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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明天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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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的风已然有些冻骨。
舒霁远端着一杯刚买的热咖啡,坐在白鹿广场的一家咖啡厅里,看着玻璃窗外人来人往。
今晚是储浩南的单身派对。
他前年找了个女朋友,今年年初订的婚,明天就要结婚了,哥几个说好今晚给储浩南半个单身派对,当做单身的最后庆祝。
储浩南好不容易定下来的人,他妈妈差点高兴的落泪,抓着储浩南的手喊好儿子。
转来转去,储浩南竟然是他们四个里面最早结婚的。司齐女朋友换了又换,现在还没个着落,只是跟现任女朋友那样不咸不淡地处着。白永去年底也谈了个女朋友,一个安静斯文的姑娘。
就只有舒霁远,这些年,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不过储浩南他们也知道为什么。
头一年的时候还拍着舒霁远的肩安慰,说找下一个,就能忘了上一个。
可哪有那么轻易的事儿?舒霁远不是轻拿轻放的人。
后来也就不劝了,就是在谈及的时候,会有意避开这个话题,不触他霉头。
一杯咖啡喝完,储浩南的电话就打来了:“远哥,下午一起吃个饭啊。”
“好,在哪儿?”舒霁远放下杯子,将椅背上搭着的风衣穿在身上,往咖啡店外走去。
后面的女服务生们看红了脸,低低议论着舒霁远的帅气和出挑。
“海华府。”订的老地方。
“一会儿就到。”舒霁远挂了电话,开上自己的车,去往吃饭的地方。
这些年A市变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连海华府的大门都换了个样,看上去更加富丽堂皇了一些。
门口泊着几辆眼熟的车,想来是储浩南他们三个已经在了。
到包间的时候,三个人连菜都上好了。
“远哥,我们没点酒,晚上去了酒吧再喝。”储浩南给他摆上筷子。
“好。”舒霁远这两年不太沾酒,但今晚是储浩南的约,他还是要给面子。
四个人好久没坐在一张桌子上,谈资的话题攒了一堆,从商业到感情,念念叨叨了好半天。
舒霁远偶尔会搭话,多数的时间是沉默着听他们说,说老婆说女朋友,手上的烟一直点着,不时衔着抿两口。
储浩南注意到他进来之后烟就没断过,心底叹口气,还是提醒他:“远哥,你这烟抽的越来越凶了。”
比起几年前可不知道多了多少。
“我有数。”舒霁远絀灭一个烟头,停了点烟的动作。
自从江觅夏走之后,舒霁远抽的越来越多,并且没有要克制的想法。
这顿饭本来从五点多就开始吃了,中途一直聊天,边吃边聊竟然花了两个多小时。
他们从海华府出来的时候,天幕低垂,晚风灌进脖子里让人打寒颤。
四辆车前后又开去了“孟乐”。
这几年孟乐越办越好,连锁店都开上了,A市别的地界有一家,剩下的都在其他市。
进酒吧还是那个人声鼎沸的气氛,灯光低迷。
他们一路上了预定的包间,吵杂的声音矮了些,大部分被隔在包间外面。
说是什么单身派对,还不就是他们四个凑在一堆,喝酒聊天。只不过是因为储浩南明天要结婚了,才冠上这个名头。
舒霁远在除开抽烟这方面以外,其他方面都有向老干部靠的趋势。不怎么喝酒,不怎么来酒吧,晚上也是能早休息就早休息。
之前储浩南他们打趣说:“这么早年纪就开始养生了?这才三十二呢,还不老。”
哪知舒霁远慢条斯理抽完最后两口烟,给他们一个回答:“我还要等人,身体不能垮。”
等的是谁不言而喻。
哥三也不打趣了,识相地转移开话题。
要不是储浩南这个什么单身派对的缘由,他们还真不一定能把舒霁远约到酒吧来喝酒。
白永和司齐拼了命地给储浩南灌酒,一会儿又是摇骰子一会儿又是猜拳,把储浩南喝的一个头两个高。
后来储浩南喝多了,说自己憋不住,要去洗手间。
包间里没卫生间,走廊尽头才有。
白永和司齐也是醉鬼样,舒霁远不指望他们,只能自己看着储浩南去厕所,担心他一会儿摔死在卫生间里没有人救。
在等储浩南那一会儿,舒霁远看见昌文林举这个手机,从一个包间里拐出来,步伐有些快,声音也是止不住的高兴:“行,行,夏姐我们明天见。”
话里的称呼让舒霁远一顿。
他忍不住快步跟了上去,就在昌文林不远处,能听见他讲电话的声音:
“章淳他们两,我明天去接。”
“行,你先收拾,到时候见面聊。”
“章淳”这个名字让舒霁远确定了电话那头的人的身份。
在他没察觉的时候,呼吸已经放缓了,心跳声被放大,咚咚的敲。
他还记得那是宴会后的第五天。
江觅夏一连几天都没有跟他发消息了,安静的像是没有这个人存在。
舒霁远没忍住,发过去了消息,结果石沉大海。
当晚,他开了车去贫民区门口。
在那里没等一会儿,有个男生提着两个手提袋出来,跑到他车前,敲敲车窗,问他是不是舒霁远。
他说,他叫章淳,袋子里是江觅夏让他帮忙交还的礼服和鞋子,并转达一句谢谢他。
舒霁远对他有一点印象,请家长那晚,江觅夏滑滑板的时候,他见到过这个男生,跟在江觅夏的旁边。舒霁远问他,江觅夏呢?
章淳打量的目光看了他,才说到:“夏姐出国了。”
那一瞬间舒霁远有些失言,好半天,他才干哑着嗓子问:“什么时候走的?”
“她生日后一天。”
“她生日多久?”
“7月21。”章淳问他,“你跟夏姐什么关系?”
舒霁远发现自己说不出所以然,只能道个:“她同学的小舅。”
除了这个身份,舒霁远竟没有别的可拿得出手来说的。
章淳探究的目光看了两眼,又跑进了巷子里。
舒霁远在车里静坐了许久,心里是难以言喻的情绪。
而后漫长的五年时光,足以让他拨开心里的云雾,直视自己的心动和后悔。当初那个他原以为只是在对朋友提及的无关紧要的小姑娘,早就在他心里埋下种子,然后春雨萌芽,拔节成长。
他妄图粗暴地将萌芽按压在心底,可扼杀不到位,那股芽顽强重生,最终在他心里盘根错节,茁壮茂盛。
认识舒霁远的都说,舒霁远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那些莺莺燕燕没有一个能沾他身的。只有舒霁远明白,他早就被江觅夏拉下人间而不自知。
还可笑地以为那点情感不过是水打竹篮一场空。
等人从生活里销声匿迹了,他才后知后觉到难过和悔意。
五年时光,足以舒霁远认清自己的心思,弄明白自己对江觅夏的心意。
那不仅仅是因为高嘉阳就可以为之隔断的感情。
那是舒霁远积攒的每一眼心动,和每一分特殊。
卫生间里一声巨响拉回舒霁远的思绪,把他从回忆里扯出来,不远处储浩南呼痛的声音响起。
还真的在卫生间摔了。
舒霁远这会儿急着确认一个猜想,他去卫生间里把储浩南拖回包间,风衣都忘了拿,步履匆匆。
“远哥,远哥,你去哪儿啊?”储浩南神志不清地想拽他。
舒霁远摆开他的手,“江觅夏好像回来了。”
这一句话让三个醉酒的汉子有一瞬间的清醒,他们没听错吧?江觅夏??
再看舒霁远,他已经从包间离开了。
白永在后面摆手,“哥,叫代驾啊!你喝酒了!”声音被隔绝在包间门内。
三个男人互相看了看,表明自己对这个消息毫不知情。储浩南还胡乱摸了手机,解锁了半天,都没有解锁开,他嘟嘟囔囔着说自己的手机怎么解不开。
司齐一把抢过手机,“傻×,这是老子的手机,你解个屁。”
“奥,奥。”储浩南重新摸到自己的手机,迷迷糊糊点开微信,好不容易找到江觅夏的微信,点开朋友圈一看。
沉寂了五年的江觅夏的朋友圈,发了一张A市机场的照片。
两天前的凌晨。
下面有两个灰色的小人符号。
“真,真的回来了,小江同学,回来了。”储浩南打了个嗝,把手机送到两个朋友的面前。
司齐和白永都是知道舒霁远这几年的状态,知道他一直在等江觅夏,这会儿也就理解他的匆忙。
司齐乌鸦嘴到:“哥别酒驾,一会儿人没见到,去局里坐了。”
“你会不会说好听的,闭嘴。”白永拍了他一巴掌。
好在舒霁远神志清醒,着急归着急,代驾还是叫了的。
但在等代驾的那几分钟里,他难得拿出手机,把时间看了再看,克制住自己打车的冲动。
代驾很快载着他到了贫民区门口,帮他把车停在路边,自己走人。
这个地方舒霁远很熟悉了,他这几年常来,房子也换在附近,没事都会转过来看看,总觉得不经意间就可以重逢江觅夏。
可惜结果是没有。
早两年还能看见章淳,后来章淳也看不见了。
今晚他来纯属是想碰运气,因为江觅夏回来了。
可他不知道江觅夏的新联系方式,不知道她有没有换住的地方。
唯一知道的,就是她曾经住过的贫民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