会像我那么在意她一样的在意我，于是我开始和认识的人刻意保持距离，我担心如果他们变成了我的朋友，夏洛特在我心里的分量就会下降。愚蠢的人呀，总是期待着自己的感情会有等量的回报，然后又一次又次一次的心碎。

　　初二的暑假没有和夏洛特在一起，我又参加了一次世界冒险协会举办的夏令营，这次我和一些与我同龄的小孩去了英国探访很多古堡的历史和文化。我一直很喜欢深度旅游，但是母亲绝对不会放心我和一些成年驴友去一些人迹罕至的山林里面探险，世界冒险协会是权威机构，它的夏令营在安全性上有保障，而且项目很成熟，用户体验也不错，所以我一共参加了三次。

　　那年暑假我早早回到了圣斯丁学院，因为实在不想在家里待着。档案室的老师让我帮忙在线更新初中学生的学籍，并且安排上学期的补考事宜。在美国未成年人打工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很多高中生会在餐厅和商店里兼职，为了在高中期间能成为圣斯丁学院的一个校内工，我一直在尝试并且积累工作经验。圣斯丁学院的老师真够懒的，明明是学期末就应该整理的学籍和评语，直到下一学期开始一周前才开始着手操作，看来暑假对于老师的吸引力远远超过学生。

　　圣斯丁学院在很多地方与美国的中学相同，学校规模比较小，每个年级一百来个学生，实行选课和走班制，而且GPA是由每一次的quiz和大考组成的，虽然一次考砸了对总评的影响不大，但是一次考满分也拯救不了之前萎靡的GPA。

　　和管理档案的老师在机房度过了枯燥的一个星期，期间一个小我一届的学弟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看他的资料，长期请假，这个学期需要参加十二次初一下学期的补考，虽然里面大多都是Quiz。这个人叫XiaoYi Tang。唐晓翼？没什么印象，应该是老不来学校的原因吧。

　　唐晓翼是圣斯丁学院的一朵奇葩。每个学校里都有很多奇葩，所以我很快就将他抛在脑后了，因为我还要忙着在内心嘲笑一群由中二少年组成的“红发党”。一年多前我的文学课同学乔治诚挚地邀请我成为红发党的幕后人员，因为他觉得我是一定是美国黑手党家族的千金，但我的头发并不是红色，所以只能在幕后，为他们出谋划策提供支持（后来我觉得这可能是他对女生表白的独特方式）。面对乔治同学冷峻的面容，我不敢开玩笑地让他成为我的godson，万一他发现我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意大利披萨厨师，家里砸锅卖铁供我上学，我甚至没有完整地看过一部《教父》，我可能死无葬身之地了。

　　放春假之前，学校往往要举办开放日，邀请世界各地的优质学生和家长来一睹圣斯丁学院的风采。我们的教导主任艾玛女士，全权负责开放日的组织和策划，这是学校最重要的宣传手段，生源基本上全靠开放日了。开放日的流程每年不固定，今年艾玛要从初中部和高中部各挑选三名学生代表介绍自己在圣斯丁的学习体验，期间穿插着街舞社，阿卡贝拉社，管乐团等等的精彩表演。虽然开放日没有一定的套路，但是艾玛对于学生的偏好却是人尽皆知：你的学习成绩多好无所谓，但是要成熟好看国际范，口齿伶俐惹人喜爱，最好家庭背景还要优越。

　　圣斯丁学院80%以上的学生来自欧洲和美国，还是英文授课，于是很多家长怀疑圣斯丁学院有种族歧视，校长为了突出学生文化背景的多元和种族的平等，要求艾玛把所有发言的学生换成有亚洲背景的，用于拓宽亚洲市场和消除偏见。圣斯丁学院本来就存在种族歧视，校长的操作让人感觉过于刻意，很可能适得其反。

　　我身为校园电视台的台长和三年的新闻主播，还是中意混血，成为了艾玛眼中的小苹果，开放日的不二人选。

　　一个周五的下午，艾玛给我介绍了另外两个初中部的搭档，一个是我数学课的同学，来自中国的吉米王，用一句话说就是：“He is crazy good at math.”

　　艾玛说这是校长点名的人才，我默默赞同，是应该让一些有真才实学的学霸来展示学校的风采。然而另外一个学弟明显符合艾玛的偏好，瘦高的身材，白皙的皮肤，如同女孩一般清秀的面容，柔软而卷曲的栗色头发。他没有穿校服，精美而新奇的服饰也显出他家殷实的财富。

　　这位“美丽”的学弟就是那个旷课王唐晓翼，但不知为什么，这个人对我充满了敌意。艾玛说他是“纯种东方人”，他就说我是“杂种东方人”，还说我的中文有难听的口音，可能会让开放日的家长看扁圣斯丁学院。

　　我已经习惯了对人以礼相待，于是我说：“学弟真是风趣幽默啊，哈哈。”一边在背后默默竖起了一根中指。唐晓翼拒绝称呼我为学姐，一直就是直呼其名。

　　我不擅长和比我小的异性相处，因为比我年纪大的男性大多会被道德束缚从而对我有更多的包容，但是这套理论对于前者并不适用。我将开放日的发言分为两部分，吉米谈圣斯丁学院给他带来的学术支持，而我和唐晓翼谈论学校给我们在课外活动上的支持，每个人发言10分钟。

　　我讲的是我和校园电视台的故事，和它在一起的时光那么难忘，随便选上几个故事都很能打动人心。吉米是数学天才，他和我的话题的侧重点很不一样，于是我就传授了他一些演讲技巧就让他自己准备自己的PPT了。唐晓翼这边进展十分艰难，我请他吃了三份甜品之后才了解到他旷课是去探险，他还不停吐槽说学校就是扼杀人的天性，培养没有灵魂的虚伪的机器人，完全不能说出圣斯丁学院对他的课外活动有什么积极的影响。

　　我告诉他：“观众其实不是很关心学校怎么样，因为这部分很无聊，你编一些假大空的话就好了，尽量把你自己的探险经历弄得更吸引人。”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开放日一天天逼近了，我却更加坚信唐晓翼一定会搞砸一切。

　　吉米向我展示了什么叫“靠谱如老狗”，他很快做完了PPT，而且每个数学课后都会和我一起磨合我们的演讲，他的发言和他的人一样，中规中矩且枯燥乏味，但是学术方面的发言的确让人难以提起兴致。

　　自从咖啡馆一别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唐晓翼了，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孩，我不能指望他对学校事宜会有强烈的兴趣。

　　然而开放日前的第一次彩排时，唐晓翼的表现却让我惊艳不已。他先是讲述了自己和小伙伴们探访世界各地奇幻秘境的冒险，情到深处竟然流下眼泪，和他平时事不关己嘴角带着讽刺的微笑的样子大相径庭。就这样过了20分钟，我和吉米还沉浸在他精彩的故事里面。

　　这时，他话锋一转：“在圣斯丁学院学到的知识让我对我们所处的世界了解更深，为我在探险中解决问题时提供了坚实的基础和帮助。更不用说圣斯丁优秀的学长学姐们了，他们永远能激发别人的潜力，使他们进步，比如说这位伊琳娜学姐，她对于梦想的坚持和追求深深打动了我，让我对于自己的人生有了更多的思考，下面请这位圣斯丁学院的女神讲述她的故事。”

　　说罢，他突然恢复一脸坏笑的说：“伊琳娜你就是虚伪的代名词，每当我想变得虚伪的时候，想一想你就好了。”

　　我赞赏道：“你讲得很好。”

　　唐晓翼道：“超时了，会被阉割掉。”还用手比划了一个剪的动作。

　　我急忙带着我的组员找到艾玛，问他能不能给我们的演讲延长20分钟，因为唐晓翼的演讲真的很精彩，观众一定会很喜欢。

　　听了他的演讲，我发现他其实是一个成熟，有着丰沛感情的少年，他的人生经历应该跟大多数人很不一样，这让我很想了解他，相比之下，我对于事物的感情却越来越少，只专注于成绩和金钱。我经常拒绝直面自己内心的感受，用教养和知识武装自己去讨好别人，试图给别人留下好的印象，怪不得唐晓翼说我虚伪。

　　不出意料，艾玛从来不允许别人忤逆她，立马否决了我的提议。

　　我在心里大骂：“你这不知好歹的愚蠢的趋炎附势的人。”

　　但我却鞠躬说：“拜托了！请你好好考虑一下。”

　　艾玛冷笑道：“你能担保他一定讲得好吗？如果观众反响不好，就说明你这个台长的眼光有问题，干脆别干了吧。”唐晓翼在旁边吹了一声口哨。

　　我心想：“正合我意，上高中之后我还要GPA4.0，考标化，估计也没时间忙社团了。” 便欣然同意，“自己打肿自己的脸吧，老女人。”

　　艾玛是一个超级形式主义者，所谓的策划和管理，仅仅是检查我们这六个演讲者的服装和仪容，而且身为团队里面唯一的女生，她对我的要求尤其严格：只能穿裙子，颜色不能沉闷，一定要彰显出年轻人朝气。经过三个小时的选择，她终于同意我穿一条无袖红色及膝连衣裙，我的lob头被向后梳成了一个髻。

　　上台之前，艾玛还要求我化浓妆，原因是我的脸色太黑，在舞台上不好看。虽然我对自己的造型失望透顶，但是我的搭档总是给予我希望，吉米依旧是中规中矩的正装搭配一条红色的领带，唐晓翼没有再穿自己的奇装异服，换上了一套修身的黑色西装，白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一颗。他当时正对着天花板发呆，从侧面能看出他少年瘦削而挺拔的身形，不笑的时候嘴角依旧微微上扬，灯光打在他雪白的皮肤上显得更加光洁无瑕。

　　在我欣赏着美景的时候，他突然回头，狂笑起来：“你怎么这个……这个样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次我必须认同他的观点，明亮的腮红，口红和裙子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五十多岁依旧坚信自己风韵犹存的老处女。

　　第一个发言的唐晓翼成功将开放日推向高潮，后来的发言也很顺利，虽然我有一次把自己准备的稿子背串了，但是校长认为这次开放日具有里程碑一般的意义。

　　艾玛乐开了花，非要让我们这三个“大宝贝”合影。吉米一旦照相就变得很紧张很严肃，他左手握住右手，搭在身前，双眼直视相机，而唐晓翼则非常自然。

　　开放日之后，我把我们三个人的合影洗出来了，常常回顾，因为这是我人生中最不愿意忘记的瞬间之一。唐晓翼站在中间，微笑着，右手搂着浓妆艳抹的我的肩膀，而且我还很配合地把我的脸凑到他脸的旁边，摆出一个剪刀手，咧开嘴露出我刚刚矫正好的牙齿，吉米则距离唐晓翼有足足一个人的距离，棍子一般立在那里，违和感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