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逆》书海练习生

3、第二章沧海一观山海楼

　　次日一早，当阳光穿透水晶帘幔折射出斑斓的光影，睡梦中的人方睁开倦怠的双眸，当周身传来一股冰冷的杀气时，苏鸢才缓缓开口“既然来了，不妨出来一见。”
　　寂静的房间里除了缓缓起身的女子却空无一人，苏鸢顾自在梳妆镜前坐下，拾起桌上的楠木梳，对着镜中不知何时出现的白衣人道“阁下一大早便闯入女子闺阁，似乎不妥吧！”明明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却无端的让身为西海玉家武执的玉葑感到一丝不亚于家主的威压。
　　“姑娘究竟是何人？”隐没在面具下的男人开口道。
　　苏鸢一边低首梳着发，一边笑着回道“自然是与你们玉家有恩之人。”
　　玉葑手中剑不由一紧，沉声道“姑娘既然知道在下是玉家人，那姑娘一定知道在下的来意。”
　　苏鸢梳发的手中未停漫不经心道“为玉无殇的生死？”
　　“姑娘方才说与玉家有恩之人，那就不会伤害我家公子，虽我等不知姑娘入西海城的来意，但我家主人言明，姑娘既能拿海泽之泪救我家公子顽疾，便是玉家恩人，日后姑娘若有所求，玉家无一不应，话已带到，在下告辞！”白衣男子欲走，却被苏鸢唤住“等等！”
　　男子握剑的手不由一紧转身隐没在面具下的眉头轻轻蹙起。“不知姑娘还有何事？”
　　苏鸢放下手中的木梳，起身看着不远处的白衣男子，唇边带着一如既往的浅笑，眸中却是毫不掩饰的警告与疏离“回去告诉你家主人，玉无殇的命是我的，阎王带不走，玉家也带不去….”
　　玉葑心下暗惊却未曾言语向女子拱手，身形一动，便从临海的窗户跃了出去，落在事先停摆的小舟之上。小舟顺水急行顷刻便消失在茫茫海域之中。
　　苏鸢重新拿起梳子，侧首望了一眼室外的门，许久起身推开那扇楠木钩花的门扉，门外，男子清癯的身影负手而立，望着沧海茫茫迎着日出红霞淡淡道“昨日多谢苏姑娘。”
　　苏鸢缓步在他身旁站定，目光也看向那海天一色，唇角微扬“玉公子若真想谢，不如请我吃酒，虽来此地多日，但贵店的乌桑酒我还未曾饮过。”
　　玉无殇侧首扫过女子满含笑意的双眸，不由浅笑“是玉某招待不周，以后临海楼里的酒任由姑娘取用。”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块鱼形玉佩，雕刻着临海楼的字样。
　　苏鸢也不推诿心安理得的接过玉佩，眸光在那背后玉字上顿了顿，依旧放入自己腰间口袋。笑道“那便多谢。”
　　玉无殇看着她将玉佩收好，看着她转身下楼，压在唇边的话却迟迟没有出口。脑海响起昨日她说的那些话“有些人的相遇可能是为了结一段缘，而有些人的相遇也可能是为了抹杀一段缘，我用海泽之泪救你，你觉得我为何在此？”那话中的深意，他想知晓，但又拒绝知晓，因为就如她所言“时间久了该知道的总会知道，何必急于一时，而你又怎知知道了便是好的？”
　　“你不饿么？”女子懒懒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却不知她在那等了他许久。
　　见他不语，苏鸢摇摇头道“唉，我饿了~听说云德楼的包子很好吃，你带我去！”
　　不知怎的那一刻他的心下一松，脑海顿时清明，驱步上前眸光一如从前般的温润颔首“好，我也未尝过他家的包子，今日便同苏姑娘一同去看看。”
　　“玉无殇，你以后不要再唤我什么苏姑娘了，你便叫我苏鸢好了，或者阿鸢，我是不会介意的！”女子笑道，双眸中带着几分打趣。
　　玉无殇微微扯起唇角笑道“既然苏鸢不介意，那玉某便唐突了。”
　　望着男子眸中的浅笑，苏鸢有些无趣的撇了撇嘴，不再逗弄眼前言笑晏晏的玉家公子。
　　两人步行至云德楼前，却见楼门紧闭无人应门。
　　“莫不是我们来的太早？”苏鸢喃喃自语的看着已经升起的太阳。
　　玉无殇却不由蹙眉，“苏姑娘稍后，吾且去问问其他商家。”说着转身向对面布庄走去，片刻却见玉无殇眉头紧锁一副心思重重的模样。
　　“怎么？出了何事？”苏鸢不由好奇道。
　　“恐怕吃不上他们家包子了，昨日云德楼的东家齐老板已举家迁往郢都，这一年半载想是不会回来了。”
　　“喔？这到有趣，举家北迁，竟连生意也不顾，看来这西海并不太平。”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玉无殇心下微沉，一种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遂道“苏姑娘,在下有事急需处理，不知姑娘可否自行回客栈？”
　　“你便去忙你的吧，我识得路。”苏鸢笑道。
　　玉无殇忙拱手道别“那玉某先行一步。”说完疾步而去，却未等苏鸢思量该去何处用食，玉无殇却折返回来“苏姑娘，方才忘了，这个给你。”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蓝色钱袋。
　　苏鸢心下了然不禁笑着接过“玉公子果然善解人意。”
　　“苏姑娘，近日西海并不太平，你若无事切莫出城，在下告辞！”这次玉无殇未再停留，步履匆匆，转眼便消失在人群中。
　　手中握着还有一丝温度的钱袋，苏鸢不觉莞尔，心情不知怎的难得的愉快，将钱袋放置腰间口袋，寻着街市而去。
　　山海楼，坐落于西周花都境内，楼内以出售天下山海奇观，世间奇珍异宝而闻名天下，富丽堂皇的七层楼阁在西周花都无疑是一大风景，每一层奇珍异宝都不同，而每一层开启的方式也均不同。
　　传闻山海楼中每一层出售的奇珍异宝都不同，层数越高则代表宝物越珍贵，但不是所有人都出的起价格，也不是所有宝贝都能以金钱财帛为价，这便也是山海楼的奇特之处，更是山海楼百年来不变的规矩。也正因如此，来山海楼的客人虽多，出的起价的人却微乎其微，而能上第七层楼阁的客人更是世间少有，除了昔日名震天下的公子奕便再无人能开启第七层楼阁的大门。
　　然而今日当七彩琉璃灯在山海楼的第七层楼阁亮起时，山海楼七层楼阁里却迎来了百年来迄今为止的第二位客人。当这个消息传入山海楼楼主灵凤耳中时，她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毕竟只有她知道永远不可能有人再开启山海楼的第七层，而当人将燃起的七彩琉璃灯拿到自己面前时，素来淡定的灵凤唰的将手中的清雨琉璃盏摔到了地上。
　　“是谁？”
　　“吾等不知，那人取走了楼内的麒麟芝，只留下了一壶酒便不知去向了。”
　　“是男是女？”
　　“这…..属下….并未看清…..”
　　“七层的守护兽竟未阻止？”
　　“神兽….似乎被灌醉了….尚在醉梦中….”
　　“岂有此理，竟敢盗取我山海楼奇珍，可恶~~~~~”女子咬牙切齿，滔天的怒火一时让山海楼所有护楼神兽胆寒。
　　“传令下去，给我找寻世间魂魄不全者。哼，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能耐敢犯我山海楼，一壶酒？有意思。”女人阴冷的声音带着恻恻的寒意。
　　西海城外，一道白色身影从树林深处疾步而出，而身后紧追的步伐却并未停止，更胜者不出片刻便会追来，白衣人额上的汗珠不由更胜，洁白的衣衫在奔跑中早已凌乱，被草木划伤的脸颊渗出微微血色，然而不急回头只觉身后传来利箭破空之声，下一瞬一只手将他腕间抓住，还不等他挣扎，只见眼前红衣飘过，一股酒香传入鼻尖，下一瞬，天旋地转，一张明艳无双的脸闯入眼帘，而原本寂静的夜空深邃的林海转眼间斗转星移，只剩下身下柔软的床榻和床幔中笑颜如花的美人。
　　西海城外焦木林中，一紫衣剑着临空踏叶而至，望着落空的灌木中插入泥土深处的破日箭眉头紧蹙，宁息摒气方圆百里却哪里还有那人气息。
　　树木微动，一抹黑影紧随而来眸光在看到落空的箭簇时不由一惊，少年稚气的语调中带着冰冷笑意“破日落空？呵~想不到世上有人竟然能从我破日箭下逃脱。”
　　“方圆百里未有人息，看来西海城中卧虎藏龙。”紫衣剑者低沉的语调带着几许耐人寻味的兴致，说完却未看少年一眼转身携剑离去。
　　“喂，我们不追么？”黑衣少年不禁开口道。
　　“追？你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么？”男人淡薄的语气带着经久不离的疏离。
　　黑衣少年无趣的撇撇嘴嘟嚷着抽出土中的破日箭紧步追了上去。
　　临海楼三楼客房，绯色的床幔随着窗外的海风吹动，明灭的烛光下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带着几分引人遐想的旖旎。
　　乌黑的长发铺洒在光洁的床单上，男子清俊的面庞近在咫尺，尤可见那额上细密的汗珠和那密长的眼睫所投下的浅影。有那么一刻她似乎可以听到他胸口加速的心跳和自己暗暗相合。
　　四目相对，他脸上还带着疾步而奔所致的潮红，而她明艳的笑意在接触那双幽深的双眸时渐渐消散，唇角的笑意在他开口的霎那渐渐抚平。
　　“苏姑娘….我们果然很有缘分…..”不待他将话说完，苏鸢便翻身躺在了男子身侧，淡漠的语气带着几分疏离“玉公子，这是第二次。”
　　男子微怔，眸色微动顷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轻身而起对着那侧身躺卧的绯衣女子拱手行了一礼道“玉无殇多谢苏姑娘相助之恩。”
　　“这一次，你拿什么报答我？”苏鸢漫不经心的玩弄着手中不知何时从他发间取下的玉簪。玉无殇看着她手中的玉簪，有片刻的怔愣，许久哑然失笑“便以姑娘手中之物，如何？”
　　苏鸢眸色微暗唇角微扬“玉公子不愧是商人，也罢，谁让你是我心悦之人，便以此物作抵。”
　　玉无殇不由哑然。
　　“公子还有何事？若无事，这天色不早，若让人撞见，怕是有损你我二人名声。”
　　无意女子话中的嘲讽玉无殇遂拱手道“此次多谢苏姑娘出手相助，在下这便告辞了。”
　　门阖上，苏鸢看着手中碧玉铅华的玉簪，久久不能回神，曾几何时，曾有一人历经万险取幽谷龙晶淬九幽之火打磨世间独一无二的碧玉簪只为配那人光华，而今玉簪犹在，那人又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