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tumn》阿朝不念潮

41、Chapter40

　　秋雨连绵。连着下了五天的雨，潮湿弥漫在空气中久散不去。浅川综合病院VIP区的一个病房内，医生模样的男人给失去意识的女病人做完简单的检查，叮嘱了护士几句注意事项，直到返回院长办公室才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今天也没有苏醒。”朝仓走到窗边，雨暂时停了，“您放心。……已经结案了吗？……”
　　又说了几句后，朝仓等对面先挂断电话。从院长办公室可以俯视整个VIP病区，他看向那位的病房方向，一周前见到她时的情景仍旧历历在目。
　　伤口状况算得上极糟的左侧肩膀、头部被重物击打所致的挫伤、血液里镇静剂成分高得吓人的指标、因为歹毒的药剂持续昏迷了一周的身体、还没有用手术祛除的旧伤疤痕……
　　虽然已经及时根据社长给自己的试剂资料第一时间做出了医疗诊断实施救治，但他仍旧没有把握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够恢复意识。朝仓摘下眼镜，揉揉眉心。他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这是第一次遇到叫他有些手足无措的情况。
　　他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他们只是称呼她为浅川小姐，诊疗记录里的病人姓名也这样写着。社长不说，他也不主动询问，他的好奇心并不强。只要知道社长没有大碍、社长卷入的案件也可以说是顺利结束且对他、对集团没有不良影响就够了。
　　他是浅川星野坚定的拥护者，不容许任何人忤逆他视为第二生命的社长；社长也视他为有过命交情的生死兄弟，所以社长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会第一时间、且无条件地信任他。如果说浅川星野是一个庞大集团仍未坐稳位置的新皇，朝仓零就是浅川星野座下誓死守护君王的肱股之臣。他能够从这个现状中得到极大的心理满足感和精神愉悦。
　　朝仓庆幸社长出事时他在大阪，并在这次事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凌晨五点他赶到案发地点，按照社长吩咐巧妙躲开了街区监控，从社长的双手上接过已经昏迷的浅川小姐和必须要郑重保护好的物件——像极为重要的交接仪式。从抢救室出来他才看到新闻，居然是那样恶劣的案件。新闻报道里没有出现社长——这是肯定的，就连社长失踪他也是在之后东京处秘书赶到医院时才知晓——也没有出现浅川小姐。那一刻他明白，社长坚定地转身回到那栋房屋前，眼中的杀意并不是他看错了。也确认了一件事：火是社长放的。从给他打电话那一刻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做一个局，为了保护浅川小姐。
　　朝仓有些许妒忌。
　　没等他打开社长用他的手机拍下的试剂资料继续研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朝仓院长，浅川小姐醒了。”
　　朝仓快速重拨了浅川星野的号码，简单报告几句后起身，沉稳地从隐藏在衣柜里的保险箱中取出社长再三叮嘱一定要保护好、在浅川小姐醒来的第一时间交给她的几样物件，藏进口袋。

　　在睁开双眼、逃离混沌又沉重的黑暗以前，宫崎秋子对现实与过去快速进行了分辨。SD卡、酒井、小星……她的根基在法国，最爱的男人真名叫降谷零……看样子记忆都还在，只是因为昏迷导致部分细节不清，没有失忆的狗血桥段发生。宫崎秋子缓缓睁眼，下一秒因为全身上下的酸痛痛叫出声，脑袋和左肩尤其疼痛，出口骂了一句脏话。
　　“浅川小姐您醒了！”
　　宫崎秋子朝明显惊喜的声音来源望去，是玄关处刚要出门的一个小护士，声音喊得有些大。她对这个称呼有瞬间的不习惯，转念一想应当是小星的手笔。她身上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身上自然没有多余的饰品，“你好，我想问一下我的随身物品都放在哪里？”
　　直到朝仓进门，绕着她团团转的几个医生护士一起对她又进行好一番检查，屏退其他人后，朝仓才从口袋里把小熊项链和其他东西郑重地摆到宫崎秋子面前。
　　“是社长拜托我好好保管的，我一直放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包括我在内没有其他人动过。”朝仓零道。
　　宫崎秋子把项链接过来挂在自己颈间，试着打开关着机的手机——还有启动的电量，最后查看了一下自己的钱包，转头盯着朝仓，“这位先生，所以你的意思是小星只给我带出来这几样东西？”
　　她的限量版包包！早知道就不带着去了！
　　不过幸亏有把钱包里的相片落在东京，宫崎秋子自我安慰。
　　朝仓听到“小星”这个称呼时动了一下眉眼，语气里有些抱歉，“不好意思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朝仓零，是浅川综合病院大阪院区的院长……”“浅川社长信任的左膀右臂”一句略带中二的话还没说出，被宫崎秋子有些惊讶的声音打断。
　　“零？”
　　朝仓零推了一下眼镜，“有什么问题吗，浅川小姐？”
　　“没有。”宫崎秋子朝着朝仓笑了一下。朝仓觉得这个笑容有点恶趣味。
　　手机打开了，信息逐渐被收取，震动声不停。朝仓自觉给宫崎秋子介绍她目前的身体状况与医疗诊断，再次被宫崎秋子的来电打断。
　　“不好意思，零君，接个电话。”
　　朝仓扶额，按住跳动的眉心，转身回避。
　　是陌生号码，但看起来又有点眼熟。宫崎秋子接起，对方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喂？”
　　对面依旧没有声音，宫崎秋子又喂了两声，刚想挂断，听起来有些遥远的声音传来，是安室透。
　　“你在哪里？”
　　低沉、压抑，极尽克制。
　　宫崎秋子恍惚。
　　“喂？宫崎小姐？”听筒传来的声音可见地添加了几分急切。
　　“零君，我这是在哪里？”宫崎秋子问背过身去的朝仓零。
　　朝仓努力习惯了一下宫崎秋子对他的称呼，投去询问的目光。
　　“是可以信赖的人。小星也知道他的，”宫崎秋子看朝仓，“我还不至于害小星。或者零君你要跟他汇报一下吗？”
　　朝仓微微摇头。宫崎秋子把手机递过去，道：“麻烦啦。”
　　她看着朝仓零拿起手机开始对安室透说话，心里有些恶作剧成功的小窃喜——安室透一定听见了那句“零君”，不知道脸上会浮现什么样的表情。
　　朝仓很快说完，把手机递还，这边的零君还没有挂断。宫崎秋子重新“喂”了一声。
　　“我很快过来。”
　　刚刚朝仓有说她已经昏迷了七天，但从她的视角看，好像只有自花火大会后一周没有见到安室透。然而这一周放到如今来看，也有如七个世纪般那样漫长。
　　安室透也会觉得漫长吗？
　　宫崎秋子莫名有些忐忑，，没有拒绝，轻声应了句，“好。”
　　刚挂断电话，朝仓正欲开口，又被新的一通电话打断。是Henry。一周联系不上老大，他都快疯了。宫崎秋子简单安慰了在地球另一边已经痛哭失声的小弟，挂断电话后对朝仓抱歉一笑，“不好意思零君，再等我一下。”
　　她打开Line，有新的好友申请，附加信息是“Amuro”，她没有第一时间通过，克里斯的对话框里有好几个红点。
　　“不好意思克里斯！我没事了！刚从昏迷中醒来，谢谢你帮我通知波本！”
　　宫崎秋子还在挑选表情包，贝尔摩德已经秒回，“好。”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备注名变为“对方正在输入中”良久，宫崎秋子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
　　“好了，零君，麻烦继续说。”宫崎秋子把手机放好，作乖乖听讲状。
　　朝仓忽然有些为社长抱不平，语气有些不善，“浅川小姐也和社长通个电话吧。”
　　宫崎秋子在心里给朝仓零打上了“忠犬”的标签，没有拒绝，“麻烦零君拨一下。”
　　在朝仓零露出类似一头雾水的表情前，宫崎秋子补充：“我没有小星的号码。”
　　朝仓不太懂。只是有种感觉：这个女人简直是社长、还有他的克星。

　　等到终于和该报平安的人都报完平安，宫崎秋子刚准备认真聆听朝仓零的临床诊断，隐约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有人来了。”
　　朝仓什么都没听见——毕竟病床距离玄关有一点距离，更何况微弱的脚步声了。下一秒，有护士敲门，询问有一位名为安室透的先生报了浅川小姐的房号，是否能够引进。
　　“这么快？”宫崎秋子才知道，安室透说的“很快过来”不是说笑。
　　朝仓有种“社长输了”的奇怪想法，走向门外。
　　宫崎秋子终于得空，快速查看了一下小熊项链里SD卡的状态，放下心来。本想着东西随时随地放在身边最是安全，谁知道酒井那个变态这都能找到。宫崎秋子眯眼，左肩处传来的痛感已经有些无法忍受。她缓了缓，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
　　潘多拉的盒子已经被打开，只是这个魔盒将针对的是降谷零的敌人。
　　不过小星到底是怎么处理的现场？她击杀酒井后只撑到快速浏览完SD卡庞大的数据内容并把痕迹从电脑里抹除、把小星从笼子里救出来，甚至没有来得及确认当时是否有其他人醒着、也没能帮小星打开那扇大门。回忆让宫崎秋子有些头痛，她想不起来更多的细节。
　　门外又传来脚步声。宫崎秋子分辨着，安室透的脚步迈得沉重。
　　她的听力以前有这么好吗？宫崎秋子发觉了问题，思及此，她顿觉病房里的消毒水味有点过分刺鼻。
　　房门被敲响，宫崎秋子说了一句请进。安室透面带憔悴的脸从缓慢打开的门后露出。
　　——是隔了七个世纪之后的再相见。
　　宫崎秋子朝安室透粲然一笑。
　　安室透自门外大步走进，几乎是冲到宫崎秋子面前，紧紧抱住她。
　　刺鼻的消毒水味被安室透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覆盖。
　　宫崎秋子无奈地笑了，任由他抱着，但没有回抱。良久，她轻喊：
　　“零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