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 62 章 ...
-
一见到莱斯特，步芮心里当即涌起一阵慌张，呼吸一窒，下意识就把手中的信藏到了背后。
刚刚发生的事他都看见了吗？！
步芮的心七上八下，怦怦直跳，但她自己也解释不了自己为何会如此紧张，仿佛干坏事时被人当场抓了包。
然而男生只是伫立在教堂的影子里面，静静地注视着她，覆着一层阴影的黑眸晦暗不明。
片晌后，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
步芮张了张嘴，想要叫住他，但最终还是作罢。
独自离开教堂之后，步芮紧揣着信，一刻不停地跑到了树林里的秘密基地。
这里依旧犹如隔绝于世界般宁静，听不见任何人声，唯有来自大自然的风声水声，鸟叫蝉鸣。
或许是因为方才一路跑来，又或许是因为刚才发生的一切，步芮的心一直在剧烈地撞击着胸腔，搞得她呼吸都快要喘不上来，还出了一身的汗。
她背靠在树干上，仰头望着从树叶间漏下来的阳光，做了很久的深呼吸，情绪才终于平复下来些许，缓了口气。
低下头一看，利奥给她的信已经彻底被她抓得皱巴巴的了。
步芮连忙把信按在身上搓了好几下，试图将它重新展平，可惜并没有什么效果。
她盯着信，考虑许久，还是决定鼓起勇气打开看看。
步芮抿抿唇，在树干前坐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揭开用火漆封起来的信封口，取出了里面的信纸。
【亲爱的布瑞芙·赫利小姐：
您好，我是利奥·海维德。正如你所知，我是一个因魔力太弱而被人从王都赶回家的人。
有一些话，说出来你可能会觉得奇怪，其实在回到家之前，我一直都认为这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甚至还为自己曾经有过可以讨伐魔王的可能而自豪。可回到家之后，我的家人从来不问我在王都那十年的事，即使我主动提起，他们也总会一脸尴尬，假装不经意地扯开话题。几次之后，我终于意识到，他们是认为我这样被送回来丢了他们的脸，所以不愿提起这件令他们蒙羞的事。
自那之后，我便学会了缄默。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从未想过我的那段经历还能引起另一个人的兴趣，也从未想过我的人生还能焕发出新的光彩。
你阳光、善良，又坚强，每当我跟你谈起在王都的那些日子时，你总会以最为兴致盎然、最为期待的眼神望着我，使我感觉到，原来世界上还有人会对我有期待，我的存在还有着一点用处。
你的出现救赎了我。你给予了我活着的意义。
如果可以的话，我衷心希望今后也能一直待在你的身边。
我喜欢你。】
利奥的信到此为止。
不难看出，这封信写得很用心，每一笔每一划都犹如有着相当的重量，传达出写这封信的人的心意。
可这份心意却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了步芮心上，挥之不去。
日子又过去三天。
步芮的状态越来越差，玛丽和林赛也越来越担心了。
起初几天步芮还只是有些心不在焉，可这几天她基本上就跟丢了魂没什么两样，甚至还在干活时被刀子划伤了手。
夫妇俩讨论了一下，还是决定去问问女儿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步芮只是摇头说没事。
虽然她一向都跟爸爸妈妈无话不谈，但这次的事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不曾想，就在同一天，利奥忽然出现在了她家门口。
步芮吃了一惊。
难道是来要她给答复的？
步芮根本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霎时忐忑得手心发凉，磨磨蹭蹭地去到利奥面前。
男生明显也很紧张，眼睛都不敢看她，两只手在身前纠成一团。他问道：“布瑞芙，我可以得到你的答复了吗？”
“……”步芮张口结舌，给不出答案。
这时利奥又道：“我父亲昨晚跟我说，由于镇上的表亲没地方给我们住，所以再过一个星期左右，我们就要离开这里，去另一位有庄园的亲戚那里看看了。”
这消息太过突然，步芮一时怔住：“诶？”
“所以说，如果，那个……如果你、你愿愿意接受我的话，我就打算一个人留在这里了。”利奥红着脸，羞涩地说道，“反正我自小离家，我的家人都跟我没什么感情，而且他们现在也有妹妹了，应该不会介意我留下来的。”
男生这些话令步芮心上的巨石瞬间变成了一座大山，直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沉思了很久很久，最终仍只能以细如蚊蝇的声音回他道：“……我要再考虑一下。”
闻言，利奥眨了眨褐色的眼，默然片刻，接着点点头说：“好。我会等你到我离开那一刻的。”
停顿须臾，他又垂眸无声地笑了一下，对步芮说：“如果你是觉得不好开口拒绝我的话，你就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就好，那样我也能明白的。”
这之后，步芮独自离开家，去到秘密基地，躲在了那里。
她抱着膝盖，蜷缩在树下，脑子里彻底乱成了一团，无论她怎么努力思索，也始终理不清头绪。
不知过了多久，步芮忽而听见身后的草丛传来响动声。
她一惊，倏地回过头，就见莱斯特站在了草丛前。
总觉得，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基地里见到莱斯特的身影了。
可随后她又仔细想了想，发现也并没有过去太久，只是她莫名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就在步芮胡思乱想的时候，莱斯特朝她走来。几秒后，男生便背着光，立在了她的面前。
步芮仰头望着他，却因为逆光而看不清莱斯特脸上的神情。
“听说海维德要走了？”男生淡淡地问道。
“……”步芮低下头，默默颌首。
莱斯特又问：“你打算怎么办？”
她打算怎么办？
她自己也想知道应该打算怎么办。她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根本想不到该怎么处理。
不知所措的她甚至很想问男生一句：莱斯，我该怎么办？
可她记得他们吵架了，还没有和好。
说到底，她这几天烦恼的事情当中，他们吵架这事就占了很大一部分。
步芮思忖着，不自觉地扁了扁嘴。
这时候，莱斯特突然之间蹲了下来。
察觉到他的动作，步芮不经意地稍稍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正正对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步芮的视线都被男生的脸填满，她的眼睛就像被他的黑眸吸住了一样，转不开。
步芮的心突地一跳，她屏住呼吸。
周围的蝉鸣声恰好在此时停歇，莱斯特的声音在静谧的森林中响起：“拒绝他。”
步芮微愣，咬了咬唇，喃喃：“可是……这样利奥会怎么样？”
事实上，她内心深处从一开始就明确地存在着答案。
然而一想到利奥信中那些话，步芮就不禁迷茫。
利奥说她救赎了他，说她给予了他活着的意义，这些话使她十分害怕拒绝他。
听说她的迟疑后，莱斯特想也不想便道：“管他会怎么样。不喜欢他的话，那就拒绝他啊。”
说这句话时的男生与平常有些不一样，那泛着波澜的语气中竟充满了不安与焦急。
“这哪是这么简单的事……”步芮不赞同地说。
“他只是在绑架你！”莱斯特黑眉微蹙，急躁地道，“难道你觉得你答应他，对他就好了吗？”
步芮无言以对：“……”
确实，要是她因为这而接受利奥的话，那不过是一种欺骗罢了。
步芮正想着，却听莱斯特冷声道：“还是说，你就是喜欢有魔力的人？”
闻言，步芮一时间愣住了。
回过神来后，她难以理解地皱起了眉，道：“你在说什么？这跟有没有魔力有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步芮猛然想起了几件事。
从几年前莉莉安娜刚去世时，莱斯特曾去找魔跃泉；到几天前，他说黑魔力谁都有可能得到；再到方才，他说的话。
步芮意识到什么，问男生道：“莱斯……你还是想要得到魔力吗？”
“——”
男生怔了怔，深深地凝视她半晌，眸中一直有一抹光芒明明灭灭。
最终，他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莱斯特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眼睛，沉声说道，“我只想要——”
一阵风吹过，林中的草木皆随风摇晃起脑袋，枝叶摩擦的沙沙声充盈了整个世界，“知——知——”的蝉鸣声也骤然喧嚣地响了起来。
各种噪音令步芮分辨不清莱斯特这句话的后半句，到底是被其他声响掩盖了，还是莱斯特根本就没有说出口。
直到现在，步芮也仍不知道他当时究竟想要说什么。
后来，步芮还是去找了利奥，当面拒绝了他。并且在他离开前，找机会悄悄见了他的父母。
谈话的结果令步芮有些意外。
原来，利奥的家人之所以不愿提起那些事，并不是由于认为利奥是耻辱，而是恰恰相反，他们是误以为这事会是利奥的一个心结，所以才会一直努力避免提起，免得勾起利奥的伤心事。
与此同时，他们其实也在为利奥与他们关系疏离的事而烦恼不已。
听完他们说的，步芮立马告知了双方真相，解开了他们之间的误会。
在一旁看着一家人相拥而泣的画面，步芮也情不自禁地有些眼酸。
海维德一家离开的那一天，步芮为他们送行。
临走时，利奥在马车下跟她道别。
“谢谢你，布瑞芙。虽然这个结果不完全如我所愿，但你还是以不一样的方法，实实在在地改变了我的人生，让它有了新的意义。”利奥说着，脸上满是开朗的笑容。
步芮也替他感到高兴，忍不住莞尔。
这时利奥扫了她身后一眼，又对步芮说：“祝你以后能跟你喜欢的人幸福快乐。”
说完，他温柔地牵起步芮的右手，在她右手手背上虚虚地轻吻了一下。
“有缘再见。”利奥朝她挥了挥手，坐上马车。
步芮目送着马车渐渐行远，脑中一直徘徊着利奥的那句话。
——祝你以后能跟你喜欢的人幸福快乐。
——喜欢的人。
她一边琢磨一边回过身，不料竟正好对上站在远处的莱斯特的视线。
步芮的心跳立时漏了一拍。
可没等她反应过来，莱斯特便已经转身走了。
***
“喂——！你在发什么呆？！”
呼喊声令步芮从回忆中抽回神。
“你发呆时的样子可真够傻的。”面前的黑猫毫不留情地损了她一句，又盯着她看了一阵子，随后问道，“今晚去找黑魔力吗？”
“去！”步芮第一时间积极响应。
之前习惯了和斯芬克斯一起行动，这几天没有斯芬克斯的“雷达”帮助，她找黑魔力时也不及那时高效了。
步芮起身准备出发，收拾到一半时又蓦地想起一件事，于是停下对黑猫说：“在去之前，我有件事要问你。”
斯芬克斯挑眉：“干嘛？”
步芮从柜子里拿出那颗一直被她封印在这的珠子。
由于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步芮之前一直都没有告诉斯芬克斯这颗珠子的存在，如今知道它可能与斯芬克斯以及莱斯特有关，那她就要好好问问了。
“这东西你见过吗？”步芮打开装着珠子的首饰盒，问斯芬克斯。
谁知斯芬克斯一看见这颗珠子，幽蓝色的眼便瞪大了，惊诧地问：“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它这反应令步芮有些讶异：“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也不能算是完全清楚。”斯芬克斯答道，“只是我以前在魔王大人的那些书上见过画的，实物还是第一次见到。”
步芮蹙眉：“所以说，这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黑魔力的结晶。”斯芬克斯答道。
黑魔力结晶？
难怪会有黑魔力在里面。
“这种结晶怎么样才会产生？”步芮边问边用大拇指跟食指拈着珠子，将它举到眼前，在灯光下转了转。
珠子里残留的黑魔力她想了很多方法也无法净化干净，所以珠子中依然有一缕黑烟在飘荡。
黑猫回答：“就是用高度压缩的黑魔力凝结而成的。”
“这是谁都能产生的吗？”步芮又问。
“当然不是。这东西可不好压，并且起码得有足够大量的黑魔力才能凝结成实体。”
停顿片刻，斯芬克斯又说：“不过也没有人会这么做，毕竟做出这种东西来之后，估计也不剩多少黑魔力了。会这么做的人估计就是个纯粹的傻子，嫌黑魔力太多了，吃饱了撑的。”
说着，黑猫脸上露出了鄙视的神情。
步芮于是道：“可这珠子可能就是莱斯特做的。”
“哈？”斯芬克斯顿时愣住。
好几秒后，黑猫才猛地回过神，震惊地大嚷：“这怎么可能？！你骗我！这肯定是哪个抢了魔王大人魔力的不知死活的魔人做的！”
步芮接着说：“这种珠子二十年前就在这个世界里出现了。”
斯芬克斯彻底惊呆了，一副怀疑“猫”生的模样。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步芮再次问它道。
“真的不知道！”斯芬克斯对她的质疑表示不满，“本大爷在这事上可从来没有骗过你。你发现本大爷的时候本大爷才刚醒没几天，在那之前就只有在安林斯顿大陆的记忆。”
其实这一点步芮倒是不怀疑的。
和它相处了几个月时间，斯芬克斯确实时不时就会表现出对这个世界十分陌生的样子。很多现代的物品它都不知道名字，一些现代的词语它也会似懂非懂地用在不太恰当的位置，不像是在撒谎。
但是——
“那这个要怎么解释？”步芮费解地端详着手中的魔力结晶，问道。
斯芬克斯认真地沉吟须臾，开口：“……两个解释。一个是我曾经被唤醒的记忆被魔王大人消除了；一个是魔王大人一直没唤醒我，直到他魔力四散，我才随着那些魔力出来了。”
“但这两个解释都意味着莱斯特二十年前就在这个世界？”步芮沉声道。
斯芬克斯不语，算是默认。
既然如此，为何他现在还是小孩子的模样？为何他没有记忆？
以及为什么他这么多年都没有操纵黑魔力破坏这个世界？这二十年里到底都发生过什么事？
疑问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瞬间挤满大脑，步芮一时头都大了。
这时斯芬克斯说：“其实这东西我们能用上。”
步芮一听就精神了：“怎么用？”
“这里被你净化得太干净了，没法展示。”斯芬克斯说，“今晚你就带着它出去吧。”
之后，步芮依言带着珠子，和斯芬克斯一同离开了福利院。
到达一个十字路口后，斯芬克斯停下脚步，左右瞧了瞧，然后对步芮说：“把结晶拿出来，托在手心上。”
步芮照做，摊开手掌，将那颗圆滚滚的珠子放置在手掌中央。
做好后，她看向黑猫，用眼神询问它下一步该干什么。
对方却说：“盯着它就好。”
步芮挤眉，不明所以，但还是按它说的做了。
她全神贯注地盯着掌心上的珠子，过了十秒左右，珠子中的黑雾居然都开始往珠子前端聚去。
步芮讶然，惊奇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珠子里的黑魔力会被外部的黑魔力吸引。探测范围应该会比你的感知范围大，不过还是比本大爷的小。”斯芬克斯趾高气昂地扬了扬下巴。
步芮听后满意地点头，心道那也能帮上不少忙了。
没想到斯芬克斯又道：“它的用处不止这样。”
还有别的用处？
不过斯芬克斯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用下巴点了点结晶，示意它探测出来的黑魔力：“我们先去找那东西出来。”
顺着珠子“指引”的方向，他们很快找到了魔物藏身的地方。
这是一间不太兴旺的老商场，装修陈旧，灯光昏暗，里头的铺位基本都是空的，看着死气沉沉。
在黑暗的楼梯间中，斯芬克斯的大耳朵动了动，倏地扭头望向右手边的杂物堆。
紧接着，它瞧着的那个方向便蹿出一个黑影。
斯芬克斯飞身扑去，身影一闪，猎物随即就落入了它的口中。
它叼着捕获的魔物来到步芮面前，说：“把珠子贴到魔物身上。你当心别一下子净化掉了。”
步芮将结晶小心地放在魔物身上，下一瞬，魔物身上的黑雾就被珠子吸了过去。
黑雾流入结晶内部，渐渐地，珠子由透明变成了淡灰色，里面流动的黑魔力也变多了。
魔物的魔力不强，所以很快就被珠子完全吸收，消失了。
“怎么样？不错吧。”斯芬克斯得意挑眉，又补充道，“不过它不能隔空吸收黑魔力，只能通过直接接触，或者一定的媒介吸收。”
步芮了然地点头。
虽然对于步芮来说，黑魔力还是及时全部净化掉比较好，但不可否认，这也许会在某些时候派得上用场。
***
休假的最后一天，奎立阳带着他这几天查到的情报来到了福利院。
由于碰巧有空，舒盛沃、尤雪和席温尔也都来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全员会议。
会议开始之前，大家先是将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全部梳理了一遍，顺便共享了过去的一些情报。
接着，他们转入了今天的主题，让奎立阳讲他今天带来的情报。
“两个消息。第一个是疑似利倩岚的人那天拨通的是个临时号码，没办法找到号主。我试着让人根据接电话时的坐标去查，可是那人很小心，完全躲开了监控。这条线索算是暂时断了。”
奎立阳一来就直入主题，而且消息不太好，大家听着都有些消沉。
察觉到沉重的气氛，男人又说：“别急，另一个是有进展的消息。”
舒盛沃等不及地追问：“什么？”
“我查到裘子生这个名字，似乎跟安林集团有关系。”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第 62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