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最后一朵玫瑰[西幻]》走进科学

1、Chapter 1 rain

　　人鱼监狱，位于马里亚纳海沟——附近的太平洋海床中，这里关押着许多一点都不穷凶恶极的罪犯，大多是高智商犯罪。
　　众所周知高智商罪犯比暴力罪犯高贵，所以这里从狱警到犯人都透着股烦人的小资情调。

　　艾芙·霍尔曼的哥哥和老爸就被关在这里。
　　霍尔曼先生年轻时是太平洋海域海域的大佬，谁都知道索尔非海域有只开赌场的男人鱼叫加勒·霍尔曼。
　　在‘霍尔曼赌场’输光了钱没关系，霍尔曼老爸还兼职放高利贷，一秒到账，当晚还清免息，还不清也没关系，利息比别家高利贷低，别家要用手臂抵债，霍尔曼老爸只要两根手指，广受赌徒群众好评，在业界可是有口碑的。

　　因着霍尔曼老爸的‘良心业务’，大家都乐意来他这赌博，颜家也跟着水涨船高，然而随着陆地势力的渗透，人鱼们突然有了组织概念，短短十年的时间便仿造陆地模式建立了政府、警局、军队、商会、公会。

　　开赌场还放高利贷的霍尔曼老爸便在半年前的扫黑除恶风潮中被抓进监狱。
　　原本还有哥哥可以相依为命，但哥哥三天前也因为一点小事被抓。

　　艾芙·霍尔曼今日便是来探望哥哥，霍尔曼老爸的案件还在审理之中，不出意外的话要关五十年，这五十年之内没法和老父亲拥抱，哥哥却是几个月就能出狱。

　　艾芙坐在冰冷的铁椅上等候，看看四周的环境，心里有些紧张。
　　十年前的警察还在用三叉戟，十年后就变成新型高压水枪，威力不亚于陆地上的枪，海底与陆地的联系越来越紧密了。

　　“进去前必须亮出尾巴。”穿裤子的狱警一脸严肃的提醒道。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有些种族的人鱼哪怕在海中也能自由切换尾巴与腿，之前有不少人鱼带着满裤兜的工具劫狱，所以现在的新规定是坐牢\探望都不能切换出双腿。

　　艾芙拿出兜里的通过信，亮出自己的大理石纹蓝白色尾巴，游到探视窗口前等待自己的亲哥哥。

　　斯特劳弗看起来比她想象中还好，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模样，只不过比之前瘦了一些，不过也能理解，之前是泡吧喝酒飙船的贵公子，现在是个阶下囚，斯特劳弗目前能安然无恙的坐在她面前，艾芙就已经很开心了。

　　虽然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但斯特劳弗与艾芙完全不像。
　　哥哥他继承了早逝的妈咪的黑发金眸黑皮，五官如七个宇宙年前留下的苏格遗迹里的大理石雕像般立体深邃，但是配上黝黑的皮肤怎么看都不好惹的模样。

　　“哥哥，你最近还好吗？”艾芙目露担忧，她的哥哥从小便想成为一名律师。
　　然而立志要进入法务部为法律献出生命的斯特劳弗同志坐牢了，理由是身份不合格——能合格就有鬼了，霍尔曼老爸的照片现在还在报纸上登着，法律机关在审查身份时不由得会考虑‘他进来是为了给父亲脱罪还是想让国家变得更好’。
　　各科满分唯有身份审查不合格而被踢出的斯特劳弗同志因为殴打公务人员，扰乱公共场合而被逮捕归案。

　　斯特劳弗眼神凶恶，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凭什么不给我通过？就因为我爸爸开赌场？”
　　“这也没办法，”艾芙叹气，“等你出来后还是和我一起去陆地吧，我们在这……已经找不到工作了。”
　　斯特劳弗双手抱胸，向后一倒，双脚放在桌子上一副大爷模样，“等我出去后不会让他们好过。”

　　“你还是省省吧，”艾芙翻个白眼，“再过三个月你就能出来了，不要给自己增加刑期。”
　　“你怎么突然想到来探望我？”斯特劳弗奇怪的看他一眼，
　　“因为我想你了啊，哥哥~”艾芙·霍尔曼双手捧住脸颊装乖巧，深蓝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比夏季的夜空还亮。

　　“虽然我很想给你，但是因为老爸的事，我的账户也被冻结了。”斯特劳弗摊手表示无奈，“你不是有几个很要好的朋友吗？”
　　“她们也是穷鬼。”艾芙立马回道，接着诉苦，“哥哥，你知道吗！我现在住的地方连浴缸都没有！”
　　斯特劳弗闻言睨她一眼，凉凉道：“我每天早上要和25个男人一起尿尿。”

　　“……”艾芙为自己亲哥哥默哀一秒，“自从新国王上任后法律确实抓的很严，海洋与陆地的进出也越发严格。”
　　十几年前，人鱼与陆地联系还不是很紧密时前往陆地学习小提琴，自然更加懂得法律的意义，毕竟陆地很早就有了法律。
　　“等你出狱了和我一起去陆地吧。”艾芙·霍尔曼叹气，略尖利的声音终于带上几分寂寥，“海洋已经不是我们的世界了。”

　　“我才不要适应陆地，我是人鱼，不是那些没出息的精灵。”斯特劳弗一句话就把她心中那点小哀怨给抹消了。
　　艾芙·霍尔曼无语：“就是像你这种奇怪的人鱼太多，我们人鱼才会被当成最没用的种族！”

　　离开时天色已经慢慢变暗，霍尔曼老爸的案件因为时间过长牵涉过广还在调查中，所以暂时没有探望权限，她乘海底轮船回到索尔非岛，再坐大巴回到犬斑湾时天已经黑了。

　　她和土精灵亚拉妮丝·叶沙是室友，大学时是室友，实习时还是室友。
　　两人作为一无所有的毕业穷鬼，只能租得起犬斑湾附近的廉价寒酸公寓——在住惯了水晶宫的艾芙·霍尔曼看来很寒酸。
　　亚拉妮丝作为土精灵，在来到人类世界念书前住的是地底，这栋公寓在她看来与城堡差不多了。
　　每当艾芙抱怨起这件事时，她就会苦口婆心的说：“大小姐你清醒一点行不行，当全世界的房子都和你的海底豪宅长一个模样啊。”

　　犬斑湾是著名的穷人区，一到晚上便有各种牛鬼蛇神出没，艾芙只顾低头向前走。
　　自从新任法务部部长推出《人鱼保护政策》后，其他种族对人鱼的歧视与拐卖情况确实好转许多，但黑市依旧对人鱼趋之若鹜。

　　犬斑湾常年高温，夜晚的天气闷热难当，天空仿佛被蒙上一层黑色的幕布，几声闷雷过后，雨滴就迫不及待下落。
　　“不会变成暴雨吧。”艾芙嘟囔了一句，似是回应她的‘期待’，淅淅沥沥的雨滴顷刻便覆了下来，夹杂着沉闷的雷声一起。

　　艾芙在心里骂娘，她住在犬斑湾市郊，要经过一段荒草丛生的废弃铁道，铁道上有几截废弃的火车，现在已经变成流浪汉之家。

　　雨水丝毫没有减弱的势头，艾芙把伞压得低低的，只顾低头走路，除了头发和脸，身体其余地方已经被全部淋湿，脚步快的已经开始小跑。
　　她只顾自己低头狂奔，在穿过铁道时强烈的光线突然刺进眼中，艾芙下意识用手遮挡，下一秒伞就被人从上面抽走。
　　“哟，竟然还是只人鱼！”在看见艾芙右侧脖子上一小片闪光的鳞片时，对方的声音中明显多了几分惊喜。

　　暴雨之中艾芙能闻见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吓得转身就跑。
　　凌乱的脚步声很快追了上来，混合着雨声一起像催命的符咒般。
　　“啊——！”艾芙的长发被对方紧紧抓住，刺痛传来，她下意识开始挣扎，指甲挠破了对方的手背。
　　“妈的！”对方恶狠狠咒骂一声，艾芙甩掉高跟鞋，光着脚在废弃铁路上跑的飞快，直到跑进所居住的公寓楼才缓和了些。

　　双膝因为害怕而一直打颤，艾芙却不敢停下，眼泪大滴大滴往下落，边哭边上楼，城郊的老房子楼梯踩上去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扰民又令人恐慌。

　　“艾芙？怎么哭的这么伤心？”
　　艾芙转头看见熟悉的身影时，眼泪落得更加凄惨：“玛丽太太……”
　　“哎哟，这孩子，出门怎么还不带把伞？”玛丽太太连忙把她拉屋内，“快进来，我给你泡杯热可可。”
　　艾芙哭哭啼啼的模样甚是可怕，皮肤本就惨白，过黑的长发一缕一缕贴在脸上，眼圈因为哭过而发红，看着凄惨又美丽——其他种族不可能有的艳丽又充满侵略性的美丽。
　　“我去给你泡茶，你先坐一会儿。”玛丽太太连忙安抚，心里感慨怪不得所有贵族都对人鱼趋之若鹜，精灵和吸血鬼有足够的实力自保，人类女性都受法律保护，唯有人鱼弱势且容易捕捞。
　　艾芙从包里拿出手帕拧头发上的水，想着家就在楼上，身上又湿哒哒的，还是不要给玛丽太太添麻烦了。
　　“玛丽太太，我还是回家了，您不用给我……”

　　玛丽太太老旧的卧室中走出一名男子，高大、英俊、面色略显严肃，穿着昂贵的西装，姿态挺拔，看起来不太容易亲近，与玛丽太太家老旧甚至有些破败的家具都格格不入。
　　艾芙顿时噤声，脑中闪过无数想法，最后只余下一条这是玛丽太太的……男朋友？

　　“您好，我叫林茨·希洛，白星王国法务部部长。”对方礼貌又疏离的自我介绍道。
　　“我叫艾芙·霍尔曼。”艾芙傻乎乎点头，想了想，给自己加了个响亮的称号，“人鱼界中的□□公主。”
　　对方不仅没觉得她有病，还一本正经的回道：“加勒·霍尔曼，于去年六月十四日被警方带走调查问话，由于势力盘根错节，牵涉甚广，所以案件还在审理当中。”
　　“你……”艾芙·霍尔曼正想问对方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随后意识到大海与陆地的联系已经非常紧密，林茨作为法务部部长知道这些事情并不奇怪，于是她闭嘴了。
　　海底的法务部部长叫玛莲娜，是个颇为干练的女强人，艾芙之前在法院旁听霍尔曼老爸的案件时与玛莲娜偶遇过一次，对方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条咸鱼，气势也冷的她害怕。
　　由于有了不好的阴影，艾芙对所有法律工作者都有些抗拒，再加上罪犯女儿的身份……估计法律工作者对她也是敬谢不敏吧。

　　林茨并没有闭嘴的意思，眼睛像胶水似的黏着艾芙，语气平淡毫无起伏，问：“你被谁袭击了？”
　　艾芙被看得头皮发麻，这人是在关心她还是要占便宜！？

　　林茨在老旧的麻布沙发上坐下，从公文包中拿出纸笔，语气平淡没有丝毫起伏：“什么时候回来的？”
　　“呃……大概八点左右吧。”
　　他手指飞快的记录着，面色平静继续发问：“现在是八点二十分，距离你进屋已经过了五分钟，在八点至八点一十五分时，于犬斑湾铜锣区被袭击，对方穿什么衣服？有什么外貌特征？”
　　“我想回家。”艾芙大脑已经渐渐停摆，水滴黏在身上的滋味难受不已，她现在只想回家洗澡睡觉。
　　“我问完你才能走。”林茨·希洛并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外貌特征。”
　　“看、看不清，但身上很臭。”
　　“有给对方造成什么伤害吗？”
　　“我、我挠了他。”
　　林茨闻言收起纸笔，看一眼手表，说：“和我去一趟警局。”
　　“你开什么玩笑？”艾芙有些恼火。
　　林茨·希洛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需要去警察局取证。”
　　“放开！”作为人鱼艾芙对林茨这种成年男性天然就有恐惧感，声音中不由得带上了一些歇斯底里的抗拒，“放开我！”

　　林茨察觉到她的恐惧，立马松手，艾芙受惯性影响摔回沙发，他动作轻柔的将她扶起，语气终于有了一点温度，但还是透着公事公办的意味：“抱歉，失礼了。”

　　玛丽太太听见动静端着茶颤巍巍的从厨房出来，茶杯破旧，她若无其事的挡在艾芙面前，“茶杯有些破旧，部长大人您不要介意。”
　　“没事。”林茨·希洛一点不在意，目光依旧平淡如水，“玛丽太太，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现在我要带这位小姐去警察局报案，很抱歉不能享用您泡的咖啡。”
　　他的话语很谦卑，语气却依旧平淡。

　　“不喝了吗？”玛丽太太看起来有些难过，随即警觉起来，“艾芙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要去警察局？”
　　底层人民似乎对警察局有着天然的畏惧。
　　“她在楼下被人袭击，需要报案。”
　　“没这么严重吧！？”艾芙立马反驳。
　　“有。”林茨·希洛语气笃定，“法律通过需要通过制裁违法犯罪活动对人产生引导作用，霍尔曼小姐，这件事情非常严重，请您重视。”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去！”艾芙很抗拒，她的情绪很容易失控，几乎快要哭出来，“这里是犬斑湾的铜锣区，整个晨暮大陆也就魔土的犯罪率比这高。抓到罪犯又能怎样？他被放出来后甚至会来报复，我不想给自己惹上麻烦。”

　　艾芙本以为林茨·希洛会和她据理力争，毕竟是法务部部长，而且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但对方只是平静的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又在笔记本上面记录着什么。

　　片刻后，他收拾好东西，站起，语气平淡话语谦卑：“这里的事情我会解决，很抱歉因为法律不完善而给你们造成困扰，祝安。”
　　说罢大步离开，在空气中留下一些橙子与松针的气味。

　　“……”艾芙·霍尔曼看的一愣一愣，心里更加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