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和自己的修罗场[穿书]》竹岚子

14、雯心草（六）

　　元阙这种凝聚之物，没办法借助灵识进行探查。而进入这个秘境的修士，理论上最多只有筑基后期。
　　在这种持续数日的秘境里，非高阶修士无法一直用神识探路。因此，当对面两人看清许安平和淇风的时候，同样愣了愣。

　　不过他们反应很快。个子较高的那人看清了对面的一中年一少年，首先出声道：“两位道友，是准备往北边去吗？”
　　这条路由南向北，两个陌生人是从东边的一个分叉口过来的。想要继续前进的话，四个人都只能往北走。

　　有外人在的时候，许安平和淇风已培养出了某种默契。许安平自然地护在淇风身前，扮演一个爱护弟弟的“兄长”：
　　“是的。我们进来之后，就一路朝着这个方向，也未曾遇到其他人。”

　　这算是主动交代了一些信息。高个子的修士听完，点了点头说：“我与师兄二人也是，入境后只采了几株灵草，然后就遇到了两位。
　　“如今路只有一条，我们先暂时同行，之后若遇到岔口再分开，两位意下如何？”

　　他一番话说的十分顺畅，并不认为许安平会拒绝。
　　首先，路确实只有一条；其次，四个人两两相遇，从修为和年龄来看，自己这方无疑是更强势的。

　　许安平也没有反对。或者说，淇风没有反对。

　　山道并不狭窄，不需要过多交涉，两队的人就各自选了路的左右两侧。
　　许安平没有动用灵识，仅仅以余光瞄了眼：当那边两人碰头的时候，那个没和他们说过话的“师兄”凑到高个子修士跟前，手里比划了几下。

　　同门或者同宗的弟子，大多都会自创一些简短的交流手势。比划完之后，后者似乎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是四人中有一位非洲酋长，拉低了在场所有人的运气；还是四个人黑的一脉相承，不分你我。
　　总之，他们同行了一段时间，最终一无所获。

　　整整半个时辰后，两队人只在沿途找到了零星的“元阙”。而这些大小不一的泡泡里面，最多只有一小片不知何人残留的灵魂碎片，在外壳破裂的瞬间就消散了。
　　像极了许安平十连抽卡、十连白给的坠机日常。

　　所有人：“…………”

　　直到这条路抵达尽头，前方出现了显眼的岔路。其中一条路向东一条往西，路径的宽窄相差无几。
　　许安平稍稍振作了精神，目光依然惯性地扫荡着周围的灌木与草地。筑基期的神识扫过隐蔽的草坪，突然分辨出两粒不大不小的“元阙”。
　　青年没有多想，走过去从灌木里翻出来，顺手捏了两下。

　　这一路过来，他们搜刮出来的气泡不下于二十颗，几十个气泡捏下来，打破外壳几乎已经变成了本能。
　　但这一次，在较小的那一粒元阙裂开的同时，许安平的灵识微动，感知到了几分异样的气息。

　　玉牌……有反应了！

　　被他捡出来的两粒元阙，其中一粒的外壳已经裂开，里面还是空空如也。另一粒被夹在拇指与食指之间，差不多龙眼大小的珠子，内部氤氲着深灰色的不明气团。
　　神识探进去，就像扎进一团迷雾。就像他们入境之前，在外面尝试探查的感觉。

　　许安平在原地呆了一呆，就感觉到旁边的人靠近过来。淇风半声招呼都没打，这粒元阙已经到了对方手上。
　　半透明的微圆珠子，被他捻着转了半圈，像是小孩幼年时玩弄一铜板一盒的假珠子。少年的眸光中只有纯粹的好奇，很快就确认了什么。

　　“弄开看看。”淇风说着，把这颗价值不小的秘境造物，重新丢回了许安平手里，“不能确定里面的情况，但的确有些东西。”
　　能让他给出这种评价，许安平猜想，有的八成不止一点“东西”。

　　他没有提问，点点头准备动手。直觉却在同时被唤起，眼角瞥见一道斜侧方袭来的锐利弧光——

　　这攻击来势汹汹，却没有立刻置人于死地。许安平在千分之一刹那间险险避开，只被削掉了两根发梢。
　　至于淇风，当然不需要他去操心。

　　对方一击不中，也没有补刀的意思。许安平站定身体，顺带把刚好“躲”在自己身后的淇风挡住了，这才看向攻击袭来的方向。
　　显然，动手的正是和他们同路了半个时辰，此前一直互不干涉的两名修士。

　　许安平的脸色拉了下来：“二位什么意思，想杀人夺宝吗？”

　　虽然刚刚才出手偷袭，可站在不远处的两名修士，看起来没有半点羞愧或者歉意的模样。短暂的安静之后，之前和他们搭话的修士开口道：
　　“实际上，我们并不打算杀人——如果刚才我真的下了死手，你们现在不可能还站在这里。”

　　“……”
　　从四人明面上的修为来看，这话倒是没错。

　　筑基后期对上筑基初期，后者还带着个拖油瓶。在先发制人的前提下，弱势的一方几乎不可能幸存。
　　不过，这里毕竟是有些特殊的秘境。为了避免修炼的过程中产生心魔，没有极大的利益冲突，道修们很少会直接杀人夺宝。

　　就像现在这样，他们会选择“谈一谈”。

　　见许安平没有回应，对面的修士继续道：“此境范围未知，就目前来看，获益多少也与运气有关。我们只拿你们手里的这一粒元阙，让你们先选一条路，然后就分道扬镳。”
　　他的语气并无倨傲，态度几乎称得上陈恳。许安平沉默的和他对视，依然没有给出回答。

　　“这副不情不愿的表情，摆脸色给谁看啊？”突然，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公良嘉祯你还废话什么，直接动手除掉他们就行了！”
　　“……”
　　站在高个修士——公良嘉祯后面的修士喊着，语气充满了不耐烦。公良嘉祯的表情微微一变，想回头又忍住了。

　　实际上，经过刚才一段时间的同行，许安平也看出了对方的关系：无论是从服饰的差异、行动的先后、或者交谈时的表现，这两人中居于主导地位的，其实是修为较低的这个少年。
　　十有八九，这是某个家族的子弟与陪护的下人。

　　虽然“主子”下了命令，公良嘉祯却没有依言行动。他的想法也不难猜，万一在此地滋生心魔，只会附加在在动手杀人的修士身上。
　　对这位小少爷没什么影响，但自己……

　　随着主从二人的对话，淇风的表情越来越冷。他似乎又改了主意，突然抓住许安平捏着元阙的手，灌注了一丝灵力——
　　咯啦。

　　这不轻不重的一下，包裹在外面的壳顿时裂开，无形的能量隐约溢散出来。对面的两名修士察觉到这一点，脸色彻底变了——
　　秘境机缘这种东西，可是“先到者得”的！

　　“你们！现在把东西交过来的话……”公良嘉祯厉声道。
　　“婆婆妈妈的烦死了，”那位小少爷彻底失去了耐性，从他的后方跃出，手里提着一把灵气四溢的长剑，“一个杂修、和一个下贱的炉鼎，这种货色都能捡到机缘的话，简直让人活活笑死！”

　　许安平微微一愣：炉鼎？
　　哦，是指淇风啊，那没事儿了。

　　对方话音未落，人影已袭至眼前。虽然是筑基中期的修为，但他驾驭的法器上威压隐现，至少是能抗衡金丹期的法宝。
　　“炉鼎？”淇风突然嬉笑道，“既然眼神不好，这对招子就别要了吧。”

　　他连动都没动，凌厉的剑光在即将贴脸的前一刻，被无形的力量瞬间击溃了。随后，所有人的耳边响起了一声惨叫，很快就变成了哀嚎。
　　被灵力挤压爆炸的不明物，从某个人的脸上混着血色飚出，又随着它的本体被扫向相反的方向。当公良嘉祯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视线中只见一团人形的血雾砸向自己，他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然后，这团人形就摔在了公良嘉祯的眼前——两只眼球被从眼眶里挤爆、身体内部碎的乱七八糟的少爷，像是肉质的口袋一样倒在了地上。
　　“他”甚至还没有死，一边发出抽搐般的动静，一边从大概是喉咙的部位，挤出类似于“咯咯”的声音。

　　“……”
　　这一瞬间，公良嘉祯的大脑一片空白。

　　可眼下的状况，并没有给他呆愣的时间。

　　身体里的某个部位开始发热，滋生出不详的痛感，提醒他出发前结下的契约即将破碎。等到契约的对象一死，他的修为至少会倒退一个大境界。
　　从筑基掉到练气……就算活着出去了，也躲不掉公良家迁怒之下的灭口。

　　公良嘉祯站在原地，思绪在刹那转过无数念头。在这个普通人可能会本能逃跑的时候，他却意外的冷静了下来。

　　对面那两人已经捏碎了元阙，这一次里面不再是空无一物。尚未显形的力量正在酝酿之中，马上就会彻底扩散。
　　那或许是机缘，或许与风险同在。但是……他已经不在乎了。

　　事到如今，公良嘉祯并不好奇这两人的身份。修真界类似的情况每时每刻都在上演，是另一种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就算他原本有望结丹，在修为更高的敌人面前，依然是顺手可以捏死的蝼蚁。

　　……事已至此，不如做最后一搏！

　　元阙中的能量轰然膨胀，脱离了包裹的结界，化为悬浮在半空、飘忽不定的黑色空洞。短暂的静置之后，它仿佛突然“活”了过来，从内部传出异常可怕的吸引力——
　　许安平还没来得及眨眼，站在对面的那名修士，突然抬脚朝着黑洞的方向冲了过来！

　　他的手上拎着濒死同伴的身体，几乎一瞬间就投入了其中。两人的身影被吞噬之后，整个“黑洞”仿佛吸饱了能量，肉眼可见的变大了一圈。
　　“选择孤注一掷，以身为饵，催化怨气吗？”在越发强大的吸力拉扯中，淇风依然站的稳如泰山，“没意思。”

　　许安平下意识转过头，还没看清对方，身体就被用力扯了过去，被迫一同坠向那不断扩张的黑洞。分不清是怨气或者魔气一拥而上，乱七八糟的交缠在一起，拉扯着他们直往里面塞。
　　“……！”

　　失去意识之前，许安平瞥见了坠在自己腰间的玉牌。上面的三个洞几乎被同时填满，覆盖其间的气息浑浊无比，几乎要把整个玉面彻底染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