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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收徒(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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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界是一个和凡世有些相似又有一点不一样的地方。在这里,生活着会使用灵力的修炼之人以及世界上所有的妖怪。
这里便是那些现代小说中畅想的“幻想乡”。星界里也生活着神明,而神明们管理着星界,他们都居住在普通星界居民接触不到的上尘。
在数千年前,管理星界的统领之神将那些不同于普通人的,会伤害到凡人的生灵从凡尘抽离出来,彻底隔绝了凡世与星界。从此鬼怪乱神之类便只存在于凡人口口相传的传说之中。
今天我们要讲的便是星界当世大能的故事,他叫花宸钦,是一个人族修士。
今天是星界第一人花宸钦收徒弟的日子,这可是他出世这百多年来第一次宣布收徒,引得无数的注目。
花府门口人群如织,熙熙攘攘,好不热闹。那一些大家族的有天资的子弟,小门派的得意门徒,还有些许来碰碰运气的普通人家天资并不出众的孩子,懵懵懂懂的被大人牵着手淹没在人群里。
“孩子,我认为你深有天赋,花大人眼如伯乐,一定会惜才的!”
“爸爸,人好多呀。”
“我听说赵家的公子也被送来了,他小小年纪便有大成就……”
“咦,赵家那么大的家族也舍得把嫡亲的少爷送到花府?”
“李道长,也带着小女来开开眼界?”
“哈哈哈哈哈,过奖,你们家小子入世不深,可机灵得很呢!”
“你生得漂亮,虽然修为不太高深,但如是讨了花大人的喜爱说不定也是有机会的,修为这种东西啊,以后慢慢有机会也会上去的。”
“我不要离开娘亲,呜呜。”
男孩的年纪尚小,怯怯地跟在自家掌门的身后,手抓着他的衣角。平日里都是师傅带他,这种正式的场合领他的是平时不近人情的掌门,他留着浓浓的一字胡,脸总是一副严肃的样子,手背在身后。门里的小孩都有些怕他。
拥挤的人群同样让男孩紧张,尽管有许多同龄人,但他更害怕了,他对自己并不自信,生怕自己落选时掌门对他投出失望的表情。
花府门口的台阶下面设了一个小小的报名点,孩子们报完名的时候会被花府里的侍从领到门里去,若是日后落选了会从后门里领出来,再通知家中大人将小孩领走。同时报名的时候也有一些小小的筛查,将初步不合格的孩子筛落下去以减轻后面的工作量。
才日上三竿花府门口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长长的队伍排到不甚繁华的街角,再区区的拐一个弯又折回来,如此来回折几次。
男孩从天还未晓,公鸡打鸣的时候就被掌门催起来排队,此时瞌睡未醒,人也有些迷迷糊糊的,不甚精神。
掌门挤在人群里,看上去也不如平时那样严肃了。他不时左右顾盼着,去听一些旁人传来的小道消息,时不时发表一两句自己的评论“哼,选举弟子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只看一个孩子的长相,甚是荒唐了。”
“我听说赵府的公子坐马车过来,花府的管事亲自迎上来,不用排队就把人毕恭毕敬的领进去了。”
“有钱有势呗,哪像咱们,在这儿受苦受累的……大人都快受不了啦!”
听到这里掌柜才略略想起这次的小主角儿来,这时男孩已经蔫蔫的了,但好在刚刚喝下了水,还算是精神。掌柜在人群中不好半蹲下来,只得弯着腰,俯下身子对他说“你不必太过担心,虽然我们门派只是个小门派,但你已经是我们这儿天资最优秀的孩子了。你若是选不上,我们也不怪你,但是等会你得好好打起精神,看着也讨喜一点儿。”
男孩儿无作他法,只好可劲儿地点头“嗯!”
又历过了许久才堪堪排到他们,一个管事坐在凳子上打量了一下男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旸,冯陈褚卫的陈,日出于旸谷落于虞渊的那个旸。”男孩自己回答,掌门到此时已经无法做声去帮助男孩,这是规矩。
管事的身后的侍从捧着卷在手中的花名册刷刷的记录下来。
“今年多大了,修炼至今有几年?”
陈旸刚刚被掌门叫起来恶补了一下仪态,此时很是认真的回答道“年方八岁,自六岁时跟随老师练习,至今已有两年了。”
管事点点头,又呼“去测测灵根吧。”
右手边有一个专门测试孩子灵根的仪器,是石头的样子,只要将手放在上面再释放出灵力就能大致测出你是什么灵根。而所谓的灵根就是指属性,每个人的灵气有不同的属性,大致分为五种:金木水火土,又在此之上有一些变异的灵根譬如风冰雷;而正常来说一个人的灵根属性越单一,那么他修炼提纯灵气就越容易,但是也有一些例外。
掌门对于检测灵根不是很担心,毕竟陈旸还是门派里挑挑拣拣检出来的最有天资的孩子,没什么底气还是不敢来当世大能的眼前自卖自夸的。
“单属性风灵根。”
“好!”管事微微多留意了一下这个面容清秀的孩子,单灵根是指只有一种属性的灵气,是最方便修炼也是最有天资的灵根,可以说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陈旸还有些懵懂,被这一声好给吓了一下,连忙把背挺得笔直。这一小动作被管事看到又笑了一下“小朋友很有天分啊,今天单灵根的孩子也只有那么几个,很有希望呀。”
掌门道了谢,脸上才露出些许轻松的神情,松了一直轻握着的手,拍了拍陈旸的背对他说“快去吧,我等你的消息。”
黑发的男孩顺从的跟上了为他领路的侍从,在离开的转角处撇了撇脑袋,悄悄地又看了一眼掌门。掌门挤在人流中,天气不是很爽朗,掌门的额头上已经起了许多汗,他背着门擦了擦汗。在陈旸的视角中,有掌门,有八卦的群众,有落选失望的孩子和家长,还有跃跃欲试的剩下的孩子,随着他进入花府的门转角都不见了。
许多同陈旸差不多大的孩子们都候在这里。
门里是一个较为宽阔的前厅,地面是用大大小小的青石板拼接而成的,周围是木制的长廊,蜿蜒到门里去了,可以看见重重青瓦堆。原本空旷的前庭现在搬了许多竹制的小椅给在此等候的孩子们坐。
这些孩子们大都和陈旸差不多大,最大的也只有十二岁,再小了还有些七岁的孩子,显得有些过分稚嫩。孩子们大多都自来熟,尽管刚刚认识又或许是压根儿不认识,都能其乐融融的凑在一起搭话,显得生气勃勃的。一共看上去有二十多个孩子。
陈旸不善言辞,低头坐在角落里。
一团近处的孩子大概还小,不太懂得礼貌仪态,说话声音吵吵嚷嚷的,分享一些自己感兴趣的情报八卦“花先生真的有师父说的那么厉害吗?”
“未可知,但是我先前晨起的时候见过你师父练剑,真是精彩极了。也许你师父在剑术上更胜一筹呢……”
又一个孩子搭腔“可是连我们掌门都讲花先生如何厉害,不然也不会把我们都送来拜师了。”
“花……这个姓氏好少见哦,以前也没有听过哪个门派宗族有鼎鼎大名的花姓,难道他……”
“嗳,这就是你不懂了。我听我们师祖和师父提过的,听说花先生的本家是于家的……”
那小孩儿嗯了一声,又细细地想了一下“难道是那个,于家?”
“好像是我们都知道的那个于家,以前很厉害的啊,那他为什么,改姓花了呢?”
几个孩子又冥思苦想了一阵“唔姆,也许……是和族里吵架了闹了不愉快?”“也不是不无道理。”“我之前就见过一个被门派赶出去的弟子,就恢复了自己原来的姓氏……”
陈旸看到站在一旁的侍从又用笔记了些什么,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
报名直到晌午才结束,期间花府的奴婢们又端来一些新鲜的水果和茶饮来供孩子们吃。
直到——门口坐着管报名的管事迈着步子从门外进来了,两边的侍从从后面徐徐地将大门合拢。陈旸便知道报名结束了。
果然,管事行到堂中字正腔圆地宣布报名结束,小试炼将在半刻以后开始,请孩子们都准备好了。陈旸才慢慢从角落里站起来,仍是一言不发,但是心里紧张得很,若是让这些孩子们进行切磋的话他如何能战胜那些比他大三四岁的大孩子。
与管事进入中堂以后沿着曲折的回廊往院子里走,途径一些漂亮的园林小景,孩子们也不敢多看,像是小鸡仔一样跟在管事身后终于到了一间宽阔明亮的书房,供了许多小课桌和笔墨。
每个人对应一张课桌,又坐立难安起来。陈旸四顾,发现刚刚那些在前庭说花先生闲话的孩子们已经不见了,让他感觉更是紧张,更不敢轻举妄动了,乖的像个鹌鹑似的。
这小试炼居然是考一些论语三字经之类的基础读物,也不考见解辩论之类的,就靠一些接上下句,出自哪里的简单问题,并不高深。陈旸提起毛笔认真又一笔一划地作答。
令他意外的是这次的小试炼居然刷下去不少人,看来似乎并不只是考考经书这样简单,但幸运的是他还是成功过关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又是一波孩子被送回去,剩下的孩子在花府用了味道很好的晚膳,管事告知孩子们要在花府留宿一晚,让紧张了一天的孩子们兴奋了不少,这一天下来都没有见到所谓的花先生,说不定明天就能见到,又或者在花府转转搞个“偶遇”,让花先生对自己有个印象。
管事允许孩子们自由活动之后,剩下为数不多的孩子们就像放飞的小鸟似的四散开来,去找一些好玩的,又或是聚在一起讨论一些。也有例外,比如现在还记着那几个男孩下场的陈旸和房间另一边的男孩,那个男孩似乎就是赵府的四少爷赵季程,那个男孩一看就有一种少爷气度,做事不急不缓的很是沉稳,当然也有孩子不喜欢这样的少爷,所以赵季程是自己一个人待着的。
陈旸有些害怕,其实他平时也和其他孩子一样叽叽喳喳和作一团,但他有些怕生,在都是生人的花府显得有些畏缩规矩。
他叹了口气,规规矩矩地待在他寄宿的床上,翻来覆去地想,这个花先生好像很重视一个人的言行,那些言行不举的孩子们基本上都被刷下去了。自己要不要刻意做一些很规矩的事儿来讨好他呢?在那些记录的侍从面前,这样的话也能比其他人更加引来花先生的注目吧?
他又想,不了。万一,要是有万一呢,自己不小心做错了什么,又或者说花先生看透了这些小伎俩觉得他矫揉造作呢?哎,还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旸下决心什么都不做,就做一个乖鹌鹑,起身去拿木盆准备去接水搞一下洗漱早早睡了。
也许是时间还太早了,去打水的一路上居然没有碰见别人。
或许是花府太大了,又或者是水井太偏僻,这一路上居然没碰见一个人,连侍从都没有。很奇怪,陈旸揣摩。
近些才看见水井旁的草垛里躺了一个男人,背着他,只能看到一截修长的双腿闲适地翘起来,一双黑靴笔挺,显得格外的精神。
看起来不像是侍从奴婢,不然也不会敢明目张胆的偷闲。也许是花先生的什么人,花先生应该不会这么不端庄。还是有礼貌些为好,这么想着他闭上眼睛谦逊的鞠了个躬,“打扰了”才到井边准备接水。
这时陈旸才看见男人的容貌,这是一个很俊秀的男人,穿着一身短打,手上扣着一副银护腕,双手反剪在脑后,闭着眼睛休憩,体格看上去匀称而健壮。但是最引陈旸注目的是这个男人有一头非常引人注目的银灰色长发,也没有扎束起来,就这样入瀑一般压得到处都是,看上去发量惊人。同时他有一双像犬类的耳朵,毛茸茸的,也是银灰的颜色,看上去,真的很显眼。
“咚”的一下木盆砸在地上,陈旸惶恐,这个人,不,这是一个妖怪。
那个妖怪的耳朵因为突然一声闷响弹动了一下,这个妖怪才睁开了双眼,是很狭长而好看,但是戾气很重的眼睛,似是凤眼又更加尖利一些。而他的眼瞳似乎也比正常人小一些,且是诡异的莹绿色,目光灼灼的盯上了陈旸。
果然,果然是一个妖怪,还可能是陈旸最讨厌也最怕的狼妖那一挂。
他吓得不轻,懊悔失手用木盆惊醒了这个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妖怪,殊不知妖怪在自己刚刚接近的时候就有所感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打扰你休息的。”他忙说“不好意思,你继续,继续……”声音越来越小,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那个妖怪闻言坐起身来,身体向前倾,挑了一下眉“你很怕我啊。”
陈旸不敢动,说“没有没有,你肯定不是坏妖怪,是不会吃人的!”他一股脑儿地说“你看,花宸钦,他是名门正派,你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花府,就,就肯定是好妖怪……”他结结巴巴地,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也许这也是收徒的考验呢?偶尔这样的念头在这样的危急关头也会猝尔划过他的脑海,但是他是真的很怕狼类妖怪,这让他想到一些小时候经历的糟糕的事情。
似乎听见那妖怪轻笑了一下,哆哆嗦嗦地见那妖怪的嘴角似乎也微微翘起了,他起身慢慢踱步到陈旸面前俯下身,相隔颇近地凝视着陈旸瞪大了的黑色眼珠,极其肯定地说“你怕我。”又背着手围着陈旸绕了一圈,当他完全走到陈旸身后时陈旸的鸡皮疙瘩已经起了一身,心像吊起来似的提到了嗓子眼。“是因为我是妖怪吗?”他听见狼妖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
“我,我……怕……”男孩儿不敢直视这个对他十分轻慢的狼妖,大脑的机能稍稍恢复了一点,似乎这个妖怪并没有攻击自己的打算。但他的身体还是在本能地打着颤。
“喜见。”
一道男声从远处传来。
这救了男孩,似乎喜见是这个妖怪的名字,他听见以后猛然一下退远了,然后向上看去。
陈旸也微微抬起头,看见水井旁的阁楼上一个有着黑色长发的青年男人靠着窗站在那儿。
“你吓到他了。”他对陈旸微微点头示意,又转而对妖怪说“去做你该做的事儿吧。”
“啊。”名为喜见妖怪似乎扫兴了的样子,又无法反驳楼上的男人。于是转身离去,在走远了一段距离以后又突然回头,对望着他远去的男孩儿说了一句“对了,只有你一个人到这儿来了呢。”
喜见消失以后,陈旸想对那个窗边的男人道谢时,窗边却没有人了,只剩了窗边几只寂寞的爬山虎。
晚上陈旸在床上辗转睡不着,一直在想那个喜见离开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个窗边的男人又是谁呢?难道是花府的主人花宸钦吗?
思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