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六章 渡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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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陵饮血之后，整个刀身都仿佛释放出一种兴奋的光泽，嗡鸣声不断，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从秦燊手里挣脱出来，杀他一个天翻地覆。
秦燊眼角微扬，洒然一笑，横刀于胸前，并指划锋刃而过，滚圆的血珠在血槽中滑落，汇入刀柄上镶嵌的暗红色宝石里，诛陵一时间光芒大盛，与他身上的火灵勾连牵引起来。
这把绝世宝刀，终于再一次认主了！
不待在场的魔修们反应过来，秦燊便已经持刀杀入敌阵之中，他挥刀连砍，一套刀法使得行云流水、妙到毫颤，挡在路上的魔修们虽有不少同样在筑基期，可全都不是他一合之敌，纷纷成了诛陵刀下的亡魂，又被离火烧成了灰烬。
“这、这是……？”
“如此实力……没听说最近有什么火灵根的强者崛起啊！？”
“好家伙，面相如此年轻……这样子看着，离结丹也不远了吧！”
战斗很快重新开始，道修魔修又重战成一团，只是这回有了秦燊的加入，局势终于不再是一面倒，甚至渐渐有反转的趋势。
秦燊对嗡嗡的议论声充耳不闻，他完全沉浸在了酣畅淋漓的战斗之中，杀魔修如同砍瓜切菜，又准又狠。顾清临负手立于上空，乘着浮空的雪海，轻轻挑了挑眉。
看来自己暂时是没有出手的必要了。
没想到，阿燊在这个年纪便已经修炼出如此刀法。而且他实力骤然冲上筑基大圆满，竟也没有丝毫境界跟不上的虚浮之感，使起前世的本命神器来圆融如意，以他的眼光看，恐怕甚至有越阶与金丹强者一战的战斗力！
即使算上上修界的青年才俊，这实力也绝对是金丹以下第一人！
顾清临心中火热：如果能一直这样稳步提升实力，自己也尽量不要拖后腿，那他们这一世想打败莫寒江，就并不是全无希望了。
只是，顾清临又皱皱眉：如果只是空间罅隙……这一次怎会放这么多的高阶魔族出封印？难道说——这是魔族一场早有预谋的袭击？！
他驱动雪海到法阵边缘，闭上双眼，双手掐诀，静静地感受起虚空中无形的封印来。
……确实比该有的薄弱。
“阿燊，”顾清临逼声成线，准确地传到混战中的秦燊耳中，“能控制得住吗？我要先把封印补全，大概需要一炷香的时间。”
【……阿燊，你们要先顶住魔尊，我想办法去修补星海的封印，至少要撑住一个时辰，能行吗？】
秦燊的动作猛然一滞。
他眼中一瞬间似有血海翻涌，全身灵力都差点暴动起来——如此熟悉的话语，几乎与前世最后大战的场景重合，那时候九歌说要去重塑封印，与他们诀别，再次相见，他已经自爆了本命真元，化作万点星辰而去。
而那时候，他们甚至还对他的身份全无所觉，眼睁睁看着、看着莫寒江将四散的真元收拢，冷笑着退回星海之底——
不、不一样！眼下的情况怎么能与那时相比！
“阿燊！”
背上一阵刺痛，血珠飞溅，秦燊豁然抬头，对上远处顾清临明亮担忧的视线。
不……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他心中一清，猛然从泥沼般的负面情绪中挣脱出来，反手一挥，将身后偷袭的魔族切成两段，在雪亮的刀光中抽出空来，远远地朝顾清临点了点头。
“放心。”
顾清临咬咬牙，残破的封印已经开始贪婪地吸取他的灵力，他不敢怠慢，只得先将状态不太对劲的秦燊放在一边，浩瀚的冰系灵力冲出掌心，组合成玄妙的符印，朝着封印中的破坏力绞杀而去！
符阵与医道，是前世的“九歌”最为擅长的技能，而对于顾清临来说，这两个能力多半来源于系统，好在如今系统虽然长时间掉线，倒也没把他的能力收回去。
他很快找到了封印破损的原因，开始将灵力收为极细的丝线，就像修补破败的斗篷那样，一点点将那缺口织补起来。
这是极为精细的工作，寻常符修多需提前画下法阵辅助，还得着人清关，创造一个绝对没有人打扰、灵力也非常平稳的空间，才能开始修复，短则一两个时辰，长则十天半个月，由封印强度和本身灵力而定。
顾清临就不一样，如果说别人修阵是手工绣花，他就是踩了最先进的电动缝纫机——到前世最后的尊者境界时，那就是直接上3D打印了。
下面有魔族想阻止顾清临修复封印，大多都被秦燊一刀砍成了肉酱，少数他力有不逮的，也早在近身之前，就被分神注意周遭的顾清临一个甩袖，狠狠震飞出去，扑通一声跌进镜湖，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快……
“噹——！”
顾清临正要收手，忽然间，一把圆月弯刀破空而来，周围形似罅隙的黑影连闪，速度快得甚至割裂了空间！他勉力回转，剑随意动，将将格挡住那致命的一击。
两把兵刃相撞，发出一声巨响，无形的劲气将湖水高高炸起，顾清临后退三步，堪堪稳住身形，虎口一阵酸麻的疼痛。
是金丹大圆满的强者！
顾清临心中一惊，而对方根本不给他思索的机会，一道道攻击如同疾风骤雨般紧追上来，弯刀舞得密不透风。
他手中握剑，调整了一下翻腾的气血，旋身迎了上去。
槐江山首座不是白给的，虽然只是金丹初期，但出手精准、剑意昭昭，凌空舞剑的姿态好像舞蹈，竟丝毫都不落下风！
二人打斗片刻，竟是那金丹大圆满的魔族先露出不支之相，他眼中光芒一闪，转身便想逃，顾清临却身形连动，紧追不放，干脆利落地一剑刺入了对手的胸膛！
“砰”的一声，空中爆出漫天血雾，顾清临抬袖撑了结界，那些污秽之物自行避开，没有一丝沾上他雪白的袍服。
他飞身而下，一剑戳死了秦燊身后一个魔族，对回转过身的好友微微一笑。
秦燊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消失，瞳孔却忽然缩成针尖大小，先于表情显出惊骇之色。
顾清临本能察觉到危险，可那攻击来得如此之快，他甚至来不及回身，千钧一发之际，只来得及从系统空间拖出玄武甲，堪堪朝身后一挡。
“轰——！”
一声巨响，顾清临只觉后心巨震，喉咙一甜，整个人已被那巨大的力道打飞出去，他正前方的秦燊也受到了波及，两人抱作一团，撞断了十余棵粗壮的树木，才在一片烟尘之中重重砸在地上。
秦燊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本能地一把拉住顾清临，将他拽到了自己身后。
“……元婴老祖！”
不止他们能看出来，战阵中响起一阵绝望的尖叫声，修士们被元婴大能的赫赫威压镇得动弹不得，有心志不坚者，竟直接将手中武器跌在了地上。
那是一只身形极为高大的深渊魔，通体漆黑，魁梧得仿佛一座山，他血红的独眼定定地盯着顾清临的方向，根本懒得管身边的其他小老鼠，一步步朝着他俩走过去。
秦燊的手紧紧地握着刀柄。
元婴……元婴，以他们俩现在的实力，胜算不大，但如果想跑，却未必不能成功。
但是，一旦他们两个离开，这里的修士们……
“你干什么，不要逞能！”顾清临拉开秦燊，厉声说道，“我先顶住他，你快带他们走！”
说罢，他甚至不等秦燊回答，拉开剑势，合身便主动攻击上去，雪海卷出璀璨漂亮的剑芒，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一时间亮如白昼。
“潜龙渊！”
秦燊跟着站起来，胡乱抹了一把唇角的血，握紧的拳头上青筋毕露。
他只停了一瞬，便霍然转身，朝湖边被困的众人冲过去。
本来这一边已占上风，可修士们在元婴强者的浓重魔气压迫下苦不堪言，纷纷陷入苦战，秦燊则毫不受影响，甚至更爆发出猛烈的能量，一刀一个魔族，救下一人便转向下一个，那些修士也知机，并不恋战，除了少数几个确实还有战力的一起留下帮忙，剩下的全都落荒而逃。
秦燊豁然抬头，顾清临和那深渊魔已转到上空交战，他只能远远看见那些凌利的剑光，感觉到暴烈的灵力波动，雪海挣扎着连使剑招，可其上附着的灵光却仿佛快没电了似的，忽明忽灭起来，显然，面对超出整整一个大境界的对手，顾清临也是左支右绌……
他焦虑得心脏都快扭成一团，可战斗中又实在腾不开手，倒是自己分了心，面前一暗，一把巨剑直刺过来——秦燊收势不及，正打算拼着受伤，也要将对手置于死地，那剑风却忽然凝固，面前的魔族额头上插着一根深黑色的劲弩，怒目圆睁，死不瞑目地轰然倒下。
他一转头，看见王令之紧绷而带着血污的脸。
这个玩世不恭的男人动作流畅地接下了他的位置——他的实力比给他们印象中的还要强些，战斗起来状如疯虎，但灵力显然也有些不济，他坚持着没有逃走，秦燊眼角瞥到那个熟悉的龟行仪已经在慢慢撤离，知道他是在留下来帮忙断后。
湖边的战斗愈发激烈，愤怒的呼喝与痛苦的叫声不绝于耳，留下来的每个人都是浑身浴血、强弩之末，秦燊甚至能听到他们浑重的喘息，还有关节错位时粗噶的声音。
“看个屁啊！”王令之察觉到他的目光，喘着气又解决掉一个魔族，又搭起弩来，瞄准前方，声音仍是一贯的没好气，“这里我来——还不滚去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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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燊对王令之点了点头，又急急将目光投向上空。
清临……
可结丹之前甚至不能御剑……！
他一刀挥倒面前挤压而来的一片魔族，眼睛都红了。
不——他做不到！再让顾清临一个人面对那种危险，再将最危险的敌人留给他去应付……秦燊，你是人吗！
又是一声巨响，高空中的战斗忽然一滞，一个白色的身影重重跌落下来，像一只折翼的鸟，一尘不染的白衣也沾上了鲜艳的颜色。
雪海紧追而下，顾清临落到一半，才又摇摇晃晃地重新稳住身形，他片刻未停，便又使出剑招直冲上去！
“清临！”
“轰隆隆——”
骤然之间，天光大盛，远方急行而来暗红色的厚密云层，银蛇般的电光在其间穿梭环绕，摩擦出可怖的隆隆雷声，那声音震耳欲聋，连打斗声都被完全盖了过去。
有人惊恐地高声惊喝道：
“是劫雷！”
“有人要渡劫了！”
众人哗然——谁都知道，不管是哪一阶，别人渡劫的时候万万不可处于同一空间，不然雷劫被触怒，渡劫者能不能成功两说，干扰渡劫的其他生物都会被暴怒的劫雷轰成碎片的！
当下，两边战团骤然分开，不论是道修还是魔修，亦或是妖修，都逃命一般，仓皇四散奔逃，唯恐慢了一步，做了雷劫之下被波及的冤死鬼。
顾清临自然也注意到此处动静，他猛地退开，闪过深渊魔一道重击，高呼道：“阿燊！北边！”
他同时将玄武甲远远朝北边那片空地掷去，秦燊没有丝毫犹豫，转眼便带着劫云跑到指定地点，雷劫一秒都不耽搁，顾清临刚刚念咒撑开玄武甲，粗壮的电光便如倾盆大雨一般，噼里啪啦地全部劈了下来。
深渊魔亦停住了动作，发出嘶哑的声音：“九重天雷……”
渡劫者潜力越高，所引雷劫的难度便也越强，传说中最高的一级，便是九重天雷，已经百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更别说，在金丹劫便引动九重天雷……
若能顺利度过，人类修者到底会出一个什么妖孽！
现在他根本不敢擅动，有人在这么近的地方渡劫，万一打斗中的暴烈灵流将劫雷引过来，那真是哭都没有地方哭。
深渊魔心下盘算着眼下的情况，又看了一眼顾清临——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强大的金丹期剑修，这两人待会儿定是要联手对付自己，虽然只是两个金丹初期的小家伙，可他还真没有必胜的把握。
一边盼着雷劫直接把那小子劈死算了，一边又想着，若是能趁他待会渡完劫立足未稳，将这不世出的天才直接斩杀，那自己可是大功一件……
然而，有玄武甲相助的秦燊根本不给他留思考的时间——作为拥有九境尊者灵识的老妖怪，又有玄武甲相助，对于顾清临和秦燊来说，尊者以下的所有雷劫，不管多么声势浩大，本质上都不过是走个过场。
天空中的劫云甚至还没有完全散去，秦燊便携风雷之势，直冲而来，顾清临与他心有灵犀，长剑凌空一划，他整个人仿佛一只轻盈的蝴蝶，银白色的冰灵力萦绕身周，盘旋着落在轰然离火之上！
半空之中银红交加，汇成一片惊天动地的刀光剑影，深渊魔一惊，本能地倒退半步，可那攻击快得不可思议，他甚至都没来得及露出恐惧的表情，便被那一片光兜头罩住，连反抗之力都没有的，被劈成了两半！
那光波去势未歇，直冲湖面，将深蓝的湖水荡起足有三层楼高的巨大波涛。
顾清临先前便已受伤不轻，拼命完成这一击后一时有些脱力，差点与水光一起跌下去，还没等他努力自救，身后便已绕上一条结实的臂膀，秦燊的怀抱远比任何时候火热，尚有离火炽灼的余温，紧紧地将他护在了怀里。
……只是忘记了撑开结界，万顷湖水倾盆而下，“哗啦啦”地将两个刚刚合力完成越阶斩杀的天才浇成了落汤鸡。
顾清临忍不住笑了：“你……”
“不——！”
凄厉的尖叫声忽然穿破耳膜，两人同时一惊，才刚落到地面，一眼看到面前的情景，脸色同时重重一沉。
湖边的战斗已尽尾声，只有少部分魔族还在负隅顽抗，可他们同时关注到的角落里，碧鸮正垂头地跪坐在地上，她怀里躺着一个人，胸前插着一支漆黑的箭矢，一动不动，跌落在身旁的手毫无生气。
他们身后是都倒在地上的古家兄弟，两人都气息微弱，浑身是伤，不知是死是活。
另一边，轮椅上的白绡绡抬头望着天：她根本没有力气再改变自己的姿势，鲜血正不断地从她全身溢出来，几乎将她染成了一个血人，在一片雪景中显得尤为凄艳，那张素白的脸白得透明，虚弱得仿佛马上就要消散。
顾清临的手哆嗦了一下，秦燊一把抓紧他，他才没有原地摔倒。
“碧……”
“阿九！”碧鸮猛然抬头看见他，尽管顾清临这次没有戴面具，她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他和秦燊，顿时大哭起来，“你……你救救他们！求你救救他们！”
不必她说，顾清临已经运起了木灵力，强大的金丹期灵气瞬间覆盖到了几个人的身上，连他们身下被魔气浸染的枯草都如逢甘霖，顷刻间恢复生机，并疯狂生长，可对几个重伤的半妖来说，那些疗愈灵力仍如泥牛入海，没惊起半点波澜。
不……不要这样……！
顾清临感觉自己的灵力已经快被抽空了，可他踉跄着跪倒在地，却仍没有停下来，再一次加大输出的灵力，澎湃的生气冲起一大堆生机勃勃的花草，在他们周围飞舞旋转，远远看上去，如同仙境一般美好。
可——
碧鸮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从她面颊上滑落下来，她眼中满是绝望——秦燊在后面看着，他对这种全世界熄灭般的情绪最熟悉不过……
她眼中小心翼翼的期待一点、一点地黯了下去。
秦燊抓住了顾清临用力到青筋毕露的手。
“没用了。”
“……”
“他已经……”秦燊哽了一下，他握了拳，喉咙干涩，竟也无法说下去。
他们与这些半妖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太长，最后离开时的情景，更算不上愉快，可人若曾被人以真心对待过……又有几个能不报以真心呢？
如果……如果他们再快一点，或者……如果刚才清场的时候，就先赶他们离开……
只是没有如果。
碧鸮的情绪终于崩溃，她伏在怀中已经渐渐变冷的躯体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其实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那本该射穿她眉心的箭矢，将世界上最爱她的男人一箭穿心。
那只魔紧接着就被顾清临他们的最后放出的大招波及、灰飞烟灭，就那么一会儿。
就差那么一点儿。
她再没有机会亲手复仇，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们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能对彼此说。
一双苍白冰凉的手，轻轻落在了王令之的心口。
“……绡、绡绡？”
天空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罗桑忙忙地从龟壳中跑过来——索娜应该在里面陪伴明洲——去照料后面仍处于昏迷中的古家兄弟俩，而白绡绡仍静静坐着，她伸出的手上缭绕着蓝紫色的柔和光晕，而雪花飘落在她的脸上。
是……
顾清临震惊地看着她：这个鲛人原本已在强弩之末，时日无多，而如今她尽耗真元与心头之血，在为朋友最后一搏。
不论是否成功，恐怕她都……
可他静静的，没有说话，每个人都有为自己做出选择的权力，白绡绡若早肯放过自己，也不至于……如今。
不知是不是错觉，双目紧闭的男人仍毫无动静，可比湖畔脏雪更加灰败的面色，却似乎陡然间回暖了那么一丁点儿。
白绡绡猛地咳了几声，手似乎是筋疲力尽地垂了下来。
顾清临吸了一下鼻子，努力站起身，去摸她的手腕。
“……我喜欢这个地方。”
女孩的声音好像风中的烛火，她看向顾清临的眼中带着笑意，余光扫过整个人都紧绷得颤抖的碧鸮，又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温暖和期待。
“绡绡……”顾清临的手有些颤抖：上一次他用珍荣丹，和老天抢回白绡绡的几天命，可她今日耗损过甚，再加上鲛人的诅咒，即使是前世的他，也再回天乏术。
白绡绡的嗓音里夹杂着破碎的气声：“我就想……歇在这儿了，好不好？”
“……”顾清临紧了紧手指，尽量温柔道，“这里很美。”
女孩似乎是轻轻笑了笑。
她脸上似乎又跳跃出那个曾经天真烂漫的，在星空下与人家海誓山盟的鲛女的影子，那些鲜红的血将她的白衣染成大红，恍然间似乎是血色霞帔的模样。
白绡绡颤抖着手，从衣襟里摸出一片月光色的鳞片。
“……给你吧。”
顾清临犹豫了一下，接过来，鳞片触感温润，凉冰冰的，好像已在海底等了经年。
是最纯血的鲛人用心血爱意浇灌的至宝，独一无二的“鲛珠鳞”。
他没有多余去问一句“后悔吗”。
看白绡绡如今的模样，显然不曾有悔。
他强笑着将那鳞片收进怀里，秦燊在身后，牢牢握住他的手臂——若不是有这样坚定的支撑，他简直无法继续在白绡绡面前展露出笑容来。
早在讲出自己经历的那个晚上，白绡绡便早说过，初心不肯不逢君。
不论是否值得。
“能帮我……转个身吗？”
顾清临搭着白绡绡的轮椅，轻轻旋转了一下，让她面对面前一片湖光山色。
“反了……”白绡绡笑着叹了口气，她被血染红的手掌温柔地抚上胸口，顾清临愣了一下，还是又转了一下，给她背转身。
女孩慢慢地转了一下眼珠，然后那双温柔梦幻的眼睛轻眨，终于慢慢地闭了起来。
“吾爱在北，”她喃喃道，“不可面南呐。”
作者有话说第36章 第三六章 渡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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