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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4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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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天似乎顾斋都心情不佳,每天都在他的书房里不出来,褚楚同样是夜晚睡不安生,白天逗小狐狸都无趣。
好不容易的就这样挨到册封典礼的日子,宫里头送的礼服已经到了,顾斋将他的身量量得非常完美,不多一厘不少一毫,穿上特别合身。
褚楚从顾斋送他的那三十几箱金银玉帛中挑挑拣拣,最终只佩戴上了那狐狸命锁和那只狐首簪,顾斋来瞧时,他正在铜镜前各种审视自身。
"好看的。"顾斋的声音清清冷冷的于房中响起,连夸人都夸得毫无温度可言。
褚楚偏过头朝他望去,他身上穿的好像也是新制的礼服,只是与他的略有不同。
"你今日也要去册封典吗?"
顾斋态度和缓许多,"我是陛下亲封的册封使,而且是正使。"
褚楚回忆,明明嬷嬷上次来给他量身制衣的时候,说的不是他呀,定是这人不要脸,自顾自的就把差事给揽了回来。
"那副使是?"他好奇的问。
"你父亲,楚慕楚大人。"顾斋答道。
褚楚道了一句:"哦。"就跟在他身后出府去上车辇。
*
天台之上,一应香案、贡烛等都准备好,下头的朝臣都按照职位排在两侧。
有较为年迈的老大臣在下头询问:"今次给世子爷册封的正副使都有哪些人啊?"
又年轻官员道:"老大人,原本陛下委派了多个大学士、内大臣给世子册封,都被战神将军亲自到陛下面前否决了。"
老大臣有些耳背,又问他:"什么?"
年轻官员拔高了一个音量:"给世子册封的大人都被战神将军给否决了!"
车辇缓缓驶入宫门,四下里议论的声音都小了下去,年轻官员那一句被战神将军否决的话语,此刻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还有细微之声在回荡。
老大臣耳背不知,继续问他:"那战神将军有没有举荐其他人接任啊?"
年轻官员看着那车辇逐渐撩起的帘子,瑟瑟发抖的道:"有,举荐了他自己……"
顾斋正巧听见了他的话,眼神一冷,覆满了寒霜,朝他使了一记眼刀,回过头来伸手扶着褚楚下车辇。
"你随刘喜公公去天台上,按照公公说的做,我去领金制册宝来。"顾斋对褚楚道。
褚楚虽然是大将军见惯了沙场流血、刃上寒光,但在文武百官如此多的人面前接受册封他还是头一遭,尤其是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懂这些川国的礼节心里就更没底了。
趁顾斋还未走远,他小跑了两步一把伸手拉住他的袖袍。
即便褚楚一声不坑,顾斋也猜到了,他轻轻的揉了揉他的手指,替他抚去手心里冒出的冷汗,"别怕,刘喜公公是陛下身边的老人了,你又是陛下的亲侄子,他会照顾好你的,你只要照着公公说的做就行,我很快就回来。"
褚楚犹豫了许久,还是听从的松开了手,转身朝着早已等候的刘喜公公而去。
顾斋直勾勾的看着他的背影,看那绣金的红色衣摆拖长在地上摇曳,少年的背挺得很直,沿着那笔直的中心甬道,一往无前,未再回头。
待得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了,顾斋掸了掸自己被抓皱的衣袖,轻轻一笑,叹一口气,转身而去。
*
天台上。
"世子就站在祭坛前对着上天敬香即可。"刘喜将点燃的三支香烛递到褚楚的手上。
等褚楚规规矩矩的做完,刘喜接回香烛,脸上堆满了慈祥的笑容,恭敬的回他:"待会儿正副册封使会过来为世子您奉上册宝,等奉完了册宝,接受过百官们的朝贺,您就是咱们大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王爷了,老奴先恭喜王爷了。"
"公公多礼了。"男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无不透着笑意,替褚楚回了他。
他手执金制册宝,锦衣华服,揽过褚楚的肩膀,朝褚楚眨眼,"我说过,很快的。"
楚慕楚大人在一旁轻咳出声,褚楚一时有些羞涩了,从他的衣摆下钻出,顾斋乐得更欢。
良久,他朝楚慕一拱手,"咱们就开始吧,烦请岳父大人为静翕宣读封王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褚氏静翕,中具才惠,兹以圣恩封为陵王,即日应典,钦此。"[1]
楚慕扬手将诏书丢入火盆焚烧。
顾斋将手上的沉甸甸的册宝移交到褚楚的手上,示意他拿稳了。
刘喜公公用他尖锐的嗓音喊了一句:
"礼成——"
"恭贺王爷。"
"恭贺王爷。"
……
……
朝臣们贺喜的声音不绝于耳,在那巍峨的天台之下回荡起来。
褚楚着实有些受不住,他朝顾斋身后挪了一步,顾斋本就比他高大,如此便可将他完全遮住。
顾斋不以为意,一把将身后的小人儿揪出来,推着他向前,直至那天台边缘,逼他直视下方。
"躲在我身后是想我替你接受百官朝贺?"顾斋道。
褚楚觉得,百官朝贺什么的实在是没有必要,就宣读一下诏令,敬一敬天地,已经很是可以了。
顾斋也走上前来站在他身侧,与他一同向天台下的众人望去。
"以极高的殊荣站在天台上,这辈子可能就是唯一的一次,你还如此不情不愿,多少人想同你这般站在天台上受封,你这脑袋里面都在想什么?"
他掏出娟巾擦去了褚楚额头上新冒出的汗液。
"你也想么?"迎着那风中炙热暑气,褚楚问他。
"想听实话?"顾斋侧头问他。
褚楚点了点头。
"男子渴望建功立业,拼一份光宗耀祖,我也不能免俗。"他道。
所以你便是为了你的功你的业,去屠戮他国?那你与那南蛮那些蛮横之人也并无什么不同,褚楚心想。
褚楚忽然意识到他和他的不一样,至少在自己心中,百姓乐业安居、天下安享太平是第一位的,他只想守护,不想掠夺。
原以为这些日子自己同顾斋亲近了些,就能更懂他一些,他想起幻梦里顾斋说的那句"圣人般的慈悲心肠"来,觉得有些好笑。
是他忘了,他和他从根本上就是不一致的,终归道不同、不相为谋。
褚楚的脸冷了下来,就那么漠然的看着百官们向天台上的他朝贺。
他的心不知为何乱了,他诘问自己,管那么多作何,管顾斋是个怎样的人作甚,他从来都只要顾好自己就行,他不过是顶着这副身子在同他逢场作戏,仅此而已。
顾斋感知到褚楚心境异变,只当他是年岁小,未经过大场面,一时发怵,暗自责怪自己有些严厉。
放他一人行经百官又推他于高处直视朝臣,他不过十七,于父母万般宠溺下成长,而他十七的时候就已经孤身一人沙场搏命,他与他是不一样的。
"就此一事,下不为例,以后不会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了。"他耐心哄着他。
他想着如他不喜欢这封王仪式,他就禀了圣上,不弄劳什子封王,一切从简;他若畏惧这些朝臣百官的目光,那就不让他看到他们;他只想让他开心一点,不要这样苦大仇深的皱着眉、心事重重的模样,看得他心里难受得很。
褚楚封王这一日夜,许久未发过魇疾的褚楚再度陷入魇梦之中,服侍他的昼芸最先发现端倪,赶忙去告知顾斋,可任凭顾斋怎么叫都叫不醒他,老太医连夜赶来将军府,还是按照之前的方子开的安神汤。
一碗、两碗、三碗……的安神汤灌下去,褚楚死活醒不过来。
老太医走时摇头道:"定是忧虑过甚五内郁结导致复发,是心魔所致啊,老朽无能为力,只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
顾斋一刻不离的守在褚楚身侧,每逢半个时辰就喂他喝一剂汤,大约是在寅时,褚楚终于有些起色了,他的嘴唇嗫嚅着动了动。
"想回……"
"我想回陵……"
"不想再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1]胡诌的圣旨话术,不要太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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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忧思过甚爆发魇疾了,需要各种哄哄~
顾:哄~真是拿你没一点办法!(抱紧+投喂甜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