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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二章 同床共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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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星几乎没大骂了,他嚎了一嗓:“我不会武功呀,”看着周围黑影幢幢,脑袋一麻,脚底装上两个风火轮就轮过去了。
叶云寒将盛翼放在车边,见那边人影起落,几个侍卫好像身上挂了彩,加上廖花洲,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叶云寒将剑一攥,回头看了盛翼一眼。
盛翼就着月光冲他一笑,那俊美的脸被月色这么一照,越发闪得眉眼鲜亮,鼻唇如画,叶云寒怔了一下,嘴角一抿,喉结动了动,说了声:“别乱走,”像是割舍什么心爱的东西似的转过头去,提剑加入战斗。
叶云寒不知道,他本人就如一座精雕细琢的美人像,就只是冷了点,不过在盛翼眼里,那不是缺点,那是冷艳高贵。
所以,他就在旁边欣赏着文武状元的武艺。
“嗨!”一个声音在侧面响起,非常熟悉,但盛翼来不及想这个问题,而是吓了一大跳,猛地跳开了。
动静之大,以至于叶云寒那边都回过头看了一下。
车帘子动了一下,一把扇子先伸出来,接着是头和身子:“盛兄,你丫的还是人不,在彭城的时候不告而别,想把我甩了呀,门都没有。”
盛翼鬼似地瞪着他。
曲游春下了车,唰地打开扇子,朝对面看了看:“啧啧啧,叶兄杀人,简直了,话说盛兄,你可真是光彩夺目,走哪里刺客就跟到哪里。”
盛翼:“……你也跟到哪里!”
“……”曲游春啪地甩了他一扇子:“这回我可不是跟着你。”
“是跟着他吧,”盛翼下巴朝前面一点,廖花洲像只蚂蚱似地跳上窜下,看样子,受了点伤,衣服上有斑斑血迹。
曲游春眼睛瞪大了:“我去,怎么怎么……”接着一阵风跑了过去。
盛翼刚想说你不会武功,别添乱了,但看到在叶云寒的压制下,刺客已处于劣势,就不说话了。
比起刺客,叶云寒似乎更残酷,几乎一刺一个对穿,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简直成了杀人机器,盛翼看着看着心里就是一跳,暗道:这个人有时候那么暖,是被夺舍了么。
叶云寒解决刺客的时间可谓是非常迅速,一会儿,对面的黑影就剩两三个了。
叶云寒将剑一收,冷冷地说:“是让我除下你的面巾,还是你们自己除下。”
这是要留活口。
盛翼抬腿过去围观,叶云寒目光扫到他,不动声色地移了一下,挡在他面前。
那刺客互相看了一眼,突然剑光一闪,齐齐朝他们刺了过来。
盛翼心里咯噔了一下,心道:这时节还拼命,不要命了。
叶云寒下意识将盛翼一护,四个侍卫,包括廖花洲都全神贯注地准备迎战。
一阵刀光剑的乱闪,当当几声,那几道剑光一击不中,突地飞转,竟然都刺向对方,然后,僵直了半刻,扑地倒了。
这一瞬间的反转,几乎是电闪火光,不要说没人意识到,就算意识到了,也来不及制止。
半响,又听到几声响,看时,这边四位侍卫倒了三个,然后,廖花洲那边响了一下,也倒下一个,待盛翼看清时,眼睛都发直了。
倒下的是曲游春。
他倒下之前,还艰难地问了廖花洲一句:“你受伤了没?”
廖花洲开天劈地地焦急了:“别说话,我看看!”
盛翼没顾上叶云寒,一阵风跑了过来,蹲下,看曲游春脸面惨白惨白的,吓了一跳,眼睛在他身上一扫,没血,正疑惑间,廖花洲说:“他刚才,是面对面抱着我的,应该在背后。”
盛翼:“……”
情圣呀,受伤还来个风骚的走位。
“伤者上车,离开这个地方,”叶云寒沉声吩咐。
幸亏那几个侍卫还能走,都自行先到车里去了,廖花洲与飞星联手,扶着曲游春上了车,盛翼看了看他背后一大滩血,连忙跟了上去。
叶云寒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一黯,明显有些落暮,与飞星将马栓在一起,把车子一赶,慢慢跟在一旁。
曲游春本来就是个没吃过苦的富家公子,正想哭天哭地,但看到廖花洲焦急的样子,竟然舒缓了许多,纵算再有些痛,也咬着牙齿装硬汉,一声不吭的,只是那眼泪吧吧滚落的样子被盛翼瞧见了。
盛翼一面替他包扎一面说:“省省吧,成亲之后跪搓衣板的时候再哭,你这伤呀,也不咋的严重,休息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曲游春趁着廖花洲找药的空当白了盛翼一眼:“啊,拉倒吧你,什么叫不严重,你知道有多痛么……呵呵,不怎么痛,真的,廖姑娘,你别着急。”
廖花洲眼皮子一抬:“我焦急什么呀,人家是两胁插刀,你这是一胁插剑,没伤到内脏呢,别嚷嚷,这里还有其他的病人。”
曲游春悄悄地对盛翼说:“他这是,关心我。”
盛翼:“……看不出来。”
曲游春:“滚!”
盛翼就从善如流地滚了,出了车,外面的空气可算是清新多了,叶云寒骑在马上,盛翼就在辕头上一屁股坐下去。
听到车帘子响,叶云寒转过头来。
盛翼朝他招了招手,朝一旁挪了挪。
叶云寒把马绳递了过来,一跃,在他旁边轻轻坐下。
飞星任劳任怨地管理着马匹,两只耳朵却竖在头顶上去了。
“叶兄,你们不是在彭城么,怎么就这么巧。”
叶云寒皱了皱眉头:“我要不是这么巧,现在还见得着你么。”
盛翼一愣,这话里是生气还是关心呢,他转头看着眉眼都恨不得粘到这边的飞星,很想像曲游春刚才那样,说个滚字。
飞星嘿嘿一笑,无比潇洒自然地欣赏着不存在的风景去了。
叶云寒:“四殿下到了灾区之后,便着手清查灾粮之事,新放的官员避嫌的避嫌,请辞的请辞。”
盛翼偏着头:“那你是避嫌是请辞?”
“……”叶云寒:“我昨夜,今晨才到吏部将一干事务交待清楚,就得知你要去南疆,刚好我老家在南边,就赶你来了。”
还好自己走得慢,要不然就错过了。
盛翼心里有隐隐的侥幸,嘴角都翘了起来。
“曲游春怎么也来了?”
叶云寒没来得及回答,曲游春在车内听到了,嚷嚷道:“许你走不许我走,到哪儿都不捎带着我,我是随叶兄回来的,可是,我能回去么,能回去么,这不,一找你就又跑了,我才去找的叶大人。”
是曲游春告诉他的么,盛翼那翘起的嘴角立马拉了下来,拿手指去戳一旁的木头,不言不语的。
曲游春又接着嚷嚷:“哎哟,腿也痛,背也痛,痛死了,这什么鬼路,怎么尽是坑,颠死我了。”
廖花洲一吼:“能闭嘴不!”
车内倏地安静了。
晚风轻拂,明月清朗,四野低垂,盛翼经过刚才一跑一惊一喜,这时节坐在叶云寒身边,突地觉得特别累,加上一小会儿没说话,眼皮子就越来越重,突地头一歪,撞到叶云寒的肩膀上,盛翼一激灵,赶紧坐正,嘴里连连说:“对不起,我不……”
话没说完,一只手伸过来,将他一揽,盛翼就觉得自己半个身子靠在叶云寒身上了。
这个姿式有点暧昧,盛翼哪里还有困意,身子僵直着,脑子里一列火车飞啸般碾过。
他赶紧将叶云寒一推,往一旁挪了两步,喃喃说:“也没那么困!”
推这一下,他下意识地去看叶云寒的脸。
月色打在叶云寒脸上,与他那淡漠的脸色融为一体,像一层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柔光,没有生气也没有不正常。
盛翼暗暗掐了自己一下,骂了句神经,人家可能觉得男人之间很正常呢。
“公子,前,前头好像,有火光,”飞星结结巴巴的。
盛翼瞪了他一眼:“放心,蒙面人都死光了,”展眼一瞧,果然不远处的山脚下,一户人家隐隐地透出些灯光来,像黑夜里的一只眼睛。
“咱们都走大半夜了,这时节应该早睡下了,怎么现在还亮着灯,嘿嘿,绝对有情况,”飞星很有自信地分析着:“等咱们上当呢,不去!”
叶云寒转头看着困得不行的盛翼还在强撑着,就沉声道:“先休整,再赶路。”
飞星:“……”
盛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叶云寒眼光软下来:“去敲门。”
飞星呜呜呜地去了。
但他可不敢走得太快,磨磨挨挨,待到车驾跟上后,才下了马,推开院门,到小木门上提心吊胆地一敲,立马退了好几步。
里面一个巍颤颤的声音响起:“信儿吗,回来啦,饭在锅里,快进来。”
飞星只听到信儿两个字就尖叫一声:“鬼呀!”
里头沉默了一下:“咱们都是孤魂野鬼,还怕什么鬼,野兔子吧,你昨日捉的那只还在呢,再不回来为娘就要生吃了。”
飞星一个头吓成了两个,保持人棍的形状转过身,一步一挪地就要回转。
盛翼摸了摸额头,抬腿就要下车,却突然被身边人一扯,转头看时,叶云寒已朝院内去了。
那人身长玉立,光看背影就让人沉醉。
盛翼就偏着头想:大冰疙瘩原来是个暖男,只是不知将来便宜了哪家女子。
一想起哪家女子,他心里就没来由地烦躁,他模模糊糊地想,我这是怎么了。
叶云寒还没来得及敲门,门就吱呀一声开了,一颗白发苍苍的头伸了出来,灯光打在她脑后,打得脸黑幽幽的,她眯着眼看着面前一众人,愣在那里。
飞星妈呀一声,风似地跑到院外,拉住盛翼不肯松手。
叶云寒非常有礼貌地抱了个拳。
老妈妈看面前这位青年相貌清俊,礼数周到,衣着讲究,心神略定,点点头,问了几声,接着把门打开了:“进来进来。”
盛翼扶着飞星的手跳下车,车子里哎哟声连连响起。
唬得那老妈妈一双小脚跑得飞快,倒是没往屋里跑,而是迅速跑到车子旁边:“这是怎么了,里头什么在哼,”一伸手,竟把帘子撩开了。
“……”盛翼看了看瑟缩的飞星,又看了看一脸淡定的老妈妈。
老妈妈:“这是作什么了,野物咬着了么,这山上的野物就是多,兔子呀獐子狍子野狗子呀,什么东西看到人都想咬一口,我家信儿三天两头的就有伤,要是哪天没伤我都会不习惯,来来来,下来!”
老妈妈原来话这么多。
廖花洲一张脸出现在月光下,娇弱斯文,老妈妈手一缩:“还是个姑娘!”
后头曲游春验证了她的猜想:“可不是,”然后在廖花洲的白眼中呲牙咧嘴地被侍卫掺扶着下来了。
一个又一个人从车里鱼贯而出。
老妈妈眼都直了:“……热闹。”
盛翼此时已走到门边,这是一间厨房,土灶台,黑屋顶,进门是一张老旧的八仙桌,桌上放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叶云寒在前头,盛翼与飞星也跟了进去,后面的人就陆续进来了。
老妈妈已经了解他们的不正常了——有四个受伤的,她发挥了作为妈妈级的慈悲心肠,立马招呼他们去了房间躺下。
两间铺,四个人,刚好,虽然挤得个个都呲牙咧嘴的,但好歹睡下了,再说,廖花洲早就在他们来之前给他们上了药,包扎上了,所以,此时无事。
老妈妈又来厨房翻箱倒柜地找什么。
哐啷啷,稀里哗啦,全是空空的回声。
瞧瞧,这是什么,这就古道热肠,虽然没有,也要找一找。
盛翼眼婆娑:“……去,拿点东西来。”
飞星:“什么?”
没点眼力劲,盛翼发挥了他那双秋波无限的大眼睛,一阵风卷残云般把爱心、威胁演示了个通通透透。
飞星不情愿地出去了,一会儿,拿着一摞饼进来。
盛翼对半天没找出一粒米的老妈妈一递:“这些东西您先收下,现在太晚了,我们略略歇歇,明日再说。”
老妈妈拿着那双老树皮手擦了擦眼,手足无措:“……这,那。”
飞星已经把饼放到柜子里去了。
老妈妈:“这可怎么使得,这可怎么使得!”脚好像有点疲软,没动。
老年人,又病又贫,真可怜呀!
叶云寒像根柱子从头到尾地观看了这一幕感人场景,冷漠加冷静。
盛翼:“……咱们先休息吧!”
叶云寒:“嗯!”
老妈妈忙跳了起来——天,这身体是有多好,她一迭声道:“我去铺床,”嗖地连影子都不见了。
飞星打了咧到嘴角的哈欠:“公子,累得不行了,我就随便找个地方得了,”接着将几条凳子一拼,往上一倒,呼噜声响得像雷似的。
房间传来老妈妈的声音:“铺好了。”
盛翼看了叶云寒一眼,叶云寒正好看过来,他瞬间就转过头去,假装云淡风轻。
因为,隔着房门,他看到那铺着的床了。
一个大木柜子,上面睡一个人稍阔绰,睡两个就有点挤了,廖花洲被老妈妈安排去堂屋了,除了这个地方,还真找不出更象样的。
“两位公子,家里就这么点地方,不如你们挤一挤,反正也只得半晚,”老妈妈那糙手搓得咔咔作响,不好意思得十分明显。
盛翼猛地感觉脸颊火辣辣的,几乎不敢去看叶云寒。
不过,过了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叶云寒刚开始和自己认识的时候,是连房间也不让自己进的,他自己受伤了都不上床,他他他,他是有洁癖的。
也就是说,他肯定不会上床。
这么一想,盛翼就冷静下来,然而,下一步,他更不冷静了。
只见叶云寒往前一迈,上了凳子,然后往床上一坐,伸手压了压铺盖:“嗯,挺好的,谢谢了!”
盛翼:“……”
叶云寒招了招手。
盛翼十分不自然地,眼观鼻鼻观心地过去了。
叶云寒居高临下一伸手,盛翼迟疑了一下,还是借了他一把力,犹犹豫豫往床边一坐,就像新嫁娘般忐忑。
叶云寒却没多话,往下一倒,朝里边睡下了。
他侧着身子,外头就算平躺着也无妨。
盛翼试着推了推他,没动,看样子睡死了,他舒了口气,合衣一躺,身子一沾到床板,眼皮子就垂下来,睡着了。
等盛翼均匀的鼻息声响起,背对着他的叶云寒身子一动,慢慢转过来,然后眼错不见地盯着他,仿佛怕他突然消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