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檄文斗天官》猹公子

3、城中凶案

　　傍晚，城中茶楼。

　　醒木一拍桌，只见茶楼台上的说书人正紧闭着双眼，面上夸张地说道：“各位客官，可知这天上的众仙神中谁的武艺最高强？”

　　听满堂皆不知，说书人笑道：“那必然非玉皇大天尊莫属！”继而，他又问道，“各位客官，又可知这天上的众仙神中谁最貌美？”

　　这一下茶楼中可就众说纷纭了，有人说是嫦娥，又有人道是天上圣母......

　　还未等说书人告知谜底，这堂中就有人叹息嘀咕道：“民间怎么都是乱讲一气，这天上最美的当属延寿星君了。”低声道完，便自顾自地饮起了茶水。堂中人声鼎沸，并没有人察觉这位白衣青年。

　　定睛一瞧，只见这白衣青年眉眼风雅，墨发高高挽起拢束于头上成髻，发髻上挽着一条白色绸带。身穿修身箭袖状的白色缎衣，上面绣着淡淡的竹纹。纤瘦的腰间束着一条玄色的长穗绦，脚上穿着玄色的竹纹短布靴。左手正持着一把象牙色折扇，扇面上写有“雅文”二字，右手握着茶盏，宛如贵公子。此人正是下凡了的文昌贵人，墨如烟。

　　“瞎子，别再说这些陈词滥调了，快给大家伙儿讲讲最近城中这连环血案吧！”一位青年对着台上吆喝道。

　　满堂的宾客一听，纷纷倒吸一口气，声声附和道：“对对对，瞎子，你快讲讲！我们近日为了这事，天天睡不好。”

　　说书人听到后，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一拍醒木：“好吧，那小老儿我就讲讲这城中异闻。”

　　随即娓娓道来：“在座的各位可都听说了。近些天，这城中出现了连环血案，死者皆为已婚嫁的女子，巧的是，她们的丈夫无一例外都是在外出征的士兵。自古征战几人还？这一到战场上啊，几乎是九死一生了。”

　　说书人冷笑一声，说道：“可这丈夫常年征战在外，妻子难免耐不住寂寞，这些死者恰恰都是死于与情夫苟且之时。”

　　墨如烟闻此言，瞬间起了兴致，扬声道：“那敢问，这些死者死状如何？是否一致？既然是连环血案，那杀人手法和死状应该所差无异。”

　　说书人虽眼睛看不见，但心里如明镜，一听这话，再加之这声音儒雅有气度，顿时觉得此青年非同小可，回道：“这位公子好胆识，一语中的。小老儿听闻呀，这些死者皆是被一刀毙命。听官府里的人透露，这些女子皆是被一种镰刀状的器刃一刀斩断了头颅。”

　　满场坐客皆被惊得不敢出声。说书人继续道：“更诡异的则是，官差们赶到凶案现场时，见到的却是......”说书人停顿住。

　　“快说呀！见到的是什么？”有宾客不耐烦地追问道。

　　说书人呷了口茶，缓缓说道：“这些女子头颅虽被人砍下了，但是却又被缝合在了脖颈上。脸色煞白，毫无血色，缝线上也毫无血迹。这显然是先将头颅砍下，等体内的血液流尽，再将头颅缝回原处。而且，官差们赶到凶案现场时，迎面所见的皆是，女尸正跪在屋内，面带微笑，正对着大门方向，手捧着托盘举到面前，托盘里放着一盏热茶。似是举案齐眉，待良人归来的样子。”

　　墨如烟一听，这般邪气，连忙问道：“既然说女子们都是在苟且之时被杀，那些情夫们呢？现状如何？”

　　说书人叹息道：“可惜了啊，那些情夫们虽然苟活了下来，但都疯了！唉，这目击者们都疯癫了，那官差老爷怎么查案啊？悬喽悬喽......”

　　宾客间有人扬言道：“我看，这多半不是人为，而是煞鬼所为！此前，城中薛家犯事，被满门抄斩时，那夜，就有人看到了地府扫把星，丧门！他......他正坐在薛家的正堂屋顶上喝茶！”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纷纷说道天黑早回家，莫出门。

　　有一位路过打尖儿的壮士有些疑惑，寻声问道：“这位公子，你可知，他是怎么知道那是丧门的？这世间又有几人见过凶鬼？”

　　那人回道：“世人皆知丧门是个身穿蓑衣、头戴草笠的白胡子老者，身形佝偻，只有四尺高。”

　　众人纷纷表示认同。只把墨如烟给逗笑了，他心道：丧门，怎么就成了人们口中的扫把星，他可是地府正五品凶神。那日，他定是在秉公执法。不过，地府阴差他们倒是熟悉，这上天界的仙神长什么样，他们却是不知。怪不得地府富裕，真是煞神多唬人，供奉自然也就多了。

　　墨如烟转念想到，这连环血案真是有些怪异，若是人为，那就算了，若是鬼为，那他可就要管管了。恶鬼祸世，那地府可就难逃其咎了。若是哪位煞神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玩忽职守，那自己可就要一纸檄文上书到天尊那里了。

　　想到此处，他一把收起了自己的折扇，低声喊道：“幻生！”

　　只见一支竹笔从他的锻衣里飞越而出，直直地落在了茶楼的桌子上，清脆少年声说道：“文曲老儿，召我所为何事呀？”

　　“你能换个称呼吗？称我如烟哥哥、文昌公、文曲星君都行。”墨如烟气道，“叫我老儿，太不妥了！”

　　竹笔懒懒地说道：“为何不妥？你不正是一个已经一千多岁的老叟了吗？哈哈哈......”

　　“你再说，我就烧了你！”墨如烟羞愤道。

　　竹笔依旧躺在桌上一动不动，懒散道：“六昧真火都烧不了我。佛祖既将我赐予你，你就该早些适应我。哈哈......快说，所为何事？”

　　“付钱。”墨如烟无奈地说道。

　　随即，竹笔在空中画出了个钱袋状的图案，这绣着金边的竹色钱袋就出现了，落在了桌上。墨如烟拿起它，这里面装的都是他所收供奉汇换成的银钱。

　　付完了茶水钱，他便收起竹笔，走出茶楼了。只待天黑。

　　夜色将至，街上的小贩们纷纷收起了摊子。

　　墨如烟正在这城中四处游晃着，左右张望，手持折扇轻扇着。边走边心想，这人界变化可真大，在自己飞升前，可远不如此刻繁华。那时还正狼烟四起、各国混战中，此刻中原境内，已是一统天下了。

　　又待两个时辰，夜幕漫空，月色氤氲。

　　忽地，一个男子惊恐万状的叫声划破长空，那声音极度撕心裂肺。

　　墨如烟知道定是那凶手又出来犯案了，赶紧寻声去找是哪一户。可惜，他奔走了三条街道，也没找到哪户人家有血腥气。

　　跑得他满头大汗，连忙用折扇给自己扇扇风，边停下来思索，这到底是哪家出事了呢？只见，眼前家家户户的小屋、宅邸鳞次栉比，这上哪里找呢？

　　身旁的小屋里传来了一对妇孺的对话。

　　“娘，你听到刚才有人喊叫了吗？好吓人啊！”男童说道。

　　那屋里的妇女连忙安慰道：“没有、没有，你定是平日里上街玩耍，听到了别人胡说了些什么。快睡吧，快睡吧。”

　　说完，妇女像是有些后怕，声音颤抖着跟丈夫说道：“快！你快去把门关紧点！”

　　墨如烟一心想找到那血案地点，便又跑到了另一条小街上，四处张望着、寻找着。

　　左右找不到。他想了想，顿时心生一计，喊道：“幻生！”

　　只见那竹笔又从他的衣领里窜了出来，正懒懒地准备讲话，就被墨如烟猛地一把抓住：“时间紧急，多有得罪！”

　　他拿着那竹笔在地上画了起来，三三两两画出了个虫形。只见那黑虫就跟活过来了一样，弓着身子一屈一伸地在地上爬行着，每行一步，身体就形成一个拱桥状。

　　墨如烟看它艰难地往前爬着，怎么瞧都感觉不太对劲，便问道：“这位灵友，敢问怎么称呼？是何种生灵？”

　　这黑虫虽说是墨如烟用竹笔画出来的，生命只有一个时辰，但是在黑虫混沌的意识里，显然觉得自己也是个鲜活的生灵。故此，必须要对它尊敬一些，它才会愿意帮你办事。

　　黑虫驻步，仰头对墨如烟回答道：“在下黑小二，乃是一只尺蠖。”

　　墨如烟思索了一下，用自己的神元在脑海里翻找着各类古今典籍。终于在昆虫科里找到了它，连忙道不好，请错了灵！

　　他连忙用竹笔在黑虫身上画了一个符号，黑虫就消失了。

　　墨如烟反思了一下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过了会儿，紧锁着的眉头一展，似略有领悟，连忙四处找起了水池、河流。可是，这是城中呀，哪里有水源呀？水源得去城外找呀！那抓凶手的时机都过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找到了一户人家门外摆放着的一碗水，供奉土地神用的。他心道：算了算了，虽然少了点，能用就行。于是，便蹲下身，用竹笔在水中又画出了一个与刚才形态相近的黑虫。

　　只见那黑虫一跃而起，跳到了地面上，墨如烟定睛瞧了瞧，这次没错，就是它！激动道：“灵友，你好！夜晚召你出来，多有打扰，敢问你是水蛭兄吗？”

　　这通体黑中带黄的肉虫蠕动着，回道：“正是。”

　　“那敢请灵友帮忙带个路，找到这城中凶案处。”墨如烟笑道。

　　这黑肉虫听闻，低着脑袋四处嗅了嗅，转了一圈，又点了点头，便朝着一个方向爬去了。墨如烟在后一路跟着。素闻，水蛭一向喜饮鲜血，对这血腥味尤为热衷，跟着它，定是能找到凶案地点。

　　可惜的是，水太少了，只能画出一只水蛭，体格还小得可怜。这一路上它蠕动爬行，身躯娇小，实在快不起来，直把墨如烟急得差点吐血。

　　终于，赶在它寿终正寝前，把墨如烟带到了一户人家屋前。院门正虚掩着，还未进门，里面的血腥气已经弥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