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硬》鲸叹叹

45、第 45 章

　　夜色加深，夜雨也渐次大了起来，一道长长的闪电划破天际，转瞬即逝。

　　周宇从容不迫地从沈语喃的包包里取出她那不断响动的手机，淡淡瞄了一眼，挑眉问：“商泽是谁？”

　　商泽！

　　沈语喃眼眸里的希望之光一闪而过，即便不能寄希望于商泽能够救她，但能够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听一听他的声音也是好的。

　　“是我的一个朋友。” 沈语喃故作冷静地回答，“今天晚上我家里来了不少朋友，他可能是找我有什么事，或者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周宇半信半疑地打量沈语喃，随后走到沈语喃跟前，抽出匕首，架在了她细长的脖子上。

　　沈语喃脸色煞白，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听周宇说：“跟他说你今晚不回去，你要是敢透露一点信息，我立刻杀了你。”

　　“嗯。” 沈语喃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她一动不敢动，生怕不小心划到了刀子。

　　周宇特意将电话开了免提。

　　“喂，沈语喃。”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听着懒洋洋的，“你还回不回来？”

　　这一刻，沈语喃忽然很想哭，好在她尽力控制住了自己，偷偷观察周宇的表情。

　　周宇正紧紧盯着她，仿佛要从她的脸上看出蛛丝马迹。

　　沈语喃心脏乱跳，脑子飞快运转了一圈，假笑着开口：“喂，商泽，我今晚不回去了，现在雨越来越大，很不安全，你们自己安排着住下吧，你可以住我舅舅的房间。”

　　沈语喃清楚自己说这些话是在冒险，因为她出门前根本没跟商泽说过她出门的具体目的是什么。可她别无他法了，这是她唯一的求救机会，能不能成功，就看商泽和她的默契了。

　　她屏息凝神，已经做好了随时被抹脖子的准备。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等到周宇都以为是手机信号有问题了，才听见男人沉稳的声音：“你那边雨很大么？”

　　沈语喃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她很庆幸商泽并没有问她在说什么东西，却也很担心他根本没懂她的意思。

　　“对，挺大的，我今晚就住我朋友家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我舅舅的房间是门上贴了一张黑猫警长海报的那间。”

　　“嗯，知道了，你那个朋友怎么样了？”

　　商泽的口吻很是平静，叫人听不出任何异样，然而只有沈语喃知道，商泽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假装自然地说：“她……不是很好，情绪不太稳定，所以我想留下来陪她。”

　　沈语喃刚说完，周宇就用刀背不耐烦地敲了敲她的脖子，示意她赶紧挂电话。

　　沈语喃也担心再说下去会暴露什么，只好说：“我不跟你说了，先这样吧，明天见。”

　　“嗯，明天见。” 商泽的声音很轻，沈语喃却从中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坚定的力量。

　　下一刻，电话被周宇掐断，沈语喃脖子上的刀也被收了回去。

　　沈语喃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一些，她思忖片刻，诚恳的目光落到周宇身上，打算继续与他周旋，以此来拖延时间。

　　她说：“只要你放了我，我什么要求都能答应你。”

　　“好啊。” 周宇俯下身，笑盈盈的，“我想要我妈和我哥活过来，你做得到吗？”

　　“……我想你妈和你哥也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不要做傻事。”

　　“是吗？可为什么会让我这么早就离开这个世界？” 周宇又面向了那两张照片，抬头仰望，“我想，我会在这个时间节点遇见你，一定是冥冥之中，他们给我的指引。”

　　“不是这样的，这只是上天对你的考验，你现在放了我，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还会帮助你治疗。” 沈语喃的语气斩钉截铁，她真心希望周宇能够及时回头。

　　可周宇已经不想回头了，他脸上出现看淡生死的从容：“你不用再妄图劝说我了，没用的，你放心，我不会马上就让你死，我会让你难忘地度过今晚，让你好好记住我妈跟我哥的样子，然后等明天天一亮，我就带你去见他们。”

　　会让她度过今晚？

　　沈语喃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希望的光芒，这应该足够商泽花时间找到她了吧？

　　然而就在沈语喃暗自庆幸时，周宇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卷胶带，他把胶带撕开再剪掉，最后用它们封住了沈语喃的嘴巴。

　　然后，他按住沈语喃的脑袋，举起刀子，对沈语喃“嘘”了一声：“别动哦，不然我有可能会失手。”

　　锋利的刀口在灯光下折射出寒冷的光芒，沈语喃浑身发抖，她不明白周宇想干什么，只见他再一次把刀口对准了她的脖子。

　　“真漂亮的脖子，说实话，我有点下不了手。” 周宇语气惋惜，手下却不留情地施了力，在沈语喃白皙的脖颈上划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刹那间，鲜红的血液如涓涓细流，一点点顺着沈语喃脖子的线条往下滑。

　　沈语喃疼得直皱眉头，额上也冒出了不少冷汗。

　　周宇到底要干什么？！

　　“放心。” 周宇直起身，冷笑着观赏沈语喃的伤口，“这点伤不会要你命的，只是能够让你好好的感受一下流血的滋味罢了。”

　　沈语喃无法言语，怒目而视。

　　“要怪就怪你妈吧。” 周宇随手将匕首丢到了桌子上，“你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人，不应该这样死去，可总要有人向我死去的家人赔罪，你再合适不过了，黄泉路下，你再找我算帐吧。”

　　话落，周宇离开了房间，不一会又重新进来，手上拿了两个手电筒。

　　只见他把房间里的灯光熄灭，然后将手电筒立在墙边的桌子上，下一秒，墙上的黑白照就被照亮，恐怖如斯。

　　沈语喃被吓得心脏都仿佛骤停了一瞬，立马别过了脸。

　　周宇见状低笑：“别害怕，我这是提前帮你适应，免得你明天见了他们不知所措。”

　　沈语喃觉得周宇大概真的是疯了。

　　“好了，好好享受你最后的夜晚吧。”

　　周宇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那天从娃娃身上发出来的恐怖音乐就响了起来。

　　他满意地把手机放到桌上，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房门被他反锁。

　　昏暗的空间里，只有两道小小的手电筒灯光在照明，黑白照中，女人和男人的面容越看越诡异，如同笑里藏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音乐仿佛是从他们嘴里发出来的。

　　沈语喃紧闭双眼，试图让自己忽视周围的一切，可结果适得其反，她越忽视就越在意。

　　恍惚间，时间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母亲在大街上持刀砍人的时候，又或者周飞将她绑入废弃的楼房，面目狰狞地掐她脖子的时候。

　　沈语喃的身体越发颤抖，血液流失的感觉也越发清晰，她的眼眶逐渐湿润了，控制不住自己去想最坏的结果。

　　商泽已经两次帮她死里逃生，她是不是真的每次都能够那么幸运？

　　这第三条命，她还会有吗？

　　假如商泽真的找到了她，那他如何进来呢？万一途中出了什么差错，周宇一定会第一时间把她杀了吧？说不定还会连累到商泽。

　　沈语喃心中抽痛，泪水从眼角无声滑落。

　　她的半生，为何这样多灾多难？

　　-

　　市公安局，一辆黑色轿车从大门口处飞驰而入，一个漂移倒车入库，将执勤的警察看呆了眼。

　　商泽从车上下来，直奔办公大楼。

　　技术侦查室里，张郝正俯身在一位侦查员旁边，盯着前方巨大的显示屏。

　　不一会儿，有人匆匆忙忙地从外头进来，开口便问：“怎么样？找到没有？”

　　“找到了。” 负责定位的侦查员站起来，指着显示屏上的一个小箭头，“在这里，梨园村东一路，有嘉公寓，1009号房。”

　　“从这里过去大概多久？”

　　“大概半个小时。”

　　商泽低头看了眼手表，正欲说些什么，一旁的张郝就插了嘴：“不是，老大，我看上面显示号码的主人是沈语喃？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沈语喃吗？小德班主任。”

　　“是她。”

　　“怎么回事？她怎么又出事啦？”

　　“我现在没空跟你解释。” 商泽大踏步走了出去，步伐飞快，“她现在有危险，我们必须尽快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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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夜下，几辆白色轿车有序地从公安楼大门驶出，闪烁的车灯，响亮的警铃，衬托出一股浩浩汤汤之势。

　　由于对沈语喃那边的信息掌握太少，为确保万无一失，商泽只能申请多一些警力出动。

　　滂沱大雨下，马路上笛鸣不断，好在所有人都自觉给警察让了路，让他们在预估时间内到达了目的地。

　　按照计划，由商泽伪装成外卖员吸引犯罪嫌疑人，其余则人藏匿在不远处，等待时机。

　　在这之前，警方已经联系公寓的房东通知除1009住户外的所有人，谎称今晚有人来对公寓进行病毒消杀，叫他们不要外出，但由于公寓的监控已经损坏，警方无法掌握1009号房的情况。

　　电梯一路畅通，直达十楼，不宽不窄的回廊上空无一人，静得只剩风声。

　　商泽换上提前准备好的衣服，戴上口罩，拎着几袋盒饭往1009号房靠近。

　　他在门前伫立了几秒，试图听一听里面的动静，可惜什么也没听见。

　　他只好攥紧拳头，敲响了周宇的家门。

　　屋内，周宇正俯首于案前，书写着留给叶洵的告别信，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的心也好像空了。

　　突然，耳边传来了敲门声，周宇刚刚松弛下去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他警惕地走到门前，喊道：“谁啊？”

　　“外卖。”

　　外头响起的是一道沉稳悦耳的男性嗓音，周宇感觉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曾听见过，可他想不起来了，皱眉道：“我没点外卖，你送错地方了。”

　　商泽假装看了眼手里的外卖，然后不紧不慢地说：“有嘉公寓，1009号房，手机尾号1887的周先生，不是你吗？”

　　周宇顿时懵了，这是有人给他点了外卖？

　　疑惑之下，周宇放松了警惕，“咔嚓”一声开了门。

　　撞见周宇真容的那一刻，商泽深黑的眼里掠过一抹惊愕之色，但很快被他藏了下去。

　　他先是把其中一份外卖递给周宇，跟他说话的同时趁机往他的房子里面看，“基本上全是给你点的，顾客说你家里来了很多朋友，让我抓紧时间送过来。”

　　“朋友？” 周宇满头雾水地接过外卖，边打量边说：“谁点的，是不是点错了啊？我家哪有什么朋友，明明就我一个人。”

　　“就你一个人？”

　　“对啊，剩下的我不要了，送给你吃吧，大晚上刮风下雨的，你也不容易。” 周宇现在对吃的没有任何兴趣，脸上兴致阑珊，说完就要关门。

　　商泽看出周宇此刻对他已经失去了防备，趁着这个时候，他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进去，在周宇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将他控制在了地上。

　　外头的警察见商泽行动了，纷纷冲了过来，将周宇团团围住。

　　周宇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上套了，他咬紧了牙根挣扎，脖子以上迅速涨红。

　　“人呢？”商泽语气凌厉地问他。

　　“什么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语喃。”

　　周宇哼哧笑了两声：“沈语喃是谁？我不认识，你们抓错人了吧。”

　　商泽面色阴沉，不愿再跟周宇废话，将他押起交给同事，自己起身去寻找沈语喃的身影。

　　第一间和第二间房子都没有锁，但同时也没有人，唯独第三间房被锁上了。

　　商泽暴燥地拉动了几下门把。

　　“咔嗒，咔嗒。”

　　屋内的沈语喃听见动静，蓦然瞪大眼，以为是周宇要进来了。

　　“钥匙，拿过来！”

　　商泽怒斥一声，火冒三丈的模样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有人赶紧从周宇身上搜出了一串钥匙。

　　没多久，门打开了，一大片光倾泻进入房间里，沈语喃错愕地望着站在门口处的人。

　　“啪嗒。”

　　房间的灯光被打开，冷白的光芒落在女人身上，照亮她脖子以下大片的鲜血。

　　商泽的眼尾一下子红了起来。

　　相反的，沈语喃喜极而泣，滚烫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然而下一秒，她忽然脑袋空白，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