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硬》鲸叹叹

15、第 15 章

　　日暮黄昏，晚霞漫天。窗外人影散乱，密闭的车厢空气死寂，恍若与世隔绝。

　　男人压低的嗓音低醇温热，裹挟着撩人的磁性，如同鬼魅的爪子，在沈语喃心上挠来挠去。

　　那被他划过的唇瓣，又酥又痒。

　　沈语喃脸红如霞，愕然望着商泽那双漩涡般吸人的眼，仿佛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吞咽声。

　　她呼吸紊乱，指尖也泛起了白，好半天才紧张地启唇：“什么意思……”

　　“你希望是什么意思？”

　　沈语喃不敢希望，更不敢去想。

　　难道商泽还喜欢她，想跟她复合？

　　这是不可能的。

　　沈语喃不认为自己有这个本事能让商泽这么多年了还对她念念不忘。

　　“我不知道。”她眼睫低垂，细声说。

　　“不知道你脸红什么？” 商泽挑高她的下巴，逼迫她看向自己，目光犀利而暧昧，“老实说，你有没有后悔跟我分开过。”

　　他的语速慢腾腾的，听不出喜怒哀乐，可这么近的距离，这么亲密的姿势，沈语喃忍不住心头颤动。

　　她屏住了呼吸，忐忑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只需回答有，或者没有。”

　　沈语喃无法预料任何一种回答的后果是什么。

　　她没有后悔过跟商泽分开，可她无时无刻都想要跟商泽回到从前，但也只是想想，假如现在商泽要求她跟他复合的话，她会拒绝。

　　基于此，她选择了沉默。

　　许久等不到她的回答，商泽眉眼逐渐多了不耐，捏住她下巴的手加大了力度，喉结滚动，“别装哑巴，回答我。”

　　沈语喃疼得皱起了眉，现在的商泽过于霸道和强势了，她还很不习惯。

　　她深吸一口气，移开了视线：“没有。”

　　忽然，用在她下巴上的力气一下子加重了很多，她难受得去扯商泽的手，五官都扭曲起来，“疼。”

　　商泽转而捏住她的双颊，逼她正视自己，面色阴沉地隐忍道：“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沈语喃不懂他到底要干什么，有点痛苦，不想要再与他保持这样奇怪的僵持。

　　“我说没有。” 她看着他重复道。

　　“呵。”

　　商泽倏尔冷笑，收回了手，凉薄道：“还算你有自知之明，没来恶心我。”

　　沈语喃脸色蓦然白了一度，诧异又失落的感觉席卷而来，“什么意思？现在的我，让你觉得恶心？”

　　“……”

　　沈语喃鼻子一酸。

　　原来商泽讨厌她已经讨厌到这种地步了啊……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抱我，你不嫌恶心吗？” 她杏眼微红，委屈地说。

　　商泽非常不喜欢她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搞得好像错的人是他，心里更烦了，厉声道：“少在我面前摆出这副表情，我已经不吃你这一套了，你搞清楚，谁才是受害者。”

　　他越这样得理不饶人，沈语喃就越不好受，忍耐着说：“那你可以放开我，让我下车了吗？”

　　商泽咄咄逼人：“怎么？这就受不了了？不是想我原谅你？”

　　沈语喃有点崩溃了。

　　“那你说啊，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要我干什么？” 她的嗓门大了些，语气添了几丝烦躁。

　　商泽猛地将她往怀里一按，嘴巴突然离她很近，嗓音深沉：“我现在抱着你，你说是什么意思？”

　　沈语喃半个身子靠到了他的胸膛上，心跳登时噌噌地加速。

　　她更加的凌乱了，吞咽一口，低下头，声如蚊呐：“你能不能直说。”

　　商泽听见了，不满地蹙眉：“你一个语文老师，这么简单的三个字需要我给你解释？”

　　“解释一下有那么难吗？”

　　“……”

　　商泽忍了忍，最终凑近沈语喃的耳朵。

　　“字面意思，我要你跟我。”他的音量放得很低，颇有种蛊惑人的味道。
　　顿了顿，又补充：“如果你还是不明白，今晚来找我，我身体力行给你解释解释。”

　　刹那间，沈语喃花容失色。
　　她感觉自己被商泽狠狠羞辱了一番，豆大的眼泪“啪嗒”一声掉下来，落在商泽的手背上。

　　手背上传来温热湿润的感觉，商泽愣了愣，低头发觉那里湿了一块，还没反应过来，耳畔就响起女人带着鼻音的微颤声：“我要下车。”

　　沈语喃说着，趁机拿掉商泽放在她腰上的手，迅速起身，有些艰难地回了后座，坚定地重复：“我要下车。”

　　商泽对着他手上的那滴眼泪静默了片刻，一语不发给车门开了锁。

　　门打开，沈语喃毫不留恋地离去。

　　徐厚德望着车窗外老师娇弱的身影，小脸蛋不禁浮现一丝凝重：“叔叔，沈老师哭了，你怎么能对她那么粗鲁，还那么凶，她是我老师。”

　　“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大人的事。”

　　商泽心里烦躁，看着沈语喃从他的视野里消失，黑着脸发动了车子。

　　徐厚德听出了他叔叔不开心的情绪，很识相地闭嘴了。

　　两人无言了几分钟后，商泽率先开了口，语气有所缓和：“小德，叔叔刚才是在说气话，你沈老师并不坏，要好好上她的课。”

　　“我知道，沈老师看着就不像坏人，她经常在课堂上表扬我。”徐厚德年纪虽小，但很会看脸色说话，“可是叔叔为什么要生沈老师的气？是因为沈老师不要你了吗？”

　　“嗯…”

　　“她为什么不要你？”

　　商泽眸光渐暗，俊逸的面庞划过一抹难以觉察的忧郁。

　　“因为她不喜欢叔叔了。”他缓缓道。

　　“沈老师不喜欢你，一定是因为你对她太凶了。叔叔，对女孩子要温柔一点，不然会找不到老婆的，这是妈妈告诉我的。” 徐厚德一本正经地说。

　　商泽嘴角扬起一抹苍白的笑，“是么？可是叔叔以前最舍不得凶的就是她了。”

　　“那老师为什么会不喜欢你？难道是因为你不听话吗？”

　　“也许吧。”

　　商泽并不想向徐厚德传递太多他们成年人之间的有关情爱的信息，含糊地应了一声，“所以你在学校要听话，不然沈老师也会不喜欢你。”

　　徐厚德到底还是单纯的小孩子，根本没有怀疑商泽的话，乖乖地点头：“知道了，我会听话的。那你还喜欢沈老师吗？”

　　路遇红灯，车子缓慢停下，商泽望着不远处的红灯倒计时，眼里空空的。

　　“叔叔不想喜欢她。”他说。

　　徐厚德迷惑了，他没太懂叔叔的话，叔叔的意思是还喜欢沈老师呢，还是已经不喜欢沈老师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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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师洗手间内，沈语喃用水打湿了手擦眼睛，她肤色白，一旦哭过眼睛就会红得很明显，要不想被还在办公室的老师看出来，就只能这样消红。

　　可惜这样并没有什么用处，她只要一想到商泽那么厌恶她，尤其是让她去陪他睡觉就疯狂地想哭。

　　商泽对她提出这么个过分的要求，是因为他变了，还他认为她是那种随便的女人？又或者是他铁了心不肯原谅她，所以才故意这样为难她？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沈语喃想要的。

　　此刻，她很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回到她还没去南塘村之前，这样她就还没有跟商泽重逢，就不会被他冷嘲热讽，被他伤心。

　　可是，日子总是往前的，无论内心多么难过，沈语喃还是得接受现实，埋起难过，收拾东西回家。

　　回到住处楼下时，天色已经暗的差不多，楼房灯光七零落，偌大的城市，人们各自生活互不过问，四下并没有太多的人情味。

　　沈语喃要开门进楼时，被一个站在她所住的大楼门口处的陌生男子给拦住了，对方有些腼腆地问她知不知道沈凌住在哪一户。

　　她心底生疑，打量起眼前这位看上去像个大学生的小伙子，反问他：“你是？”

　　男生眼神躲闪，难辨真假地说：“我是沈凌男朋友，最近跟她闹矛盾了，现在来找她道歉，可她把我拉黑了，我联系不上她。”

　　男朋友？

　　沈语喃丝毫不意外这一点，只是仍不敢轻易相信男生的话，思忖片刻，又问：“你怎么证明你是她男朋友？”

　　男生整个人变得激动，匆匆掏出手机，翻了好些他跟沈凌的合照给沈语喃看。

　　照片上的女生确实是沈凌，看起来是不久前拍的。

　　男生看起来白白净净的也不像坏人。

　　沈语喃就此放松了警惕，对他说：“你先在这等等，我上去看看她在不在，在的话我再让她下来找你。”

　　“好，谢谢，能问一下你跟她是什么关系吗？” 男生将目光往下移，最终定格在沈语喃手中的那串钥匙上，那里有一枚的表面贴着一小张白纸，写着“302”。

　　“我是她表姐。” 沈语喃坦荡地答。

　　男生问：“她现在就跟你一个人住一起？”

　　“是的，你不知道吗？”

　　男生哂笑：“我知道她住她表姐家，但没问家里都有谁。”

　　沈语喃没多想，点了点头：“那我先上去了，她现在应该在家。”

　　“我能一起上去吗？我担心她不下来见我。”

　　沈语喃考虑了一下，委婉拒绝了：“不好意思，不是很方便。”

　　毕竟她不清楚两人的矛盾有多大，沈凌愿不愿意见这个男生，最重要的是她想要清静。

　　“好吧。”男生叹了口气。

　　沈语喃放好电动车就上楼了。

　　如她所料，沈凌果然在家，正躺在她的瑜伽垫上做运动呢。

　　她马上跟她说了她男朋友在楼下等她的事。

　　“什么？！”沈凌吓得一个激灵坐起来，顶着一头汗大叫，“我男朋友？我没男朋友啊！”

　　沈语喃疑惑了，皱眉道：“他说他是你男朋友，还给我看了你跟他的合照，里面的人就是你跟他。”

　　沈凌一脸正色，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神情警惕地问：“他长什么样？”

　　“高高瘦瘦，挺白的，黑短发，看着不太有精神，说话有很浓的北方口音。”

　　“我靠。”沈凌面色震惊而恐惧。

　　沈语喃更不解了：“怎么了？”

　　“他是我前男友！就我之前跟你说的，占有欲很强，还整天疑神疑鬼那个，我都跟他分手一个多月了，根本没告诉过他我住这里，他是怎么找上来的？！”

　　沈语喃瞳孔扩张，顿时起了鸡皮疙瘩，很庆幸自己刚才没同意把那男生带上来，她还以为那是沈凌新交的男朋友。

　　沈凌警惕道：“你跟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他就问了你是不是跟我住，还怕你不愿见他，想一起上来，我没同意。”

　　沈凌松了口气，“还好你没让他上来！”

　　“现在怎么办？”

　　“我是不可能下去见他的，但是依我对他的了解来看，他应该不会轻易放弃，怕是会天天来。”沈凌抱着脑袋，满脸苦恼，“我得想个办法才行。”

　　“你真不想见他，要跟他断干净吗？” 沈语喃问，她不希望沈凌将来后悔。

　　沈凌翻了个白眼，“真不想见！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了，甚至很讨厌他。”

　　“……”

　　看来，曾经喜欢过的人，真的会有变成讨厌的一天啊。

　　沈语喃突然有种自己跟楼下的男生同病相怜的感觉，她深知被喜欢的人讨厌的感觉有多不好受，所以决定让他见不到沈凌。

　　她沉思了半晌，提议道：“不然我下去跟他说你现在不在坛州，今天一早就跟朋友到别的地方面试找工作了，现在面试已经通过，不会回来了。”

　　沈凌听了，双手一拍，两眼亮晶晶的：“可以！这个方法不错！就这么跟他说！”

　　于是沈语喃就这么下楼了，面不改色地跟还在原地的男生撒了谎。

　　男生很意外，似乎不太相信。

　　沈语喃说：“她早上走得太匆忙，忘记跟我说了，我刚联系她才知道。”
　　顿了下，又继续：“她跟我说了你们的关系，我想说，既然她已经决定放弃你了，你就不要再去打扰她了，这样难受的会是自己，往前走，会有更好的。”

　　男生垂首，身上笼罩着一股阴郁而又克制的气息，许久，他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走了，背影落寞寒冷。

　　沈语喃叹息一声，返身回屋，路过家暴男的屋子时，她停了下来。

　　彭国盛家的大门紧闭着，不知道许贵芬在不在家。

　　一想到看上去温厚老实的许贵芬可能肢解了彭国盛，沈语喃就遍体生寒，急忙回了自己的房子。

　　晚上，她躺在床上酝酿睡意。

　　元旦好像看出了她今晚心情不好，平常都是乖乖睡在床边的地毯上的，今晚却跑到了床上，舔了两下她的脸，枕着她的肚子，陪她一起睡。

　　暖黄色的灯光落在狗狗身上，使得它的毛发看起来特别漂亮，氛围也特别温馨。

　　沈语喃的心就这样莫名被治愈，忍不住翘起嘴角，拿过手机对着元旦拍了好几张照片。

　　拍完后，她打开相册，一张一张地往前翻，没翻几下就翻到了几天前晚上出去遛狗时录的那个视频。

　　视频自动播放。

　　冷色的灯光，移动的影子，跳跃的狗子，还有惹人注目的“全副武装”的女人。

　　“盛哥，出来喝酒啊。”

　　视频放到一半，忽然炸出一句不甚清晰的声音，沈语喃吓得抖了一抖。

　　她拧起眉头，好奇之下把视频倒退，音量加到最大，耳朵贴到听筒前，认真听了一遍。

　　这一回她听清了，不过她没在意，直到打算划走视频时无意间瞥见了视频中离她手机很近的那个女人的左耳鬓。

　　那里有一块明显的黑色印记，沈语喃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她停下动作，努力回忆了半分钟，终于想起彭国盛妻子的左耳鬓就有一块这样的黑色，她看见过几次。

　　所以视频中的女人是……许贵芬？

　　沈语喃惊诧无比，特意看了一下视频的拍摄日期。

　　视频拍摄的时间10号晚上，也就是她看见假冒的彭国盛的那一天。

　　那晚“彭国盛”戴口罩，许贵芬也戴口罩……
　　“彭国盛”出去，许贵芬回来，而真正的彭国盛再也没有回来……

　　沈语喃一下子汗毛倒竖。

　　这是不是说明彭国盛的失踪真的跟许贵芬有关？视频中那道声音喊的“盛哥”是指彭国盛？可为什么会通过许贵芬叫彭国盛出去喝酒？

　　她的脑子乱糟糟的，她掌握的信息没警方多，也不是专业的办案人员，难以推断出准确的东西来。

　　于是，她开始考虑着要不要把视频发给商泽。

　　之所以要考虑，是因为她不确定这个视频中的女人是否真的就是许贵芬，视频又有没有用，如果没用的话，商泽是不是又要借机对她说难听的话了？

　　犹豫着犹豫着，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沈语喃低头一看，心一下子提起来了。

　　商泽居然给她发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