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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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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你是可有可无的存在?”靳绍安扭头看她,眉宇间,忽然涌上一股戾气。
许未凡一愣。
不由得回想起他们初次相遇时,是她来B市上大一的头一年。
那时,她刚和父亲断绝关系不久,独自一人来到B市。
开学不到两个月,大概是因为她长得还有几分姿色,竟有两三个人向她表白。
她心里还是高兴的,不过她很明白,C大是B市的一家私人贵族学院,她能来这里上学,不过是仗着优异的成绩过来充当门面的。
除了成绩优异,她几乎一无所有。
不,她比一无所有还贫瘠,因为她身后有个无底洞的原生家庭。
能来C大上学的,无疑都是全国各地的富家子弟们。
他们向她表白,无非是冲着她有张过得去的脸蛋,想玩玩而已。
所以,她从未真正动心。
当然,她也不敢动心,因为没有资格。
两个月后,噩梦来了。
父亲的债主不知怎地寻到了学校来,追着她还债。
她一个刚刚上学的大学生,那里还得起那么大数额的高利贷。
还不起债,那些人便天天骚扰她,她气得警告他们再敢骚扰她,她就报警。
那帮人才没追的那么紧,却没事隔三差五地跟在她身后,害得她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出校园。
她上大学的学杂费都是学校全包的,但是生活费还是要自己挣的,所以她每隔两天必须出门打临工。那些人便趁机跟在她身后,她走到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
那时候,只要有人向她表白,被那帮人撞见了,他们就会吊儿郎当地围着那人收“交往费”。
她就像个被债务人贴了标签的待价而沽的商品,谁想碰一下,先得给他们交钱。
没过多久,她贫困的身世,被债务包围的人生履历,迅速传遍了校园。
很快,有人给她取了个“草根校花”的外号。
从此以后,“草根校花”就成了嘲笑和避而远之的代名词。
跟了小半年,要债的人一分钱没要到,反而要倒贴路费和餐费,想想实在划不来。
那些要债的人大概发现她长得不错,又见起初不少人追她,便恶从胆边生,生出绑架她拍luo照,然后逼良为娼的计划。
她当时被几个无赖堵在巷子里,得知他们的意图后,疯了似的冲了出来。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死也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败从小躲债跑路所赐,她逃跑的本事早已练得炉火纯青,很快冲出了那帮人的围堵。
眼见着那帮人被她甩得越来越远,突然斜刺里冲出来一个人拦在她面前,她当时来不及刹车,但又下意识强行煞住脚。
导致的后果就是她虽然已经撞上那个人,身体却是往后面跌了一个屁股蹲,尾椎骨结结实实地砸在地上,那是叫一个酸爽至极。
她狼狈地坐在地上,手撑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当时她就觉得,完了,她的屁股不仅开花了,尾椎骨肯定也折了。
都怪眼前这个不长眼的混蛋,好好的大马路不走,非得拦在她面前。
就在四十米大刀掏到一半,忽然,一直白净修长的手递向她。
与此同时,头顶上传来一道清润低醇的嗓音:“你没事吧?”
许未凡抬头,顺着那只好看的手一路上爬,最后落在那张低垂的脸上。
梧桐树叶在他的头顶上,阳光穿过树叶,斑驳的光影落在那人的身上,落在她的眼里,险些晃晕了她的眼。
她眨了眨眼,适应强光后的眼睛,清楚地看见了一张极品帅哥的脸,还是殿堂级别的那种。
怒火因对方过于惊艳的颜值,不争气地熄灭了。
而身后匆忙而愤怒的脚步声又瞬间惊醒了她的理智。
人到穷途仿佛脑子被逼的特别灵光似的,一个念头瞬间就冒了出来,完全不仅思考。
她一把拽住那人的手臂,生怕他逃跑了似的,然后她绷着小脸,委屈巴拉又义正言辞地碰瓷道:“这位……哥哥,我的尾椎骨被你撞折了,你得对我负责。”
“……”那人当场就傻掉了。
追上来的几个无赖在看见她拉着一个男人时,尤其那男人浑身上下散发出“我很有钱,我非常有钱,最好别来惹我”的强大气场时,那几个无赖很识时务的选择迅速撤了。
许未凡松了一口气。
却听见那人突然说了一句:“好。”
许未凡:“???”
下一瞬,她的身体凌空而起,竟然被那人打横抱了起来。
许未凡吓了一大跳,生怕再次摔在地上来个亲密接吻,下意识抱住那人的脖子紧张地问:“你要干什么?”
那人言简意赅:“去医院。”
也是,她的尾椎骨到现在都是麻的,要不是这个人突然出现,她也不会遭此一罪,他是该带她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一下。
于是,她心安理得地被她抱上了一辆车。
等等,上车前,她匆忙瞟了一眼轮胎上的标志。
竟是宾利。
直到屁股落在豪华真皮宽敞的后座椅上,她才真实的反应过来——
卧槽,她碰瓷了一个大款。
门啪地一下关上了。
过了会儿,另一旁的车门打开,男子坐了进来,后排车椅紧跟着轻轻往下陷了几分。
男子对前面的人的吩咐了声:“去最近的医院。”
“是,靳总。”
卧槽!还有专车司机。
看来还是一个超级大款。
靳总?难道是个大总裁?
许未凡飞此时此刻虔诚地祈祷,她的尾椎骨最好是折了,这样她就能多讹点money,反正这些有钱的人也不在乎这点施舍。
这个念头甫一生出来,她又赶紧在心里呸呸呸。
然后在心中自我催眠地说:“做人要厚道,要知耻,我是个善良的女子。”
去了医院,拍了CT,一套检查做下来,尾椎骨完好无缺。
许未凡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
揉了揉屁股,起身要走。
靳总忽然拉住她,问:“户口本带了吗?”
她的户口已经落到了学籍里面,所以户口本基本上和身份一起随身带着。
不明白对方要做什么,她下意识点头:“带了。”
靳总随后拉着她就往医院外面走,又上了那辆宾利。
他的表情很凝重,似乎做了什么十分巨大的决定,吓得许未凡一路上都没敢开口问他们要去哪儿。
不过,莫名地,她对这个叫靳总的人生出了一种与生俱来的安全感,竟然丝毫没有怀疑过他是不是打算卖了她。
直到车子停下之后,对方率先下车替她开门。
她钻出车门,抬头一看。
民政局的牌子赫然映入眼帘。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许未凡脑门上顶着一个大写的‘懵’字问。
靳总表情很认真地看着她说:“我答应要对你负责。”
“所以?”
“我们进去扯证。”
许未凡一副被雷劈到的模样,震惊了半晌后,抬手反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小心翼翼地问:“我说,你是不是这里有问题?”
靳总不以为意,反一本正经地说:“跟我结婚后,我可以帮你挡掉一切债务。”
那一瞬间,也许是累极了,也许是想自暴自弃了,也许是鬼迷心窍了。
总之,她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然后稀里糊涂地跟着他进了民政局。
稀里糊涂地和他扯了证。
等红通通的结婚证落在她手里,她才知道她竟然跟一个比她大五岁,叫靳绍安的男子结了婚。
还没走出民政局的大门,许未凡就陡然清醒了。煞住脚拉住靳绍安的手臂问:“我现在可不可以反悔?”
靳绍安却来了句:“我很有钱。”
“……?”
“如果你和我闪婚又闪离的话,会被人怀疑想骗我的财和色,说不定会吃官司的。”
“……!!!”
骗财可以理解,毕竟离婚后,她极有肯能分去对方一半家产。
可骗色,几个意思?
她看着手上的红本本,忽然觉得有些烫手。
扶额,闭眼,叹气。
都怪对方太帅,迷晕了她的理智。
她才刚刚二十岁,才刚刚达到法定的结婚年龄,怎么就稀里糊涂地成了一个陌生男人的老婆,这样狗血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她许未凡身上。
天啦,快下一道天雷劈死她吧。
可惜天下没有后悔药吃。
出了民政局的大门后,许未凡才后知后觉地后怕起来。
无数个恐怖的万一在脑海里走马灯似的转了起来。
她战战兢兢地站在车门旁,不敢上车。
权衡来,权衡去,最后觉得,嫁给一个陌生的帅哥,总比被那帮无赖拍luo照后逼良为娼要好些。
反正她也没什么美好的未来可以憧憬,早已输的一无所有,只剩下一副躯壳,也没有什么输不起的。这么一想,心头顿时松快了不少。
靳绍安当时站在她身后,手撑在车门上,低头看着她,问:“怎么了?”
许未凡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扭头问他:“你真的能帮挡掉那些债务吗?”
靳绍安勾了勾唇,“怎么,不相信你老公的能力?”
‘老公’二字,蓦然间从一个陌生男人嘴里对着她吐出来,许未凡耳朵蓦然一热。
一种说不出的奇异感觉漫上心头。
暖暖的,有点想让人依赖。
之后,她便被靳绍安带到了皓景湾的公寓。
当她拖着行李箱站在豪华的公寓内,整个人都不敢走进去下脚,生怕自己的脚脏了公寓里的精美地毯。
靳绍安说这是他们的婚房。
可是他却从没有住进那里过。
他只是将她送进去之后,给了她钥匙,然后就以出差为由,一去就是数月。
他好像突然间出现在她的人生里,突然变成了她斩不断关系的亲密之人,然后又突然间留下一座巨大的金丝笼,再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情节,估计连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吧。
白日做梦似的,天上突然就掉下来好大一个金元宝。
直到它落下来的一瞬间,许未凡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恐惧,一种会被会被这个金元宝砸的稀巴烂的未知恐惧。
再见时,已是七夕情人节了。
他坐在高档的米其林餐厅里,请她吃着最精致的西餐,桌子中间摆着一捧剪了枝的火红色爱心型瑰花,足足占了半个桌面。
光线暧昧的餐桌上,放着银质灯架,上面点着几根白色的蜡烛。
服务员正替他们倒着刚醒好的年代久远的红酒。
有小提琴手在一旁演奏,气氛浪漫的如同在演电视剧。
可许未凡却是浑身都不得劲。
她就像一个灰姑娘,一不小心闯进了王子的城堡,穿着不合脚的水晶鞋,还要假装心情很好的跟王子一起翩然起舞。
她是个有自知之明的灰姑娘。
王子爱上灰姑娘的故事那是童话。
许未凡一直很清楚,童话是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
所以,靳绍安到底为什么要娶她这个灰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