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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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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金二麻子找了两件自己平日穿的衣裳让李景、秦其换上,三人便往钱庄而去。
行了大约一个时辰,一座四四方方的大宅院出现在眼前,金二麻子伸手一指,说道:“这便到了。”转头看了眼李景、秦其,两人虽身着粗衣,但气质却是不俗,果真是名门弟子的风范,又见两人腰上悬着长剑,道:“现下钱庄里头邪门得紧,二位兄弟身上带着剑恐怕惹人怀疑。这样罢,”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捡起块石头刨坑,“两位兄弟先把佩剑埋在这树下,等事办成了,再来取就是了。”李景与秦其对看一眼,均觉金二麻子说得有理:“还是麻子兄想得周到。”
埋好剑后,三人避开大路,下了条小径,从荒田中绕到大宅院后方。秦其见宅院前、左、右三面都有带刀护卫把守,甚是森严,后方存放粮食的十几间屋子却没人把守,感到十分奇怪,便问金二麻子:“放粮食的屋子没一个人守,全去守那大宅院干什么,难不成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金二麻子:“邪门罢?白天守得这样,夜里那是守得更紧,连只苍蝇都飞不进。”
李景听金二麻子这样说,心里莫名慌乱起来,只觉得姓赵的不是个好人,阿宁师妹与他多耽一刻便多一分危险,但若空口无凭说人是非,不仅丢了正清门的脸面,且万一姓赵的说自己故意挑拨离间,惹得师妹不快,那就更不好了,现下只有潜进粮庄探清姓赵的的底细,才能向师妹分说明白。虽然这等行径略有不齿,但为了师妹的安危,不得不做。
这时三人走到放粮食的左首屋子前,金二麻子右手伸出,正欲推开小门。小门却“吱呀”一下打开了,一位头发灰白,体态肥胖的老者走了出来。那老者本来满脸愠色,一见金二麻子,登时面带笑容,一把握住他的手,道:“呀,二麻子,你咋来了?我可想你得紧,自从你走了,我真是事事不顺心,哪天被气死了都不晓得。咦,这两位是?”
金二麻子:“孙老哥我来给你介绍,这两位是小弟的朋友,李景兄弟和秦其兄弟。两位兄弟,这就是我给你们说的钱庄管事孙福贵孙老哥了。”李景和秦其向孙福贵拱手见礼。孙福贵拱手回礼,笑着道:“进屋来说,进屋来说。”
进屋坐下后,孙福贵吩咐一旁打杂的小厮端茶。金二麻子道:“孙老哥,小弟听你刚才说事事不顺心,是有什么事惹得你这样生气?”
孙福贵摆摆手:“莫说它,莫说它,说起就让人心烦。”
金二麻子:“咱哥俩谁跟谁,老哥你给小弟说说,一来把不痛快说出来,莫憋在心里,二来小弟也给你出出主意。”
孙富贵:“还不是粮庄新来的那些人,一句话不对,眼睛一横就打人杀人,哪还有人敢来这里干事?”金二麻子:“他们杀人了?”孙福贵朝门外看了眼,低声道:“可不是,庄里好些旧伙计言语上有些个冒犯,就丢了小命了。再说昨天下午,你晓得灶房砍柴的张百计和王五德吧?不知道什么由头就被院子里那些个拿刀砍死了,现在灶房正缺人手,麻子老弟,你说,这当头我去哪里找人来?”
金二麻子一把拍在腿上,站起身来,道:“岂有此理!都是些哪里来的王八蛋,要打人便打人,要杀人便杀人,我金二麻子今天倒要去为死了的兄弟讨个公道!”说完,大踏步往外走。
孙福贵急忙拉住他,压着声音道:“你跟他们讨什么公道?只怕你一句话没说完,就……”说到这便止住不语,低头叹了口气。
金二麻子知道他想说“话没说完,就被一刀砍死”,心中依然毫无惧意:“去他娘的,我金二麻子会怕他们?几个不知道从哪个山头跑出来的王八犊子真他娘的欺人太甚!他杀了几个好兄弟?老子双倍给他杀回来!”话声响亮,充满怒意。孙福贵:“啊哟!这可……说不得。”连忙起身去关小门,心中只盼那些带刀的没听见才好。
李景趁孙福贵关门时低声与金二麻子说道:“麻子兄别急,这宅子恁地诡异,咱们人少,先且别打草惊蛇,待我与师弟将宅子中情形探清楚,再动手不迟。”金二麻子性情耿直,加之行事冲动鲁莽,平日里日白白吃了不少亏,听李景这样说,心中怒气稍减,坐了回去。
孙福贵双手交握,面带愧意,道:“麻子老弟你这样讲兄弟义气,老哥哥万万赶你不上,明知这破地方害了咱们兄弟的性命,还在这里当差。唉,只怪老哥哥不中用,除了这账本生意别的样样不会,生的那几个畜生又整日游手好闲,不干正事。你老嫂子身子不好,得一直用药吊着,才能保住条命,老哥哥也是没有办法……”
金二麻子:“嫂子的病好些了没有?”
孙福贵叹了口气,道:“就那样吧,好不了,也死不了。”
金二麻子:“老哥哥,你刚才说庄里缺人手,你看我这两位兄弟怎样?”说着伸出手朝李景、秦其一指。孙福贵听得此话,愁容微展,来回打量二人,道:“这两位小兄弟身体很好啊,年轻体壮,灶房砍柴的力气活计不晓得愿不愿干?”李景:“孙老哥肯留已是我兄弟二人走了大好运,只要是能干的,我们都干。”
就这样,李景、秦其便留在了粮庄。二人稍作休息后,便开始着手活计。粮庄上上下下愈百口人,烧茶做饭,每日都需大量柴火,李景、秦其虽习武多年,内功底子扎实,但这一下午劳累下来,却也十分疲惫。但二人进庄的目的在于打探赵子临的底细,又觉这里阴森古怪,此时虽然疲倦至极,却依然戒心十足,毫无睡意。
夜半之时,物定人歇,四下寂静无声,李景起身欲到宅院中探个究竟。刚从床铺上起来,秦其便道:“二师哥,我跟你一起去。”李景道:“不可,罗三宝万一醒了,见咱俩不在屋中,定生疑心。你留在房中,只他一醒,便点了他穴道让他继续睡。”粮庄的干事伙计原本全宿在宅院之中,但赵子临来了之后,改了规矩,不准人随意进出宅院,于是伙计们现下每日都宿在存放粮食的屋子里,但人多能住的地又小,便许多人挤一间房,罗三宝便跟李景两人宿在同一屋中。秦其:“是,二师哥一切小心。”李景应了一声,随即出门。
宅院除邻近存粮这面无人把守外,其余三面均有人看守,便和白日的情形无异。李景料想后方这面墙定有古怪,说不定墙面上有什么奇怪的机关,难以翻越,所以才无人把守。从荒田绕到宅院正门,浅浅的银白月光照在朱漆大门上,门顶牌匾上正正方方写着“五孚庄”三个大字。十个带刀护卫分站大门左右两列,一列五个,个个黑衣结束,神情阴沉可怖。
李景隐在离院墙最近的杂草堆中,伸手捡起五块石头,往正门投去。这一投蕴着深厚的内力,五块石头连珠般射出,虽是先后不一,但在落地前,先发的石头去势渐缓,后发的紧接跟上,最后五块石头撞击在一起,碎石飞溅,响声震耳。只听得院内院外脚步声急急向正门聚集,喝声四起,均在喝问是何人造次。李景趁乱施展轻身功夫,纵身跃上,从墙头翻了进去。
只见院中灯火通明,宛有白昼之象,又闻到数缕异香,或淡或浓,四散漂浮。院中构造复杂,小径交错,屋舍众多,李景心想姓赵的既是庄主,那么他的住处必是最奢华、隐蔽,且看守最严的了。想到这点,当下便往宅院深处寻去。院中每隔一条小径便有人站定看守,更有护卫来往巡视。李景行到一处便要原地停留一阵,待寻到蔽身之处再行,避免被往来护卫发现。
兜转行进了许久,那股奇怪的异香愈来愈浓,其中还夹杂着丝丝血腥味。行至院中深处,护卫渐少,血腥味渐重。再行得数十步,已不见护卫身影,异香和血腥味却源源不断地加剧袭来。李景只觉得头晕胸闷,手脚发软,才知这异香有毒,寻常人抵抗不住,所以才无人把守,忙盘膝坐下,顺气调息,潜运内力与之相抗。
再走得几步,经过一座竹亭,出现了两间屋舍,异香和血腥味似乎便是从中发出。李景快步来到左边屋子窗下,欲窥探屋中情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从左路赶来,李景心下一惊,急忙闪身躲在右边屋子窗下,便在这时,又是一惊,只听得右路也传来一阵匆忙脚步声,听得声音,似有十多个人一齐赶来。李景心知这些人不是身带异香解药,便是内功深厚,且对方人数众多,能否打赢逃脱尚且不论,一旦动手,此行便是白来,下一次说不定再也无法潜进来,当下不做他想,也顾不得屋内是否有人或是其它什么机关,纵身跃进了右边屋中。
听得外面一个声音说道:“右院并没发现异样。”另一个声音接道:“左院一切照常,也无异样。”这人说完之后,外面安静一片,再无人说话。但听得有个人来回踱步,过了一会,那脚步停下,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嗯,没有异样是最好。庄主不日便要回来,万一出了什么闪失,咱们可都别想活了。”
那右边屋子中并无人在,李景躲在屋中听得这话,心想:“此时交盟会已经结束,姓赵的再过几日便会回这庄里来。也不知阿宁师妹此时在何处,在做些什么,可曾留意到我不在身边。”想到此处,心中不禁有些酸楚。
屋外,那个苍老的声音又道:“左右两院加紧巡逻,再好好探查探查,万不可让杂人进了院里来,这两间屋子更是进不得。”旁边有人问道:“熊爷,连您也没进过左边这屋子里去吗?这屋子中尽是瑞魂香,小的一直好奇庄主干么要住在这旁边?这香闻多了可占不着什么好。”那苍老的声音回道:“你懂个屁!庄主要做什么你也敢猜,你还要命不要?”那人忙不迭道:“是,是,是。”那苍老的声音又道:“这两间屋子谁也进去不得,若是有人未得庄主的令,私自进了,不管你是谁,也只有死路一条。你们都记住了!”众人齐道:“是!”听得屋外脚步声响起,自近而远。
李景心想:“原来这间屋子正是姓赵的所居,这下倒来对了,不知那左边屋子又是做什么用的。”这两间屋子附近并未挂有灯火,只些月辉射进窗棂,洒在屋中,能依稀辨得物事。李景仔细翻看案桌上的卷册,但都是些寻常经文,其间也无署名图记,看不出这姓赵的到底是怎么一号人物,也瞧不出他的来历。李景眼见查找无果,正待离去,忽听得外面有说话声传来,原来是那些巡视护卫去而复返,李景低身藏于案桌底下,心想等人一去,便穿窗溜出。这时,眼前有几点微弱的碧光闪耀,李景心中一紧,以为是护卫从窗外发现了自己的踪迹,忙全身心戒备,只待护卫一动手,便要施展功夫硬闯出去。
过得片刻,那些护卫始终徘徊在外,不离去也不似要动手。李景定眼一看,原来那几点弱光是案桌底下发出。伸手一摸,案桌下面有个窄小的隔层,里面放有几根细短的竹笺,拿出一看,那竹笺竟与正清门用的一模一样。
世人在竹笺刻字,撰经记文,竹笺随处可见,并没有什么稀罕。只不过,正清门用的竹笺却与寻常的有些不同。因是正清门有一独门绝技,叫作并指功。凡练成此功者,五根手指一并,便能成一把利刃,削劈砍切,均不在话下。并指功以巧为技,讲究的是用“巧”运力,将内力通过五指使将出去。此功极难练成,单有一身高深功力还不成,且需懂得如何使“巧”。正清门弟子修习此功之时,必练的一项是“并指削竹”,用五指将竹块削薄,初削时较为容易,待竹块变的薄了,便变得十分不易,需得使“巧”劲,将力传至竹块中间,那力再从中间往竹块两边弹出,才能将竹块削得利落整齐,但削成的竹块均成中间凹陷,边缘布满小孔之状。正清门用的竹笺便大都是弟子们练并指功削得的竹块。
李景初时一摸,便觉这几根竹笺甚是特别,拿出一根,对着月光一看,只见写着“正清门大弟子率众前往鲁国曲川。门主女儿亦在其中。”心中更加笃定这正是正清门的竹笺,同时也感到骇然,想着:“这姓赵的果然是有所图谋,这些竹笺和上面刻的消息又是谁给他的呢?”
正要将其余竹笺拿出来看,几条黑影从窗外闪过,又过来了一些护卫。李景心想那些护卫半晌也不离开,多半是方才院外的石块声引得他们心中怀疑,只怕等会有更多护卫过来。当即将竹笺取过,放入怀中,趁窗外无人,轻轻翻了出去。
果然有不少护卫往这边过来,院中各处也多了不少护卫来回巡视。李景将院中地形摸了个大概,很快便来到院墙附近,却不敢往正门方向去。来到宅院后墙,这里护卫最少,李景初时顾忌这后墙有奇怪机关,但此时情形甚是不妙,也顾不得那许多,双足一点,展开轻身功夫,跃了上去。这后墙高出另三面墙许多,李景一跃而上,又蹬了两下,矮身落在墙顶,伸手一撑,稳稳跃落地面。快步往宿处而去,走得几步,但觉方才撑墙的那只手火辣疼痛,有如刀割。一看,只见掌心发黑,显是中毒之象。方时抵挡那异香耗费了不少内力,此刻手又沾上了毒,浑身乏力,使不上劲,勉强撑着回到了屋中。
秦其瞧二师哥久久未归,早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此时见着李景回来,心中甚喜,问道:“二师哥,怎样?”见他呼吸急促,一头歪倒在榻上,一惊,忙上前察看,问道:“二师哥你怎么了?受伤了吗?”李景喘着气回道:“别碰我右手。”
秦其一看,只见二师哥右手掌心乌黑,皮破血流,中毒不轻。心中大惊,急忙从怀中掏出一白一蓝两个瓷瓶,从白的中倒出两粒药丸,给他服下,再从蓝的中倒出粉末敷在他手掌流血处。那白瓶中装的是“绽雪云消丸”,用以内服,蓝瓶中装的是“赤花膏”,用以外敷。两者均是正清门的治伤灵药,五大长老中的祁长老为此耗费了十年时间,试用了数百种药物、上千种方法,最终才得以练成,此后他将研制方法传给了门中弟子。
过不多时,伤口处已不再流血,身上力气也回了不少,李景起身运功,一会工夫,毒质便已全数排出。也不等秦其再问,便倒头睡下。
天刚破晓,两人便起来干活。李景寻了个隐蔽角落,将竹笺取出与秦其同看。竹笺共有三根,李景已经看过一根,只见另一根上写着“得悉太古经所在。一旦得手,速取暮寒珠。”第三根上写着“五月二十,清峰上,里应外合。”李景看完后沉思许久,心想:“五月二十,清峰上,难道姓赵的结集了人要抢占清峰?古经、暮寒珠又是何物?看这意思,他倒是冲着这两件物事来的。给他传消息的又是何人?这人既知太古经和暮寒珠,又知其所在,必定不是门中普通弟子,难道是哪个师叔?不好!今日已经是二十三了,不知道清峰现在怎么样了,师父他老人家可还好?”
秦其看完后,震惊非常,道:“这……这人究竟想做什么?这消息又是谁传的?难不成这姓赵的在咱们清峰安插了眼线?”李景听秦其这么一说,觉得也有些道理,心想:“这传消息的不一定就是正清门的人,是外人也说不定。但若就是正清门的人,那可真就大事不妙了,需得将此人揪出来,不然后患无穷。”秦其见李景不答,又道:“二师哥,你说姓赵的极力勾搭师姊是不是就为了什么‘古经、寒珠’?”
李景神情郑重地道:“这事非同小可,需得尽早禀明师父才是。”秦其点了点头,道:“那咱们这就回清峰去吗?”李景道:“这传信之人事关重大,需得弄清楚。师弟,你先回清峰将此事禀明师父,我今晚再潜进那院中查找查找,看能否查出传信的是谁。”秦其想到二师哥的手上中了毒,担心他身体未愈,便道:“二师哥我去罢,你赶紧去禀明了师父,再去告知师姊真相。”李景知师弟心中所想,但觉他性子急,沉不住气,这事交给他做心中不放心,便道:“我今晚再进这院中一趟,不管怎样,待我出来,咱们便即离去。”秦其应声点头。
是夜,李景拿住了一看守护卫,封了其周身穴道,换上了他的衣服,再将他拖到荒田中,用杂草掩住,便寻机进了院中。
其间秦其一面倾听宅院响动,一面留神罗三宝动静,等待二师哥归来。等了许久,二师哥仍是未归,又听见外面有些声响,心中焦急万分,只道是二师哥给这些人拿住了,当即来到宅院后墙,欲进院打探。这时,只听得左墙有一人说道:“这方圆几十里村庄中的女人都抓来了,庄主的神功这下可练得成了。”旁边一人道:“那是自然。这每日一大桶鲜血可要紧得很,万不可断。”先前那人又道:“这些娘们儿的血能助庄主练得神功,也是她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哪晓得每次去地牢,就听见这些娘们死哭死叫,这可真他娘的活受苦。要不是需得用鲜血,老子早把那些臭女人一次全杀了,就用不着每天五个五个的杀,这样麻烦。”
秦其听到这里,惊得奇了,心想:“姓赵的勾结人上清峰偷东西,又招惹师姊,更为了练功,残杀这许多无辜人,当真连禽兽都不如。”
听得其中一人接着说道:“庄主对我二人有救命的大恩,能为他办事死也足惜,你又说这些没相干的做什么?快上了马车,去地牢将血运来。”那人连道:“是,是。”果然听见马蹄踏地声音,“啪”的两声响,两匹黑马长嘶一声,奔了出去。秦其当即跃起,展开轻身功夫追赶他二人。追出了数丈,背心忽地被人一把抓住,秦其心中一慌,忙地急转,反翻五指,去拿那人手臂。那人立马松了手,说道:“是我。”
秦其心中登时放宽,道:“二师哥。”李景从怀中取出一块白布递与他,道:“你瞧这是什么?”秦其接过,对着月光摊开一看,只见白布上用墨浅浅地勾勒了一幅图,图下方是一座山峰,图上方倒好似一座府邸,规模宏大,结构精巧,其中院落错落繁多,且均整齐有致,各个院落间的路径也一一绘出,又清楚绘出了上峰进府的大路小路。秦其初时一看,只觉熟悉,再看得两眼,便即惊呼出来:“这图中绘的不是咱们清峰吗?”李景点了点头,当下便将今夜所见,讲给他听了。
李景今夜直奔院中深处的两间屋子而去,右边那间已经去过,便直接进了左边那间。屋中宽大空旷,一应陈设皆无,只中间摆了一三尺见方的木桶,有半人高。异香、血腥味皆是从那桶中发出,李景捂住鼻口,小心翼翼地靠近木桶。到得桶边,但觉有冰凉寒气射来,李景禁不住打了个寒噤,低头一看,见桶中装满了鲜血,而血液竟未凝固,便似装了一桶水一般。这桶中发出的异香甚浓,李景靠近桶边看得几眼,便抵挡不住,只好立即走开,不住地提气运功。这时,见墙上挂着一块白布,上面画有图案,仔细瞧来,绘的竟是清峰正清门的地形,立时将白布扯下,放于怀中,穿窗离去。
秦其听完,又想到刚才那两人说女人的血练功,问道:“那木桶中装着的血,莫不就是那些被抓了的人的血?”李景道:“什么被抓了的人?”秦其将在墙边听到的话说了。李景道:“他们竟如此残杀无辜!咱们快跟过去。”
当下两人展开轻身功夫,往前追赶。郊外小路蜿蜒崎岖,山峦连绵起伏,李景、秦其追了许久,只听得马蹄声和车轮轱辘声远远在前方响起,始终未见那两人身影。再追得几里,路已变得宽阔平坦,遥见马车停树旁,那两匹黑马被栓在树上,却未见旁边有人。
赶近一看,前方已无路可走。秦其将地上石头一阵乱踢,却不知怎地,竟凑巧将石头踢在了岩石后的机括上,“咔嚓”一声响,地上开了道密门。李景蹲身,探头一瞧,只见其内一条又长又弯的地道。李秦两人跳入地道,摸壁而行。行了少时,见一石门,那石门紧闭,有火光从石缝中透出来。
有说话声在石门那边响起:“薛老头,还要等多久?”一个粗糙又嘶哑的声音回道:“快好了。”秦其一听先一人的声音,便知道正是那两人中的其中一个,凑到石缝边一看,里面是一间两丈见方的石室。室内摆得有一张床板,那两个人便站在床板旁。床板上躺了两个女人,见那情形,似已死去。一个驼背弓腰的白发老头站在床板另一边,想必便是“薛老头”,他两手摁在一个女人的前胸,那女人的右手垂在床板外,腕上有条长长的口子,鲜血便似泉流般从口子涌出,流入地上的大缸中。地上一共摆了五口缸,其中三口已装满了血。不一会,那女人的血已流干,右手变得干枯紧皱,就好像皮裹在骨头上一般。
旁边站着的那两人见血已流尽,伸手一抓一扔,便将那女人的尸首丢进了石室底下。原来这石室下还有一个密道。那薛老头将第四口装满血的缸往旁一挪,再拎过第五口缸,用匕首在最后一个女人的腕上割了条长口子。只见他双掌从腰间一路慢慢移到胸前,猛地一拍,落在那女人前胸,鲜血喷流不止。过不多时,第五口缸也装满了血,室中三人用布封好缸口,便欲出来。
李景忙一把拉住秦其,向上一跃。原来这地道顶上有一凸出来的大石头,那背后勉强可以藏人。刚一跃上,便听见石门打开,那三人先后走了出来。李秦两人背贴石头,屏住呼吸。那薛老头看起来瘦骨如柴,弱不禁风,左手托一口缸,右手托一口缸,走起路来却丝毫不费劲,想来武功也是高强得很。
待那三人出得地道,李秦二人便进入石室中。秦其道:“二师哥,那地牢多半就在附近,这里定还有什么暗门机关!”李景嗯了一声,仔细观察四壁,忽见一石块形状奇怪,与旁边的明显不同,倒像是刻意装上的,他伸手一按,“咔嚓”一声,一道石门又打开了。那石门外边只一条细窄的甬道,李景端了石室中的烛火走在前面,秦其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