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病》麻辣椰奶糕

7、漩涡5

　　事情比安柔预想的还要离谱。

　　那张截图不仅在新生圈里传开了，还吸引了不少高年级同学的目光。

　　冯斌在学校里出名了。

　　她只是在小班群里上传了这张截图而已……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好奇者们的眼睛恨不得在玻璃上盯出洞来，安柔甚至觉得，他们下一秒就会像FBI探案那样咣咣咣敲响教室门，冲进来把冯斌团团围住，问个清楚。

　　抽屉里的手机震了一下，谢威给她发来一条消息。

　　-你这张图哪来的

　　安柔搜肠刮肚地想了想，编了个理由——

　　-以前的同学群里看见的

　　-我也不知道真假

　　谢威挑眉，把倚在他桌边的魏翊拽过来，摔到自己身上坐着，手机往他眼前一伸，惹来几位男同胞揶揄又快乐的目光。

　　魏翊也不反抗，先静静看完安柔的回复。

　　“我宣布，你现在欠了我一个人情。”

　　两秒后，谢威松开环在他腰上的手，笑得十分欠打。

　　“嗯，欠了蟹老板一个人情。”

　　魏翊坐回自己位置上，朝他比了一个国际通用友好手势，作为谢威刚才搞他的回礼。

　　“有你这样对待自己恩人的吗？恩将仇报的蛇。”

　　“能不能有点新奇的比喻，这个我都快听腻了。”

　　“过河拆桥的王八。”

　　“在你眼里我只是畜生吗？”

　　跟他们一起打过球的兄弟转过来调侃道：“你俩搞什么，说相声？”

　　“哦，没有，我们刚才在搞航空公司。”

　　谢威对着自己的大腿作了一个“请”的动作。

　　“快来坐，别客气，永远向你们敞开。”

　　“哪种敞开？”

　　以谢威为中心，周围逐渐聚集起四五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开着黄色玩笑。

　　这点动静对于唤醒半个班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大家好奇又新鲜地看着那圈人轮流往谢威腿上坐，时不时笑两声。

　　这算是开学以来，班上气氛最好的时刻之一了。

　　尤其是这周。

　　外面的人看够了，也就散了，人家班上同学们高高兴兴一派和乐，哪有什么戏看？随便看几眼帅哥得了。

　　坐在前排的安柔悄悄松了口气，装作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冯斌。

　　那人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此时的教学楼没什么人，大家都忙着享受放学后的漫长时光。

　　安柔叹了口气，抱怨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身心疲惫地往班外走。

　　就在她准备下楼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拦住去路，把她吓了一跳。要不是对方扶了她一把，她刚才绝对会吓得跌坐在地上。

　　“跪拜礼就不用了。”

　　魏翊这个人，你看他好像在笑，眼里却没什么情绪，像是为笑而笑。

　　“你……找我有事？”

　　安柔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我听说，做贼心虚的人，才会像你这样一惊一乍。”

　　“……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

　　安柔往后退了半步，勉强调动起面部肌肉，也在笑，但笑得十分僵硬。

　　“你以前认识冯斌？”

　　只是因为跟冯斌有关，他才对这件事有了那么点想深入了解下去的兴趣。

　　落井下石之前也要做好功课嘛。

　　听到那个名字，安柔心中警铃大作。

　　她故作镇定道：“我跟他不熟。”

　　这句话倒是真的。

　　“不熟啊……”

　　魏翊语气淡淡，将目光转向别处，不再一直盯着她。

　　少了视线的压迫，安柔得以稍稍放松。

　　就在她以为谈话差不多该结束时，那人又抛出一个问题——

　　“那你为什么要帮外校的人传那张截图？”

　　听到这句话，安柔脆弱的小心脏差点崩溃。

　　“我招了，你问吧。”

　　校外咖啡厅，两人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

　　魏翊点了点头，又道：“对了，你喜欢谢威吧？”

　　听见自己被拿住另一个把柄，安柔更没底气了。

　　她破罐子破摔地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猜的。”

　　“……好吧，你想知道什么？”

　　“你这么做的原因。”

　　安柔嘴角抽了抽，心说您怎么这么肯定我会乖乖说实话。叫我说我就说，我岂不是很没面……

　　魏翊像是能看出来她内心在想什么，哄小孩一样笑着道：“如果你乖乖说实话，我就告诉你一个谢威的秘密。”

　　安柔闻言，眼睛亮了亮。

　　“如果你非要撒谎，后果自负。”

　　安柔初三的时候才转到这个学校，刚好转到魏翊他们隔壁班。

　　用她同桌的话来说，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现在不少新同学还不知道魏翊他们是什么妖魔鬼怪，安柔作为“过来人”，心里明镜一样。

　　那几个人，初中的时候横行霸道、一手遮天，把教导主任堵在厕所逼他吃米田共这种事荒唐都干得出来……整她一个家境普通的女同学，有何不敢。

　　就算她没有莫名其妙喜欢上谢威，魏翊这个麻烦也绝不能招惹。

　　“那个人自称是冯斌的初中同学……是通过我一个网友加上我的。”

　　接下来，安柔简单讲述了一下何梓华找上她的过程。

　　中考完那年暑假，她和一个隔壁市的女生在漫展上兴味相投，聊得很来，互粉了社交媒体。此后便成为了网友，时不时互相点赞评论、偶尔一起聊天吃瓜。

　　开学那天，安柔发了一条动态，大概内容是跟喜欢的人分到一个班、高兴到晕厥，顺便附上了一张谢威的背影。

　　是她偷拍的，却不小心把冯斌也拍了进去，拍得还挺清晰。

　　那个小姐妹转发了，还评论旁边那个男生侧脸杀她，求她帮忙要个联系方式，结果这张照片就被何梓华留意到了。

　　何梓华跟她们本不是一个圈子的，但跟那个女生在一个初中。她很快找过来，问自己现在是不是和一个叫冯斌的人在一个班。

　　安柔觉得莫名其妙，本来不想理她，看在网友的面子上才敷衍了一下。

　　这一下，让她们牵上了线。

　　她本以为何梓华也只是想认识帅哥罢了，却没想到何梓华不仅认识冯斌本人，还对他深恶痛绝。

　　何梓华跟倒垃圾一样跟自己倒了一堆冯斌的黑料，又是图片又是语音，搅得冯斌那副生人勿近的高冷帅哥形象在她心中轰然坍塌。

　　人不可貌相啊。

　　安柔看她声情并茂、言之凿凿，又提供了不少截图和照片。自己在网上一查，确有其事。于是从半信半疑到深信不疑，最后答应帮她扩散冯斌的事，让广大女同胞们警惕这个人渣。

　　魏翊听得哑口无言。

　　什么跟什么。

　　安柔叹了口气，“我本以为，冯斌这个人应该和她说的八-九不离十。可我观察了他一周，却发现，这人好像和传言不太一样。”

　　她察觉到不对，去找何梓华询问。谁知对方早就把她删了，连带着聊天记录也没了。安柔终于开始怀疑，自己是被人利用了。

　　这下可好，她凭着一张截图，害惨了和自己无冤无仇的冯斌，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他谁也不理，就、不是刻意耍帅的那种……感觉他完全不想和外界交流，在班上也一句话都不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孤僻的人。”

　　真相还包裹着一团迷雾，现在想来，当时受到的情绪煽动似乎大过事实……如果能重来，她不会选择帮何梓华做这种损事。

　　不过，目前来看，人家似乎并不少她一个棋子……

　　“我知道了。”

　　魏翊勒索完消息，正打算拍屁股走人，忽然想起自己的承诺，眼睛不怀好意地一弯。

　　“对了，谢威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喜欢得死心塌地，你尽早换个目标吧。”

　　安柔听后欲哭无泪。

　　这就是谢威的秘密？她的死亡判决书吧。

　　魏翊单肩挎着书包，沿着校道慢慢往回走。

　　安柔能想到的事，他不可能想不到。

　　不止一个“安柔”，也可能不止一个“何梓华”。照这种扩散速度来看，那些人似乎还找了不少帮手。

　　让冯斌被孤立只是第一步。

　　……真有意思啊。

　　到底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能让仇家隔着一座城还锲而不舍地追着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