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羊□□糖》唐瑶

4、四

　　房间在林玉芙走了之后终于安静下来，连带着气氛也变得没有那么虚假尴尬，李淮贺补充完注意事项之后又问了一句：“这几天谁照顾你你现在的身体不宜剧烈运动。”
　　“好饿。”羊妹眨巴着眼睛说到，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也不知怎么的触到了李淮贺。
　　“我现在一个人，好饿，还好痛，浑身都痛，李医生能不能给我开些药，你刚刚说可以开的。”羊妹说完低下了头望向了床头上放着的水果，喉咙不自觉的吞咽起来。
　　塑料袋里面就是普通的苹果和梨子，但是羊妹却馋急了，即便是现在的记忆告诉他，面前的都是很廉价的玩意，他也完全克制不住自己。
　　这些水果在他的世界里都是贡献给皇家的，像他的身份根本吃不了，而市场上卖的那些，他也买不起，为数不多吃的几次还是沾了别人的光，现在看见面前还散着香味的苹果，不由得开始开始分泌出口水，甜丝丝的味道好像一下子溢满了口腔。
　　羊妹伸出右手从塑料袋里掏出一个苹果，动作太急促了，牵动了伤口，他轻吸了一口气，然后将那颗宝贵的果实递给了站在他身旁的李淮贺。
　　“李医生，给你苹果，很甜的。”说完牵唇笑了笑，脑门被纱布包裹了大半，阴影顺着发梢不断延伸，连接着微翘的睫毛侵蚀苍白的脸颊。接着又从袋子里取出一个苹果，向自己嘴巴方向带去。
　　还有些发青的苹果即将入嘴，一只手飞快的抢了过去。
　　“还没有洗，上面都是细菌。”李淮贺打眼望着病床上苍白的青年。
　　“李医生要给我洗吗我现在动不了，刚刚给了你一个苹果，咱们一起吃吧。”羊妹眼睛每次盯着李淮贺时都带着水光，泛起了那些思念和涟漪。
　　李淮贺没有回答，转身往外走去，利落的动作看的羊妹一阵发懵，他有些无措的支起身子，剧烈的疼痛让冷汗层层往下滑落，好不容易坐到床边，发颤的双腿怎么也够不着那只鞋子。
　　好想哭，眼睛却是发涩的，羊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竟惹得李淮贺转头便走，他想要快速去追上他，想要道歉，可是怎么也不如意，连鞋子也在针对他。腿上还有大片的淤青，渗到骨头里一样，让羊妹一下子断了力气，抓着床单的右手也松了下来。
　　突然想到了那天，圣旨刚刚颁下，夜里自己迟疑了一会儿，再去到约定的地点时已经没见了人，只有那空空的枯树枝还挂在月夜中，再后来自己打听时，旁人说他已经离京一些时日了，那时的自己心里一下子像是碎了似的，疯狂去打听他的消息，可怎么也没有回信，他便死了心意。
　　羊妹曾想是否可以将爱比做等价的物品，可是拿起那一件件珠罗玉器时，本来还耀眼的琳琅，竟一个个在他面前失了色，没有一个可以再配上他。
　　还在伤神着，身子却被人扶起小，羊妹颤着身子看向了来人，是李淮贺。
　　医生不懂，自己不过是去洗个苹果的时间，床上的这个病人怎么就有了这么大的动作，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吗？又想到了刚刚还说着自己好痛，浑身都痛羊妹，果然呀，是一个骗子。但看着这一脸的苍白，心里不由得一晃，步伐迈的更大了一些。
　　李淮贺支起一只手将还带着水珠的苹果递给了羊妹，“干净了。”
　　“你刚刚是去洗苹果了呀，我还以为你走了。”羊妹没有接过那个苹果，而是覆上了递苹果的手。
　　同样是男生，羊妹的手覆在医生手背上时却小了好些，根本包裹不住那还含着水珠的手背，他有些紧张的使大了力，被苹果和手心夹着的大掌却抽了出来，自己手心里也浸满了水渍。
　　“你这边的情况刚刚也说清了，好好休息吧。”李淮贺说完这句有些慌张，本想着转身就走，却又想到刚刚这个病人的行为，突然补了一句：“我这边还有工作要忙，先走了。”
　　“那李医生我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你吗？”
　　“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以来找我，我在外科手术室。”明明这些事可以交给护士来处理，但不知怎么的又补充了一句。
　　走出病房，又转了弯穿过两节走廊，李淮贺在想，杨汇苑能找到外科手术室吗？等脑袋清明起来想到刚刚自己思考的问题时，又觉得自己简直是无知透了，他又不是不会问路。
　　最尽头是镶着网丝的窗户，往后退两步便是外科手术室，李淮贺没有进去，他站在窗子前掏出了刚刚洗完后放在兜里的苹果。
　　这是一个坏了的苹果，底部应该是被磕着了，发着乌青，刚刚洗的时候李淮贺发现其中了这个坏掉的果子，将它揣进了口袋。
　　李淮贺没怎么嫌弃，就这还完好的一部分咬了一口，干巴巴的，汁水也不是很丰富，发青的果子还带着特有的酸涩味，一会儿就充满了整个口腔。
　　太阳还在正中央，白云一朵一朵拥挤着却也阻挡不了它散发的热量，白日的风里还带着一些燥热，汁水一点点干涸在手指皮肤上，李淮贺去了趟卫生间进行清洗，不知怎么的想起来羊妹，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怎么着也起不来床。
　　“淮贺，走吃饭走，饿死人了。”同事陆陆续续从办公室走出来，好友王文哲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李淮贺抽出纸巾擦拭着手上的水珠，一边和朋友往食堂走去。
　　李淮贺一路上没什么话，几乎都是听着同事们闲聊，偶尔被好友王文哲戳一戳，同事也都习惯了他这样，熙熙攘攘的到达餐厅。
　　走之前他打包了一份瘦肉粥交给了同行的护士。
　　“呦吼，开窍了”王文哲半开玩笑的说到。
　　“嗯。”
　　喜欢这个东西很奇妙，有时候，就是永远。
　　你无法将爱比做等价的物品，但是却可以说它对于你是无价的，这个无价不是握在手里的纸钞，不是浮在表面的琳琅，而是两颗无知无畏心灵的碰撞。而当一颗心碎了，死了，却连无价也不能再说了。
　　可是现在缝缝补补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