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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四角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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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营地,面前还列着几十骑的官兵,当头似乎是一个中年人,胖胖的,脸色却无比阴沉,冷冷地看着他们,跟着他们的官兵跑了过去,说了声:“是叶大人派人送下来的。”
那人只略略点了点头,连看都没看这边他们一眼,又朝山上看去。
只见那山上火光冲天,喊杀声什么的已听不到了,想必正在收拾战场。
盛翼就有些疑惑,黑风寨明明人数不多,战斗力又那么垃圾,为什么来了这么多的官兵,还驻了一天一夜,若说叶云寒远来不了解情况还罢,但听六郎的说法,这些官府必定和他们是有来往的,为什么还要假惺惺地谈判呢。
他还没想出个一五一来,那个胖子就一挥手:“上。”
这一群人立马从马上下了来,手持刀枪,一鼓脑朝山寨冲去了,盛翼脑子里就跟着上演了一场刑侦片,而这是一群片尾从天而降的打扫战场的警察。
盛翼看了一眼后面的十袋长老曲游春,想到了什么似的,立马把他拉到一旁。
“你知不知道你粮食出问题了!”
曲游春眼睛闪闪烁烁地粘在廖花洲身上,没听清盛翼说什么,敷衍了一句:“管我什么事。”
盛翼呵了一声:“你老人家去运粮,八十来箩筐的粮食就有几十个箩筐的石子,顶多也就蹦掉人家的牙,捡起来就是,有啥事呀!”
曲游春一激灵,似乎回过神来了:“什么!”
盛翼:“没什么,也就换换牙。”
曲游春:“你说我运的是石头,你看见了,你怎么知道的呀,不可能吧,我亲眼看他们装进去的呀。”
盛翼一把掌挥过去:“我也亲眼见到的,还有你旁边这位廖姑娘,这才是麻烦知道吧,死到临头了知道吧,你现在呢,是黄泥巴掉□□,不是屎也是屎。”
曲游春看了廖花洲一眼,廖花洲这回没有娇羞了,而是郑重地点了点头,曲游春就愣住了,像雷劈似的,眼睛发了一会直,突地抖抖索索地拉着盛翼,带着哭腔:“不可能,不可能的,我爹……”
温室里的花朵,还没断奶。
盛翼看他这副样子,也不忍心:“你呀,也就是命大福大,被黑风寨劫了,又被人放了一把火,到时查个屁,查得到么,你顶多就一个失职罪,这官呀,是当不了啦,回去跟你爹做生意算了。”
曲游春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才不想做这个什么官呢,累死我了。”
廖花洲接了一句:“我没放火呀,平叔去的是你藏身的那片楼,他在那放的火。”
盛翼:“……”
曲游春面无人色,又抖抖索索起来。
盛翼瞪了廖花洲一眼:“说句人话。”
廖花洲朝山上一指:“人话是吧,有呀,看,烧起来了。”
几人一齐抬头,见两面都火光冲天,整个黑风寨似乎变成了一片火海。
曲游春拍了手笑起来:“好好……”后面一个好在廖花洲和盛翼的复杂眼神中落幕了。
盛翼看着山道上尤自在奔跑的胖子官兵,自言自语地道:“按道理应该是这个胖子去放火才对吧。”
“平叔吧,平叔喜欢放火,”廖花洲在一旁补了一句。
喜欢,放火,这是个什么爱好。
“大人,有人找,”一个小兵急赤白脸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了一句话,就蹲在旁边喘气去了。
盛翼愣了愣,是谁,自己这么受欢迎的么,又或者是来找那位十袋长老的,他看了曲游春一眼,那边就的的得得跑来两匹马,马上人影一闪,已到了地上。
两个穿着软盔甲的侍卫迎面而来,冲盛翼一抱拳:“盛公子到这儿来了么,我们找遍了整个彭城,可算是找着了。”
盛翼有点找不着北,这时节才想起燕澈给自己的四个侍卫一个嬷嬷的事,他搔了搔头,呵呵笑了两声:“这不闷得慌么,出来透透气,就回去,就回去。”
侍卫抬头望了望火光冲天的黑风寨,荒草遍地的山谷,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盛翼,看得盛翼有点发毛。
廖花洲的声音传了过来:“叶兄找的这辆车有点窄,不过也还勉强,快上来吧!”
盛翼正欲去看,就见曲游春一甩头发,屁颠屁颠地过去了,到了车子前面,止住了脚步,整理一下仪容,才上了车。
盛翼:“……”
三人挤在车里,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不对,是盛翼有时望着廖花洲,有时望着曲游春,廖花洲和曲游春四只眼睛只望着盛翼。
望来望去,望得盛翼恨不得把他俩从车里踹出去。
他明白,有些事,该解决的终归要解决。
盛翼往怀里掏了掏。
廖花洲把手指抠了抠:“盛兄有几天没洗澡了?”
盛翼:“……半年,”把怀里掏出来的东西往他手上一拍,廖花洲差点挥手甩了出去。
盛翼:“银票,还人家。”
廖花洲往那红红绿绿的票子上一瞧,眼睛唰唰唰地亮了:“五百两,我的天,够我家吃半辈子了。”
盛翼白了他一眼:“没这五百两,就你那坑蒙拐骗的,也够半辈子了,”他指了指曲游春:“把人家的还了。”
曲游春坐着不说话,把头转向一边,廖花洲鬼鬼祟祟地朝他瞪了瞪眼,看他一转过脸来,立马娇羞得不行,把票子缓缓递了过去,递得十分吃力,好像这边有一根看不见的线系着似的:“上次,不是借了,借了,曲兄,你的银子,么,一起还给你!”在递到曲游春手边的时候,立马往他手里一塞,电闪火光地退了回去。
曲游春一动也不动,看了看廖花洲又看了看盛翼,脸上似乎透着一股子委屈。
盛翼松了一口气,突地觉得手里被塞了什么东西,吓了一跳,手一抖,被曲游春塞过来的银票就飘到车厢里。
曲游春的声音更委屈:“不是借的,是送的,不用还,再说,”他看了盛翼一眼:“要还也不该盛兄你还。”
谁还不是还。
盛翼瞪了他一眼,又递过去:“听话,别较劲了,他家哪有钱,两间破房,一个病娘。”
曲游春不理他。
廖花洲就说了句:“不是说送的么,送的不用还了呗!”
盛翼又回头瞪了他一眼,感觉自己瞪得太多,眼珠子都快出来了:“闭嘴,送的要还更多懂不懂。”
廖花洲:“不懂。”
盛翼:“那是要你以身相许。”
廖花洲:“……”
曲游春:“……”
然后,他们两人的脸面比赛似地红成一片。
盛翼加了一句:“你们两人脸红什么呀,不可能,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可能呀!”
曲游春脸唰地由红转白,指着廖花洲:“你真,真……”又指着盛翼:“还是说,你喜欢……”最后一拍大腿:“你喜欢男人!”
盛翼咯噔一声,感觉自己大脑都慢了半拍。
廖花洲在一旁补了一刀:“他当然喜欢男人,要不然,他老跟着叶兄作什么。”
曲游春眼眶往四面八方裂开:“还有个叶兄,三角恋。”
盛翼觉得自己终于喘了口气,不死不活地说:“是不是还加上你!四角恋,妈蛋,我不……”他想说他不喜欢男人,不喜欢叶云寒,不知怎的,猛地想起那个湿润的触感,忽然噤了声。
曲游春朝廖花洲看了看,没作声。
廖花洲仿佛被什么砸懵了,像雕像似的,一动不动,直愣愣地看着车身,透视了过去。
在三角恋和四角恋的压力下,一路上三人都成了哑巴,一路哑到了彭城。
廖花洲在城门下了车。
曲游春眼角瞟了瞟他,没动,等车子走出一里地远,才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盛兄,你被他骗了。”
盛翼懒洋洋地敷衍了一句:“谁骗谁?”
曲游春:“廖,他骗你,他说他是男的,我看不像,百分百是女的。”
盛翼:“……跟我回衙门,打盆水,把你脖子上那个什么玩意洗一洗,洗一洗就好了,还有,他是男是女对我来说不重要,我根本没喜欢过他,之所以那样说,是怕你难过,现在,你随意,哎呀,累,休息去。”
盛翼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在曲游春的注目礼下,慢步走下车辕,也顾不上和旁边喜极而泣的苏嬷嬷打招呼,一摇三摆地进去了。
一进房门,盛翼就往床上一躺,死猪似地睡过去了。
今天中午是补了一觉,但没补够,这一睡就睡到第二天早上,盛翼打着呵欠起了来,眼睛一睁,发现面前有个影子,突地把眼睛睁开了。
那个影子就说话了:“盛兄你终于醒过来了,太好了。”
盛翼就有些迷糊,难道自己昏过去了。
“你怎么一声不响地跑到人家房子来,这么精神,不用休息么。”
曲游春一屁股坐了下来,啪地一声响,竟然打开了一面扇子,盛翼惊奇地发现,昨天的十袋长老,今天黄鼠狼变猫,竟然又变成了个翩翩绿公子了。
盛翼:“哪儿找的扇子?哪儿找的绿袍子?”
曲游春赶紧说:“盛兄,你昨天说廖姑娘家情况不太好。”
盛翼一面穿衣服一面说:“是呀!”
曲游春扇子一收:“太好了。”
什么人,能不能盼点好的。
曲游春:“我家有的是钱,这样一来,他不就需要我了。”
盛翼穿鞋子的手在空中一滞:“他爱的可是你的钱。”
曲游春:“就是,他爱的可不是别人的钱,他就爱我的钱,所以,他对我是有意思的。”
恋爱脑,傻子,盛翼白了他一眼:“你也不想想你千辛万苦考了个科举,就这么没了,你爹会怎么想,这一天天的,脑子想的都是些什么,人家可是个如假包换的男性,男性,你娶回去怕不得被你爹打死。”
曲游春:“怕什么,你还不是嫁给四殿下了。”
盛翼:“……那个,不是误会么,误会嘛,迟早要解开的嘛!”
曲游春:“你那眼力劲儿,就习惯于指鹿为马,人家廖姑娘是个娇滴滴的大姑娘,硬把人家往大老爷们里凑,你还是个人么,你要说他是男人,我,我!”
盛翼眼角瞟他:“你就怎样?”
曲游春:“我就去吃屎。”
哈哈哈,盛翼差点仰天大笑,指着他:“你说的,可不要反悔。”
曲游春豪情万状地一甩扇子:“谁反悔谁请客。”
好像有点不对劲。
曲游春蹑手蹑脚往房门溜去,盛翼:“……干什么这么鬼鬼祟祟的?”
曲游春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你那好叶兄去,”接着从门缝里往外一瞧,脸色突变,说了声:“不好,来了,”一个箭步跃过盛翼,掠起一阵风,盛翼一偏头,发现他人已经从窗户里翻出去了。
盛翼目瞪口呆,这身手,比武林高手不会差多少。
这时,门外就传来一声:“大人,没有人进去过。”
叶云寒:“嗯。”
盛翼心里猛地一跳,还派人守着,曲游春是怎么进来的,还成功贿赂了守卫替他说话,怎么那么能呢,平时没发现呀!
他再回头看了一眼窗户,尼玛,怎么搞得像偷情似的。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好像被刚才的气氛带动了,这三声像敲在盛翼心上似的,敲得他心里也合奏起来。
盛翼走了两步,步子拖得有些重,门外就寂静了。
门开了,叶云寒正站在门口,眉眼里透着一股关切的神情,每次他这样,神气总会平和许多。
“可以进来么?”
可能是看到盛翼呆在那里不动,叶云寒眉头蓦地一锁。
盛翼忙侧身让开了,搓了搓手,堆起一脸笑:“坐坐,早起来了。”
去,心虚是什么鬼。
叶云寒从他身侧走了进去,抬头看着窗户开着,就说了句:“昨夜不是关了么,什么时候开的,吹着风睡可不好。”
盛翼:“……”
盛翼:“……曲游春真的没来,我才开的,他真没……来。”
叶云寒一直看着他,看得他发悚。
盛翼心里尖叫:我他妈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么。
叶云寒坐了下来,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