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病》麻辣椰奶糕

3、漩涡1

　　事实上，阳光很好。

　　中午向来是魏翊一天当中最困乏的时候，他打着哈欠来上课，屁股刚挨上椅子，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一下。

　　是谢威。

　　魏翊往边上瞟了一眼，那人平均每秒在键盘上敲十个字，忙得飞起。

　　他收回目光，点开手机里的图片，是一张论坛截图。发帖人的名字打了码，言论发布时间在一年前，紧接着是一串长长的发言——

　　-你们知道光华一中的那个冯斌有多恶心吗？他qj了那个女孩！

　　-冯斌明明知道xxx喜欢他，一开始还故意吊着人家，后面又欺骗别人感情……当渣男爽吗？现在出了人命你满意了吗？懦夫！你究竟什么时候才敢出来承认这一切？

　　下面附着一张照片，看起来像是偷拍的。

　　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远远站在路灯下，男生左手勾着女生的腰，稍稍俯身，女生则背对着镜头，看不清脸。

　　这图像素比较低，光线又暗，他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他们穿的校服是隔壁市的，这男的也的确很像冯斌。

　　魏翊在心里吹了声口哨：好家伙，五年不见还学会泡妞了。

　　他存了图，顺手回谢威消息。

　　-哪来的

　　-安柔发的

　　-发你干什么

　　-不知道，我怀疑她想泡我

　　-sb

　　讲台上，英语老师招呼课代表把作业发下去。课代表是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女生，接过作业一本本发起来。

　　这学校每个班人不多，照着讲台上的座位表，女生手里那沓作业发得也快。三分钟后，她手里只剩下两份作业。

　　姓名栏处写着两个字：冯斌

　　女生抿了抿唇，藏在镜片后的双眼闪过一丝不安。

　　她抽出里面夹着的那本，翻到最新批改的页面，然后把冯斌的作业夹了进去，装作自己没有注意到里面还夹着一本，把作业放到魏翊的桌上。

　　魏翊刚回完谢威消息，见作业发下来，索性翻开看看，没想到里面还夹着一本。

　　晦气，怎么是冯斌的。

　　他抬起头，看见课代表匆匆回到座位上。

　　……

　　-他？不可能吧，听说他爸还是警察

　　-对啊，他爸还参与了案件调查，估计得被这儿子气死

　　-他爸妈离婚跟这件事有关系？

　　……

　　-你信吗？

　　-鬼知道，不过我早看他不爽了，也不知道成天在那拽什么

　　-哈哈，我也是

　　……

　　空气像是被谁开了一枪，缓缓破开一个洞，形成漩涡。各式各样的言论都被吸引过来，有高谈阔论，也有窃窃私语，交织混杂，听起来十分吵嚷。

　　洞的中央睁开一只血红的眼睛，它向下看，死死盯着少年的头顶。

　　而那个少年岿然不动。

　　……

　　血红的夕阳沿着天际线滚落。

　　冯斌擦着嘴角的血迹走出电梯，一抬头，就看见那位总是无视他的邻居抱手站在门前。

　　魏翊看起来心不在焉，见他走来，上下打量，神情没什么变化，丢给他一样东西。

　　是今天要用的作业本。

　　“……谢谢。”

　　冯斌大概能猜到他的作业为什么没有如期出现在桌面上，也没多问，只是刷卡进门。

　　就在门快要合上的时候，一只手很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边上。

　　魏翊把门推开，冯斌诧异的面容完整地出现在门内。

　　“你家里人就这么教你说谢谢，嗯？”

　　他直视着冯斌，脸上挂着挑衅味十足的微笑。

　　……啧。

　　没事找事。

　　自己刚打完一场架，浑身酸疼，饭也没顾得上吃，又累又困，实在没多余的精力和姓魏的在这扯皮。

　　“……你到底想怎样？”

　　魏翊单手撑着门，不疾不徐地把手机掏出来，解开锁递给他。

　　“联系方式。”

　　目的明确。

　　冯斌接过手机摁了几下，然后把手机丢还给他，随便到魏翊怀疑他是不是给了个假号。

　　回到房间，申请通过。

　　魏翊把那张图扔了过去。

　　没反应。

　　他把手机放在桌边，抄起中午那本小说接着看。

　　五分钟过去了，还是没反应。

　　……算了。

　　他写下一句话，点击发送，然后把手机扔床上，拿上衣服去洗澡。

　　走廊的另一边。

　　天快黑了，室内仍旧没开灯。冯斌握着手机站在窗边，屏幕亮着微弱的光，上面赫然是魏翊发来的那张截图。

　　他没细看，退出聊天框，另一条消息紧接着弹了出来——

　　-最近如何？

　　冯斌随手打了两个字：

　　-还行

　　其实，对现在的自己来说，在哪都一样。

　　他学着回避，学着退缩，学着自我隔绝。

　　就像那位友人当初做的那样。

　　惟一的区别是，自己这样做不是因为害怕受到伤害，而是希望不要再与人产生联系。

　　怎样都好，怎样都不好。

　　不想去想。

　　-有什么事就说一声，不要憋在心里

　　-嗯

　　于瑞叹了口气。

　　穆洗鸢给她倒了杯温热的茶水放在办公桌上，询问道：“我帮您去看看？”

　　“……行，你去吧。”

　　穆洗鸢答应一声，帮她整理好桌面上略显杂乱的文件，轻轻合上门出去了。

　　同样的夜幕，另一座城市。

　　“最新爆料……冯斌和前女友的照片……同一时期也在欺骗另一个人……”

　　漆黑的房间内，电脑屏幕是周身唯一的光源。少女看起来约莫也就十五六岁，十指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嘴里断断续续地念着正在输入的内容。

　　随着一声清脆的敲击，回车发送，校园论坛上又多出了一个新帖。

　　-新瓜！前排挤挤

　　-妹子这么漂亮，可惜了

　　-笑死，听说冯某今天被打了

　　-好家伙，怎么这么多外校的，管理员出来干活

　　……

　　少女冷笑一声，眼看着跟帖数病态增长，十位，百位，千位……也不过短短十几分钟的工夫。

　　即使逃到隔壁市也无济于事，她依旧能让这个人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