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司监你莫还阳》青野若沙

3、去阳间？

　　殿高数丈，流光溢彩。
　　鬼吏们站在堂中两侧，面目狰狞。好在孟无颜在地府这么多年，已然习惯，只觉他们有些可爱。
　　阎王白净脸孔，头戴冠旒，两侧垂香袋护耳，身穿荷叶边翻领宽袖长袍，双足着靴。双手在胸前捧着笏，红红的长须垂在胸前，二郎腿高高翘起放在桌面。
　　见她来了，忽然正襟危坐，温声说：“孟司监，尔可来了。本座从数日前已将信件传到孟婆庄…”
　　“都什么年代了，谁还整日忙着看纸质信件。”
　　孟无颜轻轻抚摸着桌上的摆件，那是一枚阳间的玩具，样式有些像鲁班锁。她放在手中拧来拧去，美眸一挑，“我说阎王殿下，阳间已二十一世纪，咱们地府是不是也引进点先进科技？提高效率。”
　　“这…”
　　阎王浓眉紧蹙，大手一挥，“本座找尔来是有要事相商。”
　　“何事？”
　　他走向前来，神情肃然，魁梧的身躯高出孟无颜大半个身子。
　　“孟司监！即日去阳间走一趟。”
　　阳间？
　　孟无颜心喜，上一次去往阳间还是两年以前。那时候趁着黑白无常执行任务，才去阳间转了转。如今阳间变化与千年前大不相同，车水马龙，女子在夏日还可以着如此清凉舒爽的衣饰，想想就觉得兴奋。
　　这一激动之间，手没了轻重，酷似鲁班锁的玩具变得粉碎。阎王惊呼，伸出手去接那些粉尘，“吾的魔方！”
　　“魔方？”
　　孟无颜斜着眼，只见阎王的表情已是悲怆到了极点，她勾起一抹笑，问：“殿下你很喜欢这个叫魔方的玩意儿么？”
　　红衣鬼吏走上前来，手一撩宽袖，恭恭敬敬的躬着腰，说：“孟司监您可不知，这是上次托白无常带回来的小玩意儿，说是各色色块均在一个块面方算成功。殿下喜欢的不得了，日思夜想，这不，还没来得及解开，就被司监您…”
　　孟无颜轻咳，看着掩面悲怆的阎王，拉了拉嘴角，笑道：“阎王殿下，您刚才不是说让我去阳间么？到时候给您带十个，噢！一百个回来！”
　　他瘫坐在黑玉软椅里，耷拉着的脸强硬挤出一丝轻松的笑容，连连摇头。
　　“罢了。看来吾与它无缘。”
　　孟无颜尴尬的笑笑，转移话题，问：“刚才殿下所说，我随时都可以出发。”
　　“既然如此，尽快处理。”
　　孟无颜美目流盼，问，“此次去阳间，待多久？”
　　“这个嘛，看尔效率。”
　　“不知道殿下所言是何事？”
　　见孟无颜回答的如此爽快，他捋着红须，深情轻松了许多，朗声道：“去将那闫奚泽拐到这地府之中给本座当个好帮手。”
　　她微蹙着眉，满眼好奇，历届鬼吏都是从鬼差中选拔。而鬼差是从已逝亡灵中来，有些自愿留下不参与生死轮回。有些是签署契约将魂灵交予地府，如她一般。而这次，竟然不从鬼差中选拔，还得亲自去趟阳间。看样子，阎王也是狠，人家在阳间活得自由自在，非得拐到地府当鬼差。
　　“这既是任职，阎王殿下也要与时俱进，戳个私印发个offer…”
　　“不可。”阎王抖着长袍，继续说：“他可是千年难遇的奇才，没那么容易到手。”
　　“即是这样，我倒也很好奇到底什么人有那么大本事，让殿下您刮目相看。”
　　更何况，她在地府待了那么久，既然有机会可以去阳间玩一趟，何乐不为呢？
　　孟无颜暗笑道：“长什么样？干什么的？”
　　阎王手缓缓伸出来，一卷老式画卷逐渐出现他的掌心。
　　什么嘛，都说了要与时俱进，还用这么老旧的。人家查察司都用上全息投影了…
　　“他便是闫奚泽？”
　　阎王点头。
　　她接过画像，又看了看画中人，美眸圆瞪，“我要掌管孟婆庄，换别人去！
　　“尔孟婆庄之事，本座自会安排。”
　　孟无颜的手指就快要嵌入画中，这眉眼，这脸型。除了发型衣着不同，这叫闫奚泽的人，分明就是千年之前的辛扶苏！
　　“我不去！”
　　“非尔不可。”
　　孟无颜仰起头，看着他有些委屈的面容，“为什么？”
　　“因为，尔与他，有千世情缘。”
　　“呸。”
　　孟无颜不悦的别过脸去，满脸愠怒，“谁和他有瓜葛！”
　　“好好好，没瓜葛没瓜葛！”阎王生怕她反悔，好言相劝，“这种机会不多，尔可以当做去阳间游历游历嘛，尔也在地府中待了千年…”
　　思忖片刻。
　　“既是阎王殿下吩咐下来的事，无颜又怎能推脱？”
　　孟无颜轻咬嘴唇，眼巴巴地望着他，“有何好处？”
　　“成事后，尔自由进出地府，亦可待在阳间。”
　　她踮起脚尖，试探的问：“随便在阳间待多久？”
　　“是。”
　　她冷笑，将画上人撕得粉碎，又用灵法将纸碎扔到忘川之中。“成交！”
　　“最好，立刻，马上动身。”
　　阎王一挥，红衣鬼吏上前，手中拿出个平板。
　　孟无颜都惊呆了…
　　原来这阎王殿下，还是挺潮的嘛。
　　“此去阳间，灵法尽失，与普通人无异。”阎王顿了顿，“真的不需要帮手？”
　　“哎哟，殿下，您是年纪大了？反反复复的问。”
　　阎王不再做声，眸光微沉，命令红衣鬼吏继续。红衣鬼吏打开页面，说：“孟司监，请填写阳间的信息。”
　　孟无颜看了看屏幕，有填名字生日职业之处，还可以自由选择在阳间的样貌。她顿了顿，她不会拼音。
　　转向鬼差撸撸嘴，“切换为手写输入。”
　　“好的。”
　　甫一触到冰凉的屏幕，孟无颜便觉得心喜，这东西，当真是阳间的实体。
　　“孟司妤？”阎王瞄了瞄她所填信息。
　　孟无颜继续在平板上滑着，又喃喃答道：“娘亲给我取得本名。”
　　“只是他们嫌我貌丑，叫我无盐女，叫来叫去，我所性将名字改成了无颜。”
　　想起往事，孟无颜倒是已然释怀。毕竟，千年已过，一抔黃土。
　　职业？
　　她顿了顿，这些是干什么的…
　　她全然不懂。
　　翻来翻去，她觉得麻烦，随便点了一个。
　　“我填好了。”
　　红衣鬼吏读出信息：“孟司监，您此次在阳间的信息为：孟司妤，女，二十三岁，职业：画家。亲人，无。”
　　阎王问道：“你确定不带帮手？”
　　“不带。”带帮手有什么好玩的，还时刻被监视。
　　鬼差见她未曾选容貌，继续说：“孟司监，您继续用你现下这副容貌么？”
　　孟无颜手指在脸侧上轻轻滑过，眼眸深深：“有何不可？”
　　“这倒没什么，只不过，这容貌太过耀眼…”
　　孟无颜轻笑：“你是男子，自然不知。这好看的皮相，可是让同一件事变得轻而易举。”
　　这话倒是说的没错，可是她不单单只是美，而是美艳。还带着些凌厉孤傲的气势，不甚亲和。
　　他喏喏说：“这信息，确定之后便无法更改噢。”
　　“知道啦！啰哩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