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司监你莫还阳》青野若沙

12、阿韦老师

　　电梯停在了六楼。
　　质感极佳的墙上挂着精心设计过的事务所名称，简约不失大气。崔茵带着她往里走，精美而不浮华的装修让孟无颜心情大振。见到崔茵，不时有人打招呼。
　　女生站在一旁，似已等候多时。她戴着眼镜，一袭黑色的直发用发带系好自然垂在背后。淡妆下标致的五官似乎绷得很紧，不苟言笑。眼中泛着的清透光泽，在此时也带着浓郁的书卷气。
　　“我的助理，小繁。日后你们的接触会非常多。”
　　女生扶了扶眼镜，笑得有些勉强。“欧繁星，平常叫我小欧或者小繁都行。”
　　孟无颜眯起眼，看样子这个欧繁星不是特别喜欢她。严肃又一本正经的模样，真是像极了那个人。她轻抬起下颚，露出最大功率的友善笑容，“孟司妤。”
　　“司妤，你跟着小繁去办些资料手续，处理好了来十七楼找我。”
　　“嗯。”
　　孟无颜淡淡的应着，她的心思已飘到这周围精致特别的摆件上了。得到肯定回答后，崔茵向欧繁星嘱咐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跟我这边走。”
　　宽阔的廊道一旁，会客厅里坐着些青年男女，大部份都是容貌不俗，看样子是来应聘的。其中一名女生见到欧繁星过来，急切地小跑了几步来到身前。
　　棕色的短发刚到肩头，大眼翘鼻，长像倒也是极佳。只是怎么看，孟无颜都觉得这幅容貌是拼凑而成。若是单看，五官都是美的，凑在一块儿便不是十分协调。
　　“请问我的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什么名字？”
　　“柯莜。”
　　女生翘首以盼，等欧繁星答复的同时冲孟无颜笑了笑，递来一枚薄荷糖。她愣了愣，顿觉心情舒畅。自内心来说，她一直都极为寂寞。无论她容貌极丑，还是当年变美之后，她都没有任何朋友，也没有得到过爱情。
　　若是有人对她和善亲近，她便觉得整个眼里都明朗了。
　　“我只负责崔总监提过的人。很抱歉，你得去找对应的负责人。”
　　柯莜抿着唇，带着恳求：“我已经等了许久，你既是崔总监的助理，可以帮我问一问吗？”
　　“不可以。”
　　见欧繁星就要离开，孟无颜忙拉住她的手腕，满脸堆笑，“好繁星，这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就帮忙问问嘛。”
　　“你别忘了，我们还有事要做。”欧繁星眼一撇，扶了扶眼镜。
　　孟无颜凑近了她，低声说：“你看这小姑娘急得，都快哭了。你忍得住么？”
　　“每天来事务所的人那么多，帮了一个就有第二个。更何况规章制度自有一套流程，轮不到你瞎操心。”
　　这席话句句在理，除了语气差些之外，说的她无法辩驳。难得她笑容满脸，却偏偏遇到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
　　孟无颜眨眨眼，侧身对柯莜说：“别担心，一定是好的结果。”
　　柯莜重重地点头，“谢谢。”
　　二人继续往前，欧繁星命工作人员引着孟无颜做简单的身高三围测量，以及其他常规测试，自己在一旁偷偷打量着这个看似美艳倨傲的人。这幅面孔着实让人轻易喜欢不起来，太过绚丽，以至于让人轻易不敢接近。
　　她的笑带着淡淡的疏离，偶尔刹那间的眸光却澄澈如湖，好似少女般。那双新奇的眼睛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无论是仪器还是人，又或者是普通的摆件。
　　总之，和她预想的不大一样。
　　一切准备就绪，欧繁星命人拿过合同，给她讲述要点。她也不大在意，只顾着四处张望。到签字时，她终于晃晃悠悠的拿起笔，调整个不停，握笔的姿势也有些异样。
　　“多长时间没有写过字了？”
　　孟无颜揉揉手腕，打着趣，“数不清多少日夜。”
　　说罢她埋着头认真看着这歪歪扭扭的字迹，笔头轻敲，轻轻叹气。好看的眉快要拧出一朵花儿来，在这张扬的脸上带着一股莫名的可爱，嘟囔着说：“写得很丑对不对？”
　　欧繁星被她的表情逗乐，噗嗤笑起来，安慰她道：“嗯…勉勉强强。”
　　“你这安慰我收到了。”孟无颜拍拍手，从高凳上溜下来。
　　整理好文件，欧繁星跟了上去。
　　“进了这个圈子，最好不要再像刚才一样当烂好人。她们都有可能是你的竞争对手。”
　　孟无颜轻笑，她不需要在意这些事，毕竟只是人间的过客。“不过呢，我有预感，柯莜一定会通过。”
　　“那么笃定？”
　　“打赌么？”孟无颜十分确定，柯莜的眼中透着和旁人不同的渴求，这里对她而言一定代表些什么不同的意义。是什么她说不清，也许是因为梦想，也许是因为人。
　　“没兴趣。”
　　欧繁星一口回绝，孟无颜放弃自讨无趣，跟着她走走停停，来到十七楼。
　　十七楼是崔茵办公室的所在地，和其他董事一层。其他人几乎多是挂名或者不在此地办公，所以装修风格也主要是按崔茵的喜好。以至于孟无颜进来时，有些被吓到。
　　纯白的墙，纯白的地砖，除了绿植以外，纯白，还是纯白。一时之间，孟无颜觉得头有些发晕。
　　“进去吧，崔姐和阿韦老师在里间等你。”
　　里间殷红的沙发上坐着一名穿着时尚的大叔，应该是欧繁星所说的阿韦老师。崔茵坐在他的对面，孟无颜长腿一迈，毫不客气地在崔茵身旁落了座，捻起桌上果盘中的一颗红彤彤的小果子送入口中。
　　唔，现代连水果都这么鲜甜。
　　“司妤！”
　　她在地府自在惯了，俨然忘了阳间的规矩。冲身旁的崔茵娇俏一笑，无限柔媚：“不好意思，刚才一直转悠，渴得慌。”
　　崔茵一向要求甚高，对于孟司妤可以说是给了极大的空间。如此直接不做作的性格她倒也不反感，只是勾起笑介绍道：“这是我们事务所首席造型设计师，阿韦老师。”
　　“阿韦老师，久仰大名。”又是一颗水果下肚。
　　阿韦年逾五十，皮肤仍旧年轻紧致，这颗有着白色短发的圆脑袋在这白色的空间中，透出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他往孟司妤这边挪了挪，伸出手去轻握，只觉她的手细腻滑嫩，不由得多停留了片刻。
　　“刚才听阿茵讲，我还以为她夸张，此时一见。孟小姐这皮囊，的的确确是世间罕有。”
　　她淡淡地挑了挑眉，为了这美皮囊，她可没少受过苦。
　　“阿韦老师谬赞了。”
　　谬赞…
　　阿韦看了眼崔茵，忽而拿出丝巾捂嘴轻笑，“司妤你，用的词还真是古典。”
　　孟无颜跟着尴尬地笑起，挤出话来，“阿韦老师也挺古典的噢，使用这种花色的丝巾。”
　　此话一出，他忽然严肃下来，翘着兰花指，将丝巾系在颈间。
　　“我喜欢你！”
　　…
　　“的性格。”
　　！
　　孟无颜此时突然觉得自己好忧伤，眼前的这个阿韦老师，到底是哪朵奇葩。他撇了一眼手机弹出的消息，走上前来直勾勾的看着孟无颜。
　　“纯天然…难得难得。”
　　这句话让她不知所云，干脆不答。
　　崔茵转过头，恭恭敬敬地说：“以阿韦老师的经验看，司妤她什么路线更为合适？”
　　阿韦眯起眼来，瘪了瘪嘴，“清纯什么的已经过时了。我觉得嘛，司妤本身这性格就挺好，不需要刻意改变。美艳清傲中透着呆傻，别具一格。”
　　呆傻…
　　孟无颜怀疑自己听错了，反问道：“我，呆傻？”
　　“说的就是你。”
　　阿韦笑得花枝乱颤，重新坐了下来。
　　“这次阿茵出山亲自带你，你可要好好把握住机会。”
　　“茵茵姐许久没带过人么？”
　　听到这句话，崔茵脸上表露出明显的不悦，欧繁星此时接过话来，说：“如今火遍大江南北的云殊儿以前就是崔姐一手带出的。两年被大宇娱乐挖走之后，崔姐便再也没有带过人。”
　　看样子这个叫云殊儿的人和崔茵之间发生过的事不是很愉悦。孟无颜打住了话题，挤出微笑，配合地说了几句客套话。反正在这工作不是她的目的，赚钱只是附带，找途径接近闫奚泽才是。
　　“司妤啊，我看你资料上，没有填亲人的联系方式？”阿韦说。
　　孟无颜一滞，随机回忆起资料上所写，点点头，流露出悲伤的情绪。
　　“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双双出车祸去世了。”
　　“那你从小到大，跟着谁长大的？”
　　“茨城孤儿院，我在那里长大。”孟无颜开始佩服自己，因为她此刻连声音都有些哽咽。
　　听到她的身世，阿韦抿住嘴，难过之情溢于言表，将颈上的丝巾扯出了些作势要擦掉留下的眼泪。
　　…
　　“呃，阿韦老师，我习惯了。”
　　“你放心，来了这里，这里就是你的家。”
　　孟无颜刚要感动不已，就快要挤出两滴眼泪来。可不过三秒，对面的阿韦抬起头来，笑意盈盈，“司妤啊，得把发型给你换换。”
　　这一顿操作，怎么比黑白无常还戏精…
　　听说要动她的宝贝发型，孟无颜连忙双手护住。“不行！我喜欢这头卷发！”
　　“你这发型和云姝儿一样，没有辨识度，得换。”
　　孟无颜自然知道一样，当初还特意照着她的发型做的，她再次重申：“我喜欢卷发。”
　　阿韦猛地站起来，满是碎花的丝绸衬衣随动作漂动，那艳丽的色彩在白色背景下晃得孟无颜眼花缭乱。
　　“放心！我保证还是卷发！”他信誓旦旦地继续说：“并且，比现在，美十倍。”
　　还美？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