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们内省不疚》僖年

19、卖房2

　　又见过几个客户，都不了了之。
　　终于有一个开口想谈谈价格的，却并不顺利。
　　“价格太贵了，实在让人接受不了。要是两百多万我就买。”看房的阿姨根本不理中介，一直揪着田歌，说话嗓门很大，语调难听，态度跟要打架一样。瞅那架势，好像看田歌十分不顺眼。
　　“你咋不抢钱去呢？拿着买洋房的钱还想买别墅。”田歌终于忍不住发飙了。
　　“哪有那么贵的洋房啊？你们后院那个小区的房子才一百多万。双层，面积也很大。装修也好。跟你这就隔一条马路。你以为谁不知道呢？一街之隔啊。小姑娘，做人不能太黑心。少赚一点，差不多就得了。你还这么年轻，太黑心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你是来教我怎么做人的吗？好啊，那我今天就跟你这种人好好讲讲道理。后面的小区是吧？他们小区是普通住宅，只有一楼带地下室的房子有两层，哪里是什么洋房？房龄都已经超过十年了。我卖房之前把这一片的房源都仔仔细细查了个遍。现在是网络时代了，你以为我人在家中就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了，还想要骗我？欺负谁年龄小呢？我告诉你，我们这是纯别墅，房龄不到三年。少拿垃圾房源上我这比较来。”
　　“房龄短更不好了。我们买你的房子是要多交很多税。肯定没有买五年以上的老房子合适。你就实实在在的，我也没说给你两百万整，我再给你添个十万二十万的。你少赚点，做人别那么黑。我们就可以签合同了呀。你这小姑娘就是没阅历，你爸妈要是在这就得说你，卖房子这么硬扛价怎么可能成交呢？”
　　“别跟我在这扯淡。就你这种人，多少钱我都不卖。张口闭口都在说别人，究竟谁心黑谁自己知道。网上所有房源的价格都在那摆着，先仔细看过了再说话。别蒙住眼睛装瞎就想说啥说啥。就你这种人还想买别墅？三百多万，都是做梦。哪有买房子一百万一百万讲价的。后院小区有一百多万的房，你咋不买呢，那么便宜，你快去买啊。赶紧去啊。少来我这儿倚老卖老。”田歌嫌弃地别过脸，不再看她。
　　中介忙劝道：“别这样，我们好好商量。你给阿姨便宜点，阿姨再给你加点。”
　　“便宜什么便宜？不是你的房子，你就只管成交，不管客户死活了。别忘了，我也是你客户。你要是卖不了。我就换中介。马上，立刻，都从我家滚出去。给脸不要脸。再不滚，我就叫保安过来赶你们滚。”田歌也没给中介好脸色。
　　“别啊，别生气。”中介的态度一下谄媚起来。安慰过田歌之后，又劝看房的阿姨，“阿姨，您看，现在市场价在那儿。确实没有像您这么砍价的。人家好好的房子凭啥让您找便宜啊。您这不是找打架吗？您看后面的房啊，虽然面积大，但确实只是普通住宅，而且小区太老、太破了，环境、设施、服务，包括房屋本身的质量……都不能跟人家新别墅放在一块儿比较。”
　　“那她这房也太贵了。我买不起。我最多能给出两百多万，还得等我家现在的房子卖出去了，才能凑上。”
　　“买不起，你就赶紧滚蛋，咋的还赖在我家了啊？一开始进屋给你好脸了，是不是？欺负谁年龄小欺负惯了？笑脸相迎还让你损来损去，谁欠你的啊？房子是我的，我还得看你脸色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傻缺……”田歌不能克制地发着脾气。当时的模样一定像极了萧宛。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但以她目前的修为还克制不住多年来母亲对她的影响，母亲待人待事的态度潜移默化地长进了她的骨血里，难以剔除。
　　这是卖房这几天以来，她第一次发火。吓得中介一头冷汗。看房的阿姨也看出她是真被激怒了，没敢接茬，低声嘀咕着，“走就走。我说了我不买贵的。看看跃层得了。不靠谱的中介，非得给我介绍别墅，还跟说能砍价。动真格的了，又砍不了价了。”阿姨边抱怨边向门外挪步。

　　……

　　“这墙能拆吗？……这堵墙呢，也能拆吗？最好都能拆开。我喜欢敞开的。敞亮。不需要那么多房间。我就买来玩。要那么多卧室有什么用？你这小姑娘装修也没个计划，你一个人住，搞那么多房间有什么用？你父母都不管你啊？”又一个看房的人，一副严父的嘴脸对田歌唠叨起来。
　　田歌气得差点说出，这房子之前买来是要做工作室用的，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样享受。但她的话没出口，被中介及时制止了。“能，能改，格局随意改。只要您有钱，要什么格局还不是您说的算。”中介连忙抢话，又挤眼示意田歌别说话，他要自己应付的样子。
　　“这话让你说的。我既然能看别墅，钱自然有。”看房的男人白了中介一眼，又说，“这房子大小倒是够用。就是涉及到改格局会影响风水。必须得讲究点儿。这样吧，下周一我叫个风水先生过来看看。”
　　田歌一听这话就知道又是个一去不返的主儿，还死要面子在那里装。
　　但是，对于中介，哪怕有一丝希望也不能放过。中介一路殷勤地陪着他，直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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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再给便宜一些吧，再便宜10万，我就签字了。”一位长着一张网红脸的中年女子对着田歌砍价，已经砍了快20分钟了。坐在田歌家的沙发上明显不想走。田歌看出来她是真相中房子了，恨不得马上搬进来，今晚就搞个PARTY。中介也看出来了，一直克制着一脸的喜悦。
　　“便宜了10万，又要便宜10万！姐姐，你家的10万块钱是大风刮来的啊？你再这样讲下去，也没意思。我不卖了。”田歌无所谓地说。
　　“妹妹呀，别这样。姐姐是直爽人，你别介意啊。谁买房能不讲价呢？虽然我有钱，但你都先比姐姐住进别墅了，你还能差10万块钱啦？这样，咱俩都不是差钱的人。你再给个情谊价，再便宜5万总行吧。我们交个朋友。我诚心诚意坐下来跟你谈。你也不能差5万就不卖了，是吧？”
　　田歌看了看中介的眼色，心里有谱了，说，“行吧。那就签吧。”
　　“好咧。合同我都准备好了。”中介恭恭敬敬把合同和签字笔放在买方面前。对照着合同仔细讲解一番，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买方攥着笔，干脆地回答。
　　“那，你们双方签字吧。我把定金条也给你们写好了。您先付定金和中介费。双方签字按手印就行了。”
　　“定金多少？中介费多少？”女人问。
　　“定金最少得交10万。中介费是成交价的2%，当然，如果您今天签合同，我们可以跟公司申请点儿折扣给您。”中介回答。
　　“等一下，我给我老公打个电话啊。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得让他给我转过来。”
　　“好，不急。您打电话。”中介毕恭毕敬。
　　电话嘀了几声，接通了。
　　中介双手握在小腹前，看样子心情比田歌还激动。
　　女人娇滴滴地说：“老公，我看中一套房子。”
　　“哦。”
　　“我很喜欢呢。房子又宽敞，又有文艺气息。感觉就是我的房子，和我的气质特别配，简直就是为我设计好的。我费了好多功夫才把价格讲下来。”
　　“哦。”
　　“嗯，这不要交定金了嘛。你给我打点钱过来。”
　　“什么？你当买房子是买首饰呢，说买就买！”
　　“我是认真仔细看过的。认真的。”
　　“房子多少钱啊？”
　　“三百六十万。”
　　“啥房子那么贵啊？都能去净月买别墅了。”
　　“要说你这人见过世面呢。老公。就是净月的别墅啊。我这一个月都把这片看遍了。它是别墅里最便宜的一套了。不抓住机会，可就没有了啊。”
　　“最便宜？那肯定是房子有问题。不是凶宅，就是漏水漏电。”
　　“不是的。人家房主要去外地了，就没扛价。”
　　对方挂断了电话。
　　女子又拨了过去，“老公，老公……你不是说，我喜欢的就是你喜欢的吗？说好的，我相中的就是你相中的。”
　　“你是真不懂事啊，还是装糊涂呢？今天风，明天雨。就知道整天跟你那些姐妹混在一起攀比，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家什么层次。还真拿自己当富太太了？换房子，换到别墅上去了？”
　　“你说什么呢？你今天吃炸药了啊？你再这样，我生气了。昨天跟我同学喝酒时，你说什么来着？在我同学面前说的好好的。答应了多少回的事了，来真的了你要变卦？人家彤彤去年就住上别墅了。还有……”
　　“不是我变卦。是没这么快。现在生意上周转困难。换别墅的计划就再缓一缓吧。等手头宽裕宽裕再说。你要是相中个洋房，咱就把现在的房子卖了，换一套新的也行。别墅，短时间内就别想了。”男人说完又挂断了电话。
　　中介看着女人胀红的脸，倒吸了一口气。
　　女人抓起手包，一串高跟鞋的声音闪电式的消失在空气中……

　　田歌感叹，“后面还有什么妖魔鬼怪，都来吧。”
　　“淡定，淡定。客户还多得很。总会遇到买主的。”中介虚弱的声音和失去光泽的脸，看起来极为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