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GL）》暮成雪

7、第六章

　　方颐接到柴静欢的电话很高兴，更高兴的是柴静欢在电话里说她现在在庆中教书，晚上请秦老师吃饭。她选的饭馆就在离她家不远的地方，方颐来的时候直抱怨她请老师吃饭怎么能让老师走这么远的路。
　　下了单，等了一会儿，柴静打了个电话，秦之岭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既然你在庆中，那以后同学聚会就方便多了。”方颐拍着手兴奋地说，“每次都小打小闹，也该聚个全了。”
　　柴静欢在一边添着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好久没看到秦老师，也不知道聊什么，到时候你多说一点。”
　　“那还不简单。”方颐笑了，“你可能是不知道的，秦老师送走了我们这一届就结了婚，师母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他儿子今年应该也有两三岁了吧。”
　　“哦。”柴静欢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抬了下头，“他来了。”
　　晚上的这顿饭，就像柴静欢说的那样，以方颐为主导，串连着以前读书时候的事情。当然方颐也不是傻子，到了柴静欢走后的事，她是不会去说的。
　　吃饭的气氛整个看起来还不错，以致于吃完了以后秦之岭关切地问了柴静欢一句：“你现在住在哪儿？学校分了宿舍给你么？”
　　柴静欢摇摇头：“还在等。不过我早租了房子，就在这边。”
　　“啊，”秦之岭有点奇怪，“怎么住得这么远，上班可不容易。”
　　“远才比较安静。”柴静欢看了他一眼，“秦老师以后有空可以去坐坐。”
　　秦之岭一愣，随即掉开目光，轻咳了一声：“我还有事，要先回学校了，你们自己回家注意安全。”
　　“秦老师放心，”柴静欢低声说，“我们已经不是小女孩了。”
　　秦之岭听了笑着点点头，这才走了。
　　柴静欢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然后拍了拍身边的方颐：“陪我逛逛吧。”
　　方颐全程听完了她和秦之岭的对话，觉得有点奇怪，可是她本身是个比较马虎的人，一时也没有想到什么。

　　由于学校实行的是夏令时间，晚上十点钟庆中才下晚自习。校门外一排长长的小吃店早就准备就绪，以各种香气吸引那些爱吃夜宵的学生。肖凛由于家远，一般都不在此担搁，而是等了几个同路的同学一起骑车回家。
　　把自行车放进楼下的储物室中，肖凛跺亮了楼道里的感应灯，爬上楼去。站在了自家门前，肖凛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听说周末休息舒服了的人都会有星期一候群症，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新学期候群症。尤其晚上被班主任和其他的几位科任教师轮流进行开学轰炸之后。
　　手上明明拿着钥匙，肖凛还是按了门铃，发狠似的多按了几次也没有任何的回应。肖凛只得泄气地用钥匙开门，然后重重地将它关上。
　　果然，迎接自己的是一片漆黑。
　　好吧，其实这是常事，但是亲爱的爸妈，能不能在新学期的第一天稍微的出现那么几秒钟啊？
　　甩了手里的小包，肖凛杀到浴室去洗澡。洗完了继续洗衣服。尽管回来的时候有点小郁闷，但现在她已经能唱着歌玩泡泡了。
　　出来晾衣服的时候好像听到了自家门铃的声音，可是因为立即就停了，肖凛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而刚走了几步，那声音复又响了起来，她只好放下手里的脸盆跑去门边。
　　透过猫眼，肖凛看到站在外面的是自己的新邻居，便打开了门。她徒手捋着自己的湿头发，问：“柴老师，有事？”
　　柴静欢似乎没有要进来的打算，只是将她手里的一只大提袋轻轻地放在门里：“你爸妈晚上回来过，说是要去外地进货，店里有你小姨看着。”她见肖凛仍看着自己，只得又补充了一句，“他们大概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哦。”肖凛这才点点头，只是有些奇怪地低头看了一眼。
　　“你妈妈给我的，”柴静欢指了指那只提袋，“不过真的太多了，替我谢谢你妈。”
　　肖凛瞬间就明白了，然后在下一个瞬间羞得满面通红。
　　她可爱的妈妈想用一堆自家卖的衣服收买这个新邻居，目的是让柴静欢来照顾自己。可以想象当时这只大提袋在两个人之间磨蹭了多少个回合。可是事实上肖凛知道，那只提袋里的衣服，一定是过季的，滞销的，肖凛为此而有些窘迫。
　　柴静欢看着这个刚洗完澡带着一身清新香气的女孩绯红的脸，只得忍住一点笑意，支开话题：“你每天都这么晚回来？”
　　肖凛还在气恼中，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对啊，学校都这么晚放学。”
　　柴静欢想了想，说：“我的晚班排在明天晚上，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回来。”
　　“哦，”肖凛用脚碰了碰那只无辜的提袋，呐呐说，“不好意思。”
　　柴静欢微微笑着：“别瞎说了，早点睡吧。”
　　“嗯。”肖凛低着头，等眼前的人走开，直到听到来自隔壁的关门声后，她才缓缓把门合上。她随即蹲在地上，拎着提袋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包得整整齐齐的长裙、纯棉的同款不同色的几件T恤、带着装饰品的样式奇特的上衣、中裤、长裤，甚至还有一打薄袜子……肖凛看着看着忍不住笑出声来，最后她跪在地上又是拍地又是抹眼睛。柴静欢啊柴静欢，我妈可真是给你准备了个齐全，总有一样要被你选择啊！

　　肖凛在家里制造出来的噪音柴静欢是听不到的，她进了门并没有开灯，所以只听到满室的冷寂。
　　这一寸之地，经过了今天，才有种切实的感觉。
　　终于，来了……
　　柴静欢在客厅里呆坐了很久，才回到房里准备睡觉。
　　房里倚墙放置着一张刚买的弹簧单人床，床边摆着一组淘回来的二手矮柜。柜子上压着块茶色玻璃。柴静欢的手在玻璃一角抚摩了许久，才静静地躺在床上。
　　夜是躁动的，而又是冷冰的。窗外中规中矩的半满之月，没有多少光辉，却依然能映照在柴静欢的脸上。
　　一行，两行，泪成千行。

　　开学了，日子自然变得很有规律。学校、餐馆、家，三点自成一线，肖凛的生活很快充实起来。
　　对于她来说，班上的同学既是朋友，也是敌人。这有劳于班主任秦之岭时刻提醒的良性竞争，不过她们这界最好的文理班并不是淘汰制，所以相对也不会那么激烈。
　　又是一节课后，肖凛直冲隔壁的办公室。
　　“秦老师，晚上我想请个假。”
　　秦之岭推了推眼镜，停下了手里的事来：“又有什么事？”
　　“学生会竞选干部。”肖凛扫了一眼秦老师办公桌对面的那个人。
　　柴静欢晚上也是要去做评委的，但她却好像没听到肖凛的话，只在那伏案写字。也许是刚刚来的原故，肖凛发现，平时有事进办公室时，几乎没有见过她和其他老师说话聊天，只是偶尔会倾过身来，问秦老师问题，但很快就退回去。
　　今天柴静欢穿着无袖V领的上衣，搁在桌子上的手臂细白修长。她并不正身坐着，而是有点侧斜，虽然看不到正面，但却让肖凛有一种原来她的侧脸更漂亮的感觉。
　　“肖凛——”
　　秦之岭的声音唤回了临时出神的肖凛，也惊动了对面的柴静欢，她在写字的间隙间抬头看了肖凛一眼，肖凛忙摸摸鼻子避开突然的一点尴尬。
　　“学生会竞选干部，我也知道。我也会去做评委。你本来就是个干部，还起什么哄。”秦之岭敲着桌子，企图把还在游神的学生的魂叫回来。
　　柴静欢停下了疾书的笔，对秦之岭说：“秦老师，她是要带着人统计分数，结果是要当场亮出来的。”
　　秦之岭一愣。这才想起柴静欢已经兼了学生会辅导员一职。就算不支持肖凛，她的工作，还是必须支持一下的。
　　“那好吧。”秦之岭松了口，“重复的话我也不多说，重心在哪儿你自己心里要清楚。”
　　“知道了，谢谢秦老师。”肖凛笑嘻嘻地回话，又朝柴静欢眨了眨眼睛，“谢谢柴老师。”
　　“嗯。”柴静欢回了她一眼，应了声，便调了个姿态，继续拾笔写东西。
　　她的眼睛果然会说话，肖凛心中还暗暗想着，柴静欢莫不是狐狸精变得？认识她起她都是身着成熟，今天却很是清纯，仿佛是个高中生一般。对于这一点，肖凛是有些嫉妒的，柴静欢应该就是那种永远不会老的女生吧。
　　晚上的竞选很激烈，阶梯教室里除了一排评委老师外，坐满了旁听的学生。竞选的学生小到初一，大到高三。水平不一，风格迥异，不时能让满室响起热烈的掌声或是哄然而起的大笑。
　　肖凛像一只兔子，弓着身蹿来蹿去。她自告奋勇地收评委的分，然后递给指定的人当场计算。
　　柴静欢和秦之岭坐在一处，有时交头接耳，或是会心一笑。
　　竞选结束后，柴静欢留下来帮着学生会收拾东西。
　　肖凛正忙着通知那些选中的人内部开会的时间，完了才发现柴静欢没有走。
　　“柴老师，怎么样？”肖凛笑着问，“选的人还满意么？”
　　“满不满意，那得用了才知道。”柴静欢低声说，“学校分了一间房子给我。”
　　“啊。”肖凛有些茫然。因为这时已经到了临近第三节课末，她也没有打算再回教室，于是打算正好和柴静欢一起回去。
　　“钥匙明天才能拿到。”柴静欢看起来很高兴，“是女生公寓里的，好像是独立的一间。”
　　“那就方便多了，”肖凛忙说，“我们那小区是有点远，虽然我是习惯了。”她突然想起什么，“那你是不是要去退了那边的房子？”
　　柴静欢一愣，然后理了理衣角：“不会，成天在学校也会烦的。我拿到了房间，以后中午你也可以去休息的，晚上不愿意回家，也可以住在那。”
　　“啊？”肖凛有点受宠若惊，虽然她们是邻居，假假也算师生，可是好像并没有熟到那个地步吧。
　　“明天中午跟我一起去看看吧。”柴静欢拍拍她的肩，当然并没有告诉她自己这么做的真实用意在哪里。
　　这时她们已经走到了取自行车的地方，柴静欢也买了一辆车，两个人便趁着还有几分钟下课的人潮没来之前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