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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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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墨未曾想到她会来看自己。
自那日认亲之后，连父亲母亲都未曾踏足，没想到第一个来的竟是她。
那女子身着蜀锦制成的衣衫，满头珠翠，俨然一副豪门贵女之相，林清墨险些将她与那日布衣缟素的模样联系不起来。
林清墨犹记得那日她蓬头扣面的来到府上寻亲，起先众人都不太相信。而她仅仅将头微微一抬，露出面容，顾相夫人就仿佛遭受了雷击一般，瘫坐在那椅子上，竟是说不出话来。
而后她娓娓道来的来龙去脉似乎已经不太重要，仅凭那张与顾相夫人足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就足以证明她说的就是真相。
随后顾相夫人抱着她是一顿痛哭流涕，便是谁看都是一派舐犊情深的模样，或许这便是她怎么都与顾相夫人亲近不起来的原因罢。那些亲情爱意，或许都只在血脉之中。
顾相和顾相夫人那时都忙着为这真千金进族谱改闺名，忙得不可开交，谁又能顾及她的处境？
她站在顾相夫人身后稍显尴尬，这般一对比，谁真谁假一目了然。
“顾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顾清墨静静地看着面前女子四处打量着，眼中透露出一种嫌弃的眼神。
只是那嫌弃中似乎透露出一种……放心？
“清墨姑娘如今便住在这样的地方？”顾清菡蹙眉，作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从顾清菡入府那日起，母亲便让她搬到了这偏院来。那日父亲说虽是抱错了，让原本的真千金遗落在外这些年，可她那时尚在襁褓，却是不怪她的。这多年情分犹在实在难以割舍，便索性将她视作养女留在身边。
她本是想拒绝的，真千金既已归位，那她这个假的又何必留在这相府惹人耻笑。无论怎样自己的父母家境如何贫微，去寻了自己亲生父母也好，可无奈亲生父母皆以亡故，她便只好留在这府中另作打算了。
可她自是明白规矩的，虽说是养女，可这与嫡女的区别还是在的。她自是不能白白占了那本就属于顾清菡的院子，便听随了母亲的安排。
这院子虽小，也比不上原先的精致富丽，却还算清雅的，顾清墨不明白她在嫌弃什么。
她将心中的疑惑与些微不满收起来，好脾气的笑笑：“这院子自是比不上顾小姐那儿了，可我住着却觉着甚好。”
如今她已不是原先娇嗔肆意的相府小姐了，既是寄人篱下仰人鼻息，便要学着如何藏起自己的情绪，这般才能生存下去不是吗？
顾清菡看着她的模样，心中却是说不出的舒坦。
只因顾相夫人夫人生产时家仆报复，便将她与农户之女交换，让她白白受了这么些年苦。若不是前些日子自己那短命的养父母骤然离世，临终前将此事告知了她，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原是相府千金。
如今好了，她终于是回来了。可她第一眼看到顾清墨那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模样，她就恨得牙痒痒。
这一切原本都是她的！
原本知书达礼秀外慧中的那个人应该是她，而那个农耕劳作的人应该是顾清菡，这样才对！
即便她心中恨得咬牙切齿，她却没有表现在面上，却是亲亲热热的上去挽了顾清墨的手道：“你我本就生辰一样，原是不分长幼的，你又何必如此生分的叫我顾小姐。你往后便唤我一声清菡吧，这样听着也亲昵不少。”
顾清菡的举动让顾清墨有些惊讶，她原是以为顾清菡是不喜她的，毕竟她顶了相府千金的身份过了这么些年。无论原因是怎样，终究也算是她偷来的。
常人再怎样都会有些许怨言吧，可她没想到顾清菡竟如此友善大度，便有些惊喜地点点头，面上的笑容也不再牵强：“自然是好的。”
“母亲方才遣人说新到了一批衣料缎子，让我们一同去挑选呢，清墨我们此刻便去吧。”顾清菡眨眨眼，面上一派少女娇憨模样。
“母亲……”顾清墨想着母亲原来从未给自己置办过衣料，如今顾清菡回来了给她置办也倒无可厚非，可又何故带上自己？莫不是顾清菡在匡她？
可她看着顾清菡面上坦然，又觉着是自己多心了，便改口道：“好，此刻便去了，莫要让母亲等急了。”
可能是母亲瞧着顾清菡也想起她这个养女了罢，她既然日后还要在这府中生存，那便不能再如往日那般肆意妄为。别人给予她的，便都是好的，她若不要，那便是不知好歹。
顾清菡瞧着她答应了，眼中闪过一丝冷笑。
母亲方才说的只是让她一个人去挑衣料，她如今骗顾清墨同去，母亲本就不喜她，只会觉得她厚颜无耻，不知身份。
她就是要让这府中所有人都知道她顾清菡才是这府中的千金，而她顾清墨不过是个冒牌的！
顾清墨丝毫不知她心中所想，便与她出门去了。
……
她们到顾相夫人院前时，已是晌午时分。院前只站着夫人的大丫鬟翠儿，翠儿瞧见她们远远地过来，忙躬下身福了福。
“小姐。”
这身小姐显然是叫顾清菡。
“翠儿你没见清墨也在吗？怎的这般没规矩。”顾清菡假意训斥着翠儿，心中却是有些得意。
顾清墨瞧着翠儿趾高气扬的模样，忽地想起从前每次她来与母亲请安时，翠儿总是会说一大堆好话来奉承她。
如今却是半句话都不屑于与她说了。
相府中的下人向来这般捧高踩低，顾清墨并不气恼，只是安抚道：“罢了吧，母亲还在等着呢。”
顾清菡本也就没打算为她争些什么，便顺着她的话说：“清墨说的是。”
二人进入阁中之时，顾夫人正倚在榻上假寐。屋子里静悄悄的，熏炉里的香燃了半截。
“母亲万安。”顾清菡轻声道，顾清墨也跟着行了礼，那句母亲却未叫出口。
顾夫人闻声睁眼，见着是自己那娇滴滴的女儿来了，便急忙上前将她扶起：“日后行礼便不必跪着了。”
顾夫人面上满身怜爱之情，说罢便将她搀到那软榻上坐了，这才看到堂下的顾清墨也还跪着。便神色冷淡道：“你也起身吧。”
她本是让清菡过来有事相商，这挑衣料本就是个幌子，怎么这顾清墨也巴巴的跟着来了？
“是。”顾清墨闻言起身，见顾夫人没有给她上座的意思，便恭顺的立在了一旁。
顾清菡坐在那软榻上，她却是不行的。
顾夫人有些嫌恶的瞧着自己那养了十六年的女儿立在堂下，见她穿着打扮不似从前那般精致考究，反倒低调朴素。似乎觉着那嫌恶少了些，她到底还知道自己的身份。
自从自己那娇滴滴的女儿回来后，那原先就不怎么亲近的顾清墨，如今看来是愈发不顺眼了。
想到这里她敛了敛神色，作出一副慈爱的模样：“清墨，清菡的衣料我已帮她挑过了，你现在便去挑吧，喜欢什么样式的就多拿些。”
顾清墨闻言有些迟疑，却还是福了福：“是。”便跟着丫鬟去后堂了。
顾夫人见她走了，转头亲亲热热的握住顾清菡的手：“清菡，这个时辰你想必还未用午膳罢？此刻我便让人传膳？”
顾清菡笑嘻嘻道：“我早膳用的迟，此刻却是不饿哩，阿……母亲。”
顾夫人见她似乎不太习惯称她为母亲，竟是叫惯了阿娘。也不责怪，只是伸手为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道：“你若不习惯叫母亲，称我阿娘也是极好的。”
顾夫人瞧着面前这个面容与自己足有七八分肖似的女孩，心中满是心疼怜爱之情，哪还有什么不依的。
“阿娘……”顾清菡闻言轻轻靠在顾夫人肩上，抱着她的衣袖撒起娇来。
两人亲昵耳语了好一阵，顾夫人才像想起来了什么一般，神色有些凝重。
“阿娘这是怎么了？”
“你可知道那京中显贵定北侯？”顾夫人蹙眉道。
顾清菡必然是知道的。
定北侯姜霁林乃辅国之大功臣，从军十二年间先后击退了东胡与西晋敌军多次，免了大燕百姓战争之苦。饶是她从小在乡间长大，却也是听过这位侯爷的赫赫威名的。
见顾清菡点点头，顾夫人便开始往下说了：“定北侯不日前边关回防，往后便要常驻京都了。因着那定北侯已二十有六却仍未娶妻，圣上便当堂想为他赐婚，那定北侯却当堂自己求娶了。”
难道说……
顾清菡心中一动，却仍作出不解的样子：“这与我们相府有何干系？”
“你可知那定北侯求娶之人是谁？”
“是谁？”
“是我们相府嫡女。”
她果然猜的没错！
顾清菡闻言高兴得几欲要跳起来，前些日子她陪顾夫人参加诗会时，那些官眷贵女虽表面上对她百般奉承，可那背后的讥笑不屑她也是看在眼里的。他们都瞧不起她，皆以为顾清墨比她强上百倍。
可她如今有了这般机缘，这定北侯年轻有为，日后仕途定远远不止现在这般。她若是嫁过去了，莫说是顾清墨，往后在京中贵女中任是谁也比不上她的风光了！
想到这儿，顾清菡已然有些扬眉吐气之意，却看到顾夫人眸光低垂，忙敛了面上喜色，道：“若是结了定北侯这门亲事，日后父亲在朝中也能有所依托。这本是喜事啊，阿娘何故这边愁苦？”
顾夫人抬眼望了她半晌，才呐呐道：“这定北侯是要娶相府嫡女没错，可他对圣上说的却是相府原先的嫡女——顾清墨。”
顾清菡闻言，如遭雷击，竟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